蘇岑不置可否,墨一很快就把棋枰拿了過來,兩人默默無言地下了起來。
倒是墨一一直出聲,到最後,也覺得有趣,專注地盯着棋枰,時不時動動手,根據墨修淵的提示把棋子放在相應的位置。
無痕抽空看了眼,望着不遠處的情景,嘴角揚了揚。
只是隨即想到郡主的身體狀況,只能長長嘆息了一聲,玄空不知何時摸了過來,聽到這一聲,愣了下,“怎麼了?”玄空的聲音壓得有些低,他一直負責看守斗篷人與蘇黎彥等人,設計了不少的機會,爲了備不時之需。
無痕聲音也壓低了,“你看王爺與郡主。”
玄空揉了揉眼,“這不是挺好的,感覺比劍拔弩張的時候,要好多了。是不是因爲解藥找到了,郡主心情好了,對王爺也沒這麼排斥了?”
無痕搖頭:“你想多了,是郡主不想打掉孩子,王爺竟然支持了郡主。”
“啊?”玄空臉色變了變,“這不可能吧?王爺當初可是寧願抱着被郡主誤會也是要……”
畢竟當時王爺一定是把郡主的命看得比一個孩子要重要的。
無痕聳聳肩,“我也不清楚,本來早些時候郡主是要了一碗墮胎藥的,可後來,郡主不知與王爺談了什麼,郡主就不喝了。”
玄空愣了好久,許久之後,才歪着頭,仔細地看着墨修淵,因爲距離有些遠,一時間不怎麼看得清楚,玄空抿着脣,半天看了看熬藥的藥罐,再想了想,一道光劈開在腦海裡,玄空身體驟然僵了下來。
無痕察覺到他的不正常,“怎麼了?”
玄空壓低了聲音道:“怕是……王爺是打算與郡主一起死了。”
否則,王爺怎麼會突然不在乎郡主的生死了?
無痕也愣住了,半天,才詫然道:“不可能吧,王爺不是說了嗎?他不信來生,他……”
“可如今這樣,其實也沒區別了。彼時與此刻,終究是不同的。”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個月,卻比過去的幾年經歷的波折都要多,王爺估計是也改變了當初的態度。即使再來一次,他讓郡主活了下來,然後呢?郡主就會開心了嗎?
郡主不會開心的,就像是那個孩子,郡主自己也清楚,孩子與自己,只能選一個,可她還是選了孩子,她怕自己會後悔,更何況,郡主怕是知道自己即使活下去,也不知道到底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吧?
無痕許久都沒有說話,最後看了眼蘇岑與墨修淵,先前覺得溫馨的氛圍,此刻看起來,卻莫名帶了幾分哀傷。
玄空拍了拍無痕的肩膀,“別多想了,不管是王爺還是郡主,他們有自己的想法。”
無痕怔怔點了點頭,他是大夫,最常做的似乎就是救命,可看慣了生死,到了此刻,依然忍不住會感慨。
墨修淵喝了兩天的藥,他的眼睛依然看不到,只是無痕替他診脈的時候,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他身體裡的毒的確是有被中和的跡象,他雖然是神醫,可到底不是萬能的。
蘇岑臉上不顯,可真的聽到有效,才鬆了口氣。
鬱風霽是在第三天的時候過來的,先前的幾位皇子都被趕往了封底,良王登基的第二天就趕走了,只留下了大皇子,因爲要取心頭血,還有留下的就是鬱風霽,因爲鬱風霽是蘇岑的人,所以良帝怎麼着也不至於徹底趕盡,留下了鬱風霽,封了個閒王。
因爲朝堂上的事,後宮封位,還有安頓散王與素娘,折騰了幾日的功夫,良帝懶得操心,直接讓閒着沒事的鬱風霽着手。
鬱風霽倒是打理的不錯,很快把良帝后院的那些女人都封了位置,往後宮一扔,良帝也不管了。
至於素娘,依然只是小郡主的位置,良帝也沒有要提升爲公主的意思。
素娘因爲先前那個婢女的事,縮着頭不敢來出這個頭,怕被良帝連帶着先前的事一起來算賬,好在她身爲良帝的妹妹,後宮裡妃子也不多,到底是不敢欺負了她,加上後宮那些女人這幾日上趕着討好她,素孃的心氣兒也越來越高漲了起來。
只是她依然不敢往未央宮來,只求着蘇岑趕緊走人,到時候,她再讓散王去說,散王如今封了太上皇,只是並未住在皇宮裡,依然待在先前的良王府。
良帝忙,也懶得理會,只是讓他頭疼的是,自己的母妃就要回來了,他不怎麼想讓他的孃親李氏見到散王。
鬱風霽忙完了之後,就直接去了未央宮,暗衛前來稟告時,無痕正在替墨修淵檢查。
只剩下最後一劑藥,喝完之後,成敗就在此一舉,無痕是小心之外更加小心。
蘇岑倒是淡定的多,她唯一擔心的怕就是離淵,離淵從那日出現了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孩子也沒有再鬧騰,可蘇岑覺得對不起離淵,情緒不高。
聽到鬱風霽過來的消息,蘇岑擡眼,“讓他進來吧。”
鬱風霽很快就進來了,朝墨修淵等人打了招呼之後,就朝蘇岑走了過去,蘇岑坐在一個軟榻上,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表情,看到鬱風霽過來,坐起身,讓墨一去搬了凳子,“坐吧。”
“郡主可還好?”鬱風霽看蘇岑臉色不錯,“聽說王爺的毒也快解了,可喜可賀。”
“還沒等完全解掉,等喝完這次的藥再說。”蘇岑朝着墨修淵的方向看了眼,本來正背對着蘇岑的墨修淵坐直了身體,墨一替墨修淵唸書的聲音也停了下來,隨即被蘇岑一看,又立刻低咳一聲唸了起來。
墨一這是形成了條件反射,主要是王爺的心思都在郡主身上,郡主一有異動,王爺的心思就往那邊去了,久而久之,他每次看到郡主起身啊,或者與人交談,他也就自覺地看了過去。
可這次的動作幅度稍微大了點,他估摸着,自己又要被王爺嫌棄了。
鬱風霽倒是沒察覺到不遠處的異樣,“能治好了就最好了,只是斗篷人還老實嗎?”
蘇岑道:“還行。”自從上一次打過一頓之後,斗篷人老實的不行,每次看到有人過去,他也不再瞪人了,似乎怕極了蘇岑再找人揍他。
只不過斗篷人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吃過太多次虧,還是小心爲上。
鬱風霽倒是沒有多待,很快就離開了,蘇岑又重新坐回了軟榻上,天色漸黑,蘇岑朝墨修淵那邊看去,“藥好了嗎?”
無痕應了聲,“差不多快好了,還有一會兒就到時辰了。”這是最後一劑藥,無痕可謂是全程一眼不眨地盯着瞧,等藥終於好了之後,無痕站起身,鬆了口氣,對一旁的玄空道:“快把碗拿過來,成敗就看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