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重新坐回到軟榻上,整個人彷彿沒骨頭一般側臥在那裡:“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啊?”
“我纔不要!”
嵐月直接拒絕。
蘇岑笑了:“呦,別是你怕蛇吧?”
話鋒裡的嘲弄讓嵐月的臉色立刻難看了下來。
“誰怕蛇了?”
“不怕的話,幹嘛不敢自己前去?瞧你這一把抖着的小嗓音,嘖嘖,說你不怕,我都不信。”
“……”嵐月氣得臉色發青,恨不得瞪穿了蘇岑嘴角嘲弄的笑,深吸一口氣,冷笑:“去就去,蘇岑,你如果要耍什麼花樣,小心王爺回來饒不了你!”
蘇岑冷笑一聲,沒說話。
嵐月諒她也不敢耍什麼花樣,吸了一口氣,沉着臉色朝着梳妝檯走過去。
離得越近,看着眼底那一抹金色,總覺得心裡撲騰撲騰地亂跳着。
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可她大話已經說出口了,這個時候退縮,豈不是讓那女人看她的笑話?微挺了挺背脊,一想到王爺真的可能送給這女人東西,她就覺得心窩窩裡有一百隻螞蟻在撓。
嵐月站定,低頭瞧那小金蛇,小金蛇依然盤在黑錦絨盒子上。
金色的蛇身,純黑色的絨盒,卻激起了嵐月的不舒服!
尤其是小金蛇接觸到生人的氣息,原本側臥在一旁的尖腦袋,慢慢轉了轉,金色的瞳孔裡,極爲細長的那部分幽幽一縮,嵐月不自覺地渾身僵了下來。
放任是誰被一條毒蛇這樣盯着,也覺得毛骨悚然。
這蛇不會敢咬她吧?
她是算準了蘇岑沒這個膽子的……
而在下一刻,彷彿印證她上一句話似的,那條小金蛇彷彿一道光,眨眼間就朝着嵐月躥了過來。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完成了,撲、咬、逃!一系列的動作!
“啊”
嵐月怔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盯着手腕上的兩個血口,等疼痛上來,才尖叫一聲。
這一聲驚醒了房間裡的婢女,也開始尖叫了起來。
在外面的侍衛聽到動靜進來之前,小金蛇沿着門縫,溜了出去。
蘇岑彷彿完全不受外界影響一般,重新側臥了下來,掀開那本傳記,繼續看着。
閒適的氛圍,和一步之遙的嵐月那一撥,形成鮮明的對比。
“蘇岑!”嵐月這會兒完全顧不上禮儀,被婢女用帕子按着手腕上的血口,朝着蘇岑憤怒地喊出聲:“你設計我!”
蘇岑頭也未擡:“嵐月夫人這話說的可不對,一、是你自己非要來的;二、是你自己要看蛇的;三……這蛇可是王爺送過來了,就算你要追究, 那麼就去問王爺好了!”
蘇岑的三推脫讓嵐月氣得嘴脣發紫。
渾身都開始發抖。
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蘇岑適時翻了一頁書,嘖嘖兩聲:真不經事,只是這樣就氣暈了?不過,微擡起頭,視線落在嵐月已經丞相黑紫的臉,惋惜地咂了咂舌:“再不去請大夫,恐怕你家夫人就真的香消玉損了。”
那些侍衛這才反應過來,快速擡過來一個擔架,就把人運出了攬月閣。
外面很快傳來喧譁聲,蘇岑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既然她費了心思說小乖咬了她一口,這一口要是不真的咬回來,怎麼對得起小乖丟掉的一條蛇命呢?
藏在袖口裡的小金蛇慢慢遊了出來,蛇眸幽幽盯着蘇岑。
蘇岑歪過頭看了他一眼:“怎麼?又想說我不自量力?”
小金蛇蛇眸微縮,只是蛇尾勾了勾蘇岑的手腕,然後慢悠悠地往上爬,在蘇岑的肩膀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蹭了蹭,就窩了下來。
蘇岑無語地瞪着他:“……”
他還真當自己是人肉墊子了?
沉默半天,張嘴想說些什麼,可對着一條蛇,還是暫時不能和她交流的蛇,蘇岑放棄了,重新躺回去,也沒有心思看書了,閉上眼開始養神。
相信一會兒不到半個時辰,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即使知道墨修淵會發火,可對於今天的事,她一丁點兒都不後悔。
在蘇岑閉上眼的同時,小金蛇金色的蛇眸微微晃了晃,深深盯着她的臉看了一會兒,慢慢移開了。
蘇岑在這半個小時裡,竟然睡着了。
可她做了一場夢,一場噩夢。
在夢裡她看到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她偷偷從府裡的後門出來,出了城,朝着郊外走去,越走越遠……蘇岑很清楚她不久之後會遇到什麼,她張嘴想要阻止,可她說出的話,那時候的自己完全聽不到,她親眼看着她走遠,卻無能爲力。
畫面又突然一轉,一個少年平白出現在她的眼前。
日光清淺的灑在他的臉上,少年摩挲着捂在心口的玉佩,俊美的臉上滿是溫柔至極的笑,他勾着嘴角,朝着她笑:“我會回來找你的……”
這句話就像是一句魔咒,蘇岑額頭上浮出冷汗,她彷彿糾纏在噩夢裡,醒不過來。
原本溫馨的畫面,突然再次一轉,又變成了滿目的鮮血,無數人的腦袋一顆顆被砍了下來,血流了一地,像是溪水一般,血紅色的鮮血一直流到她的腳下,把她渾身都染成了最難以抹去的鮮紅……
“嘭!”蘇岑隨着被踹開的門聲,蹙然驚醒過來,睜開了眼。
“蘇、岑!”耳邊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似乎在喊她的名字,可蘇岑彷彿沒有聽到,眼前殘留着地似乎還是夢裡的那一幕,滿眼的鮮血,很紅,很紅……
墨修淵大踏步走過去,一把拽起了蘇岑的衣襟,冷峻的臉逼近她:“你對月兒做了什麼?!”
只是目光在接觸到蘇岑血紅的眸仁時,遽然一愣!
蘇岑眼睛裡佈滿了血絲,死死盯着墨修淵,那一眼的恨意太過濃烈,竟是讓墨修淵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
他張嘴想說什麼,聲音卻嘶啞的不成句。
蘇岑的眼珠子慢慢轉動了一下,許久之後,眼底的血絲才退了些,空洞的雙眸裡漸漸有了焦距,等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嘴角緩緩一勾:“原來,是王爺啊。”
她的聲音很輕,卻詭異的讓墨修淵覺得不舒服。
“你恨本王!?”墨修淵深吸一口氣,才皺着眉,不放過蘇岑臉上丁點兒的表情。
剛纔她眼底的恨意,濃烈的程度絲毫不亞於當初他把那人逼到絕境時,她朝着他望着時的那種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