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夜色下,冰冷浪花正卷擊着海面上一截早就已經腐朽的木板。
四周隱隱傳來海獸的嘶鳴聲。
就算是在夜晚,透着星光也依舊隱隱能夠看到木板下的深海中有巨大的海獸身影浮現。
一尾十幾釐米長的銀色小魚在木板前方擺着尾巴,魚尾上纏着的一根絲線帶着木板在海浪中前行。
銀色小魚綻放出的氣息讓深海中那些蟄伏的海獸隱隱有些畏懼。
不過這尾銀色小魚身上卻有着如同瓷器般的裂紋,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碎掉一般。
儘管銀色小魚能發出駭然的氣息,但其生命力顯然已經異常微弱。
木板上一個半邊身子都已經消失不見的老者,看着身旁臉色慘白額頭冒着冷汗的短髮女子嘆息了一聲。
這一生嘆息中有擔心,有悲痛,還有那麼一絲不明顯的絕望。
短髮女子雙手抱住頭蜷縮在那,身體如同痙攣般的顫抖。
過了好半晌短髮女子才恢復過來。
恢復過來的短髮女子就像是一片寒風中的落葉,異常單薄。
老者用僅剩半邊的身子拿起了木板上一條已經死透的海魚,遞給短髮女子說道。
“伊人,你的聖源之物被擊傷進入瀕死狀態,這種靈魂傷勢發作時的痛苦你之後會一直承受,直到絕戀罌粟受損的本源恢復。”
短髮女子聞言雙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
對於這種傷勢短髮女子早就已經有所覺悟,使用髓契契約聖源之物讓聖源之物融合進自己的靈魂中。
就等於聖源之物本身便是自己靈魂的一部分。
自己所契約的聖源之物絕戀罌粟現在只剩下了半截根莖和一捧根鬚,想要恢復談何容易?
短髮女子沉聲說到。
“可惜我的所有靈物都和聖源之物絕戀罌粟的功能進行了連鎖,現在絕魅罌粟本源受損進如瀕死狀態,我其他的靈物也全部因此陷入了沉睡。”
說到這短髮女子突然咬牙切齒起來。
“只是我沒想到戰爭七頁竟然並不是一個人類,不然……”
話還沒說完短髮女子就再次捂住頭,劇烈的顫抖起來。
顯然是又在承受靈魂傷勢帶來的痛苦。
老者看着短髮女子在靈魂受創的傷勢下眼中還依舊只有仇恨。
便強撐起身子用另半邊還在的手狠狠打在了短髮女子的頭上,大聲喝道。
“伊人,你是幽暗七邦共同選出的幽暗使,是幽暗七邦僅存的幽暗使大人。”
“幽暗使大人能做的不僅僅是復仇,最基本應該是活着!”
半晌後受到這一巴掌的短髮女子儘管身體已經停止了顫抖,但是卻並沒有擡起頭來。
短髮女子的眼中流出了滾燙的淚水,淚水滴在腿間已經浸了海水的靈氣服飾上。
在夜色下鹹澀的眼淚轉眼就融進了更加鹹澀的海水中。
蘇伊人此時心中萬分自責,若不是自己仗着自己所契約的聖源之物絕戀罌粟的能力。
以幽暗使的身份命令賀老和自己一起去偷襲戰爭七頁,賀老也不會是現在這樣悽慘的下場。
賀老是帝級強者,擁有創世種靈物。
就算賀老半邊身子被毀,只要能夠得到救治也完全可以恢復過來。
可是賀老的創世種靈物冥河水母已經被戰爭七頁殺死了。
賀老的聖源之物梭空箭鮫也在強行穿透戰爭七頁的聖源之物輝煌戰車所籠罩的空間時,被輝煌戰車擊傷身子已經破碎。
一路上賀老以燃燒自己的靈魂爲代價,讓梭空箭鮫在滿是強大海獸的深海海域中帶着自己二人前行。
蘇伊人心中明白,自己身旁這位一直陪伴着自己的老者正在燃燒着自己的生命在陪自己走最後一程。
這種註定的離別就像鈍刀子割肉一樣疼。
賀老打完蘇伊人一下後就有些後悔了。
不過賀老覺得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在嘆息一聲之後,賀老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
“伊人,擡頭看我。”
蘇伊人緩緩的擡起頭看到賀老悽慘的樣子。
蘇伊人的嘴脣立刻緊緊咬在了一起,鮮血從嘴脣流出經過蘇伊人精緻的下巴滴在了木板上。
賀老正準備開口,可是這時海浪突然間就大了起來。
在前方拉着木板帶路的梭空箭鮫速度立刻慢了下來,明明是在海域中可是卻像在泥潭中一樣寸步難行。
“該死的,瀕死的梭空箭鮫到底被深海中的野生創世種靈物給盯上了。”
說話間賀老身上噴涌出了龐大的靈氣,帝級強者的威勢在這一刻讓波濤洶涌的海面爲之一頓。
恍若四海之內的生靈全部都逃到了千米的深海之下。
在賀老帝級強者的威勢爆發出來的一瞬間,前方身體已經碎裂的梭空箭鮫周身立刻閃爍起一種銀色的空間能量。
梭空箭鮫身上的空間能量直接在身上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空間紋路。
這些空間紋路在梭空箭鮫身上游走然後傳導進海里,形成了一道道實體化的空間傳送帶。
蘇伊人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淚水順着臉頰淌在下巴上和血水混合滴落。
眼前的這一幕在幽暗聯邦被戰爭七頁坐下三十二位領讀所率領的吟者小隊進攻中,蘇伊人已經不記得看到過不知多少似曾相識的一幕。
賀老臉色異常嚴肅的對着蘇伊人囑託道。
“這裡離駭紋大陸上的神木聯邦最近,神木聯邦到此處的距離已經足夠梭空箭鮫發動一次紐帶傳送了。”
“我把你傳送過去。”
“幽暗使大人,一定要活着。”
“伊人,一定要活着。”
多的話老者都沒有再說。
不過兩句稱呼下的的同一句囑託,就是賀老心中最想說出的話。
活着纔是一切的基本。
不論是蘇伊人作爲幽暗使,還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後輩。
這都是賀老最後的祈願。
蘇伊人的眼睛裡淌出的淚珠連着了絲線。
還不帶蘇伊人做出反應,空間紐帶形成的銀河就已經將蘇伊人完全包裹。
頃刻間蘇伊人就連同銀河消失在了海面上。
在這銀色光芒還沒有完全消散的時候,數根猩紅色的觸手已經在深海中向着海面盛放開來。
觸手一捲就將身上僅僅只能亮起微光的梭空箭鮫連同賀老拖拽到了不可探測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