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幾人時, 楚灼有些意外。
“申屠公子?”
申屠煌素來冰冷淡然的面容上也露出幾分愕然之色,根本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突然看到她, 特別是她此時的打扮,若不是認出楚灼的身份,他還以爲楚開爻等人的行動暴露了。
“楚姑娘?”申屠煌遲疑, 感覺到楚灼身上屬於人王境的氣息,臉色微微一變。
楚灼看了看這幾人,發現他們都是洗劍宗的修煉者。
作爲經歷過洗天峰淬體的劍修, 他們擁有比其他修煉者更強的體魄,雖然也狼狽, 但不管是肉體還是精神, 都比其他的修煉者要好, 顯然這樣艱苦的環境,不僅沒有壓垮他們,反而磨礪他們的意志, 讓他們從一柄出鞘的利劍, 轉變爲沉淵如水, 更顯深沉。
楚灼清楚地感覺到這幾個劍修都已經突破到靈光境,特別是申屠煌, 修爲在靈光境七重, 估計再過不久,便能順利晉階到人王境。
申屠煌和石逆等人, 纔是名符其實的天才, 她不過是佔了個重生之機。
對這樣的天才, 楚灼一向是羨慕的,特別是像申屠煌這種,既有天賦又肯努力的人,羨慕中又夾雜着幾許敬佩。
如同此刻,縱使淪落到此等境界,他依然不以爲意,反而藉此來磨礪自己的意志。
阿炤蹲在楚灼肩膀上,看到申屠煌時,不由得想起楚灼在洗劍宗修行時,同這申屠煌幾番接觸,差點炸毛。
阿炤尾巴圈住楚灼的脖子,一副貓主子宣佈主權的樣子,緊緊盯着申屠煌,十分不善。
這份不善,作爲馭獸師的楚開爻第一時間感覺到。
他看一眼楚灼肩膀上的小妖獸,又看看跟着那株煉雲龍藤一起朝岩石噴水箭的那隻淵屠玄龜,不由得微微一笑。
妖獸的成長非常緩慢,只是過了幾年,這兩隻妖獸自然沒什麼變化,就不知道楚灼這幾年帶它們歷練,有什麼收穫。
洗劍宗的幾個劍修聽說楚灼帶來的消息後,同樣非常高興,雖然他們十分意外在空間通道中失蹤的楚灼突然出現在這裡,得知她是特地爲他們而來,無疑是高興和感激的。
楚灼不好意思地道:“我一直在找你們,當初無意中在街上看到洗劍宗的碎星劍,方知你們也來到星兆大陸,一路追查過來,料想你們應該是在血沙漠失蹤,便盯上這裡。幸好我來了,才能見到你們,看你們都沒事,我就放心了。”
一羣人聽到她的話,都十分感動。
“靈舟出事,與你無關。”申屠煌突然開口。
楚灼驚訝地看他,其他人也忍不住看過來,不明白申屠煌爲何突然說這話。
申屠煌沉聲說道:“你不必自責,將這事扛在自己身上,燕雅正當初謀取我們洗劍宗的地脈,和他結仇的是我們洗劍宗,要說責任,在我們洗劍宗纔對。”
楚灼默然了下,方纔道:“申屠公子,謝謝你。”
申屠煌微微頷首,靠在那兒,不再說話。
其他人互視一眼,沒說什麼。
對於在靈舟上,燕雅正的那些下屬所做之事的原因,他們都下意識地揭過不提,這事真沒辦法賴在哪個人身上。只有申屠煌知道當初告秘的人是楚灼,讓燕雅正同她結下仇,能理解她的行爲,方纔說這番話,以免這事影響她的心境。
不得不說,申屠煌確實是一個非常細心又敏銳的人。
阿炤有些不高興,但又不知道高興什麼,再次決定,以後一定盯緊這小子,不讓這小子靠近它媳婦。
見到洗劍宗的劍修,楚灼才知道申屠煌等人便是後來爲營救這些人特地混進來的。
最初被捉的是楚開爻等幾人,其他人從金剛狼王那兒得到消息後,紛紛進血沙漠查尋,爲救他們而故意混進去。
沒有混進來的,其實也在外想辦法救他們。
衆人說了會兒後,就起身離開,以防那些紅衣人察覺。
雖然上面已經亂了,但這懸崖之下的情況還未明,且看守他們的紅衣人極多,這種時候還是別引起什麼懷疑方好。
而且,也恰好趁着這時機,去聯繫其他人,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戰鬥。
“我們來到這裡的一年,聯絡到的人很多,很多修煉者還是希望逃出這地方的,和他們說明情況,到時候也好讓他們配合。”楚開爻和楚灼解釋道。
楚灼聽罷,也沒說什麼,從儲納戒裡拿出幾瓶靈丹,按着他們的修爲一人分一瓶,說道:“若是上面有人下來,定是將這基地控制得差不多,應該會有解開縛靈鎖的鑰匙,屆時你們儘快恢復修爲,保護自己的安全爲上。”
衆人見她隨手就是一瓶靈丹,皆有些驚訝,等聽到她的話後,也不推辭,將靈丹收起來。
等他們離開後,楚灼想了想,對万俟天奇道:“阿奇,你和玄淵留在這裡,能挖多少就挖多少,我到外面看看情況。”
“楚姐,小心啊。”万俟天奇有些擔心地說。
楚灼笑道:“放心,只要不遇到人皇境的修煉者,我都沒事的。若是遇上,大不了和他一戰,我也是不懼的。”
但我懼啊!万俟天奇心中吶喊,真擔心她故意跑去挑戰人皇境。
交待万俟天奇幾句後,楚灼將兜帽拉起罩住臉,帶着阿炤離開。
礦道彎彎曲曲的,若是對這裡不熟悉,很容易迷路。
楚灼用靈識掃描周圍的路,所過之處,發現這裡的修煉者依然在努力地挖紅色晶石,時不時地有紅衣人巡邏經過,一切太平。
楚灼不動聲色地朝着洞口外走去。
剛到洞口,她敏銳地感覺到空氣瀰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息,山洞前的棚子裡的那羣紅衣人正聚在一起低聲說話,連周圍巡邏的紅衣人也是緊張地四處觀望。
楚灼看在眼裡,猜測知他們應該得到消息了,就不知道上面的那些人什麼時候下來。
微微眯起眼睛,楚灼思索一會兒,不動聲色地戳到一旁,像個木頭樁子,豎起耳朵聽棚子裡的幾個負責收取紅色晶石的紅衣人說話。
“……已經有三十個時辰沒有人下來,是不是出什麼事?”
“肯定出事了!幾個時辰前,就應該送一批糧食下來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那現在怎麼辦?”
“我們自己上不去,能怎麼辦?只能等了。”
“現在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礦洞裡的那些人一定要看好,還有收上來的紅晶石,不能出什麼意外,上面要清點的。”
“放心,他們身上都扣着縛靈鎖,沒有戰鬥力,不會作亂的。”
“那現在就等上面的消息。”
………………
……………………
楚灼聽到這裡,心頭鬆口氣,看來石逆他們的行動還不錯,能讓上面的人無法顧及這邊。
於是她也沒有再回去,就混在這羣紅衣人中,一邊等着上面的消息。
他們等待的時間並不久,大概過了五個時辰,終於聽到異樣的聲音,楚灼和周圍的紅衣人一樣,擡頭朝天空中看去,便見到劇烈的罡風中,一艘靈舟破開重重罡風,從天而降。
紅衣人看到那靈舟,十分激動,忍不住上前。
楚灼打量靈舟,明白這裡的人進入懸崖之地,用的就是這種靈舟,能隔絕罡風,只是它過於龐大,罡風颳過,會發出一種刺耳的聲音,很容易就引起下方的人的注意。
靈舟降落下來,距離地面有十丈左右時停下。
接着靈舟的門打開,當看到從靈舟中衝下來的修煉者,這羣紅衣人臉色大變,爲首的人大喝道:“爾等何人,敢在此撒野!”
“你大爺就要撒野又如何?”一道狂妄的笑聲響起。
楚灼凝目看去,見到站在靈舟上手持石弩的石逆,他擡起手,朝下方的紅衣人連射出幾支弩-箭,瞬間傷了幾人。
隨同石逆下來的還有好些修煉者,也跟着撲過來,和那些紅衣人打起來。
石逆站在靈舟之上,不斷地朝下面的人攻擊,他是遠程攻擊的修煉者,居高臨下,正好將下方的情況一目瞭然。
就在兩方人馬打得如火如時,突然一道強大的威壓橫掃而來。
石逆臉色大變,猛地從靈舟跳下來。
在他跳開時,一道強烈的氣朝靈舟而去,在靈舟上轟出一個大洞,靈舟承受不住,從半空中倒栽下來。
在衆人的驚駭中,只見一個紅衣人從天而降,站在倒栽的靈舟之上,一腳將靈舟踩得稀巴爛,一雙眼炯炯有神地看向石逆,然後二話不說,一掌朝石逆拍來。
是人皇境的修煉者。
看到這人出現,紅衣人驚喜地叫起來:“隊長,你來了。”
人皇境的紅衣人十分惱怒石逆等人,特別是石逆,一直追着石逆打。石逆縱使是個天才,但受境界所限,對上人皇境的修煉者,只能一味地躲開,往山谷外衝去。
人皇境的紅衣人追上去。
“豎子,休想逃!”人皇境的紅衣人再次轟出一拳。
石逆閃躲不及,被拳風掃到,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輕飄飄地倒飛出去,撞在山壁上,哇的吐出一口血。
人皇境的紅衣人翻手向上,拍出第二掌時,突然一道紅影掠過,將倒在地上的石逆拎起,躥逃出去。
人皇境的紅衣人看到這一幕,怒吼一聲,緊追不捨。
楚灼扛着石逆,迎着山谷外的罡風,朝着懸崖壁另一邊跑去。
“是……楚姑娘麼?”石逆邊吐血邊問。
“閉嘴。”楚灼喝了一聲。
“好吧,是楚姑娘。”石逆忍不住笑起來,也不在意被她像扛麻袋一樣扛着,從儲納戒裡拿出靈丹,往嘴裡塞了幾顆。
楚灼的速度雖然快,但她扛着個人,又只是人王境,哪裡快得上人皇境的高手?很快就被對方追上。
那人皇境的紅衣人看到這兩人,簡直恨到極點,特別是楚灼還穿着他們的衣服,一看便知是混進來的,想到如今基地的情況,更是憤恨,正欲要一巴掌將這兩人拍死算了,突然聽到罡風中傳來的流水聲。
此地罡風猛烈,流水聲從風中而來,仍如此響亮,可見這地下河流之兇險,這也是很多紅衣人不敢來之地。
人皇境的紅衣人當即打算將兩人一起拍到那地下河流時,卻見某中一人將扛着的人丟到一旁,然後祭起一把傘劍,朝他而來。
不自量力!
人皇境紅衣人輕蔑地哼一聲,毫不遲疑地一掌過去。
這一掌拍到打開的傘面上,傘面瞬間躥起一道雷,滋啦一聲,人皇境紅衣人的手被電焦了。這讓他越發的震怒,沒想到因一時大意,竟然着了道,當即祭出一把雪亮的彎鉤,鉤子帶着懾人心魄的雪光朝楚灼的臉勾來。
楚灼再次撐起傘劍,擋住這一擊,順着對方的力量,輕盈地往後退,然後再次攻上去。
石逆捂着胸口,一邊飛快地運行靈力催化靈丹的藥效,一邊盯着兩人的戰鬥,臉上的神色從震驚到無語,很想笑出聲。
楚灼分明就是將那人皇境的紅衣人當成練手的對象。
難得遇到一個人皇境的修煉者,特別是在這種生死危急關頭,非常容易激發修煉者的鬥志和潛力,楚灼哪裡會放過這種機會,自然是決定和他酣暢淋漓地戰一場。
阿炤早就從她的肩膀跳下來,和石逆一起,蹲在那兒觀看。
“她真狡猾。”石逆說,“原本是要救我的,卻趁機將這人皇境的人引到這裡,無人打擾後再和他一戰。是不是如此?”
阿炤難得給他一個眼神,端的冷豔高貴。
石逆自然不在意,發現自己猜對了,也沒什麼欣喜的。楚灼雖然只有人王境,但她身邊跟着一個連星靈境的血蟒都不是對手的詭異小妖獸,也莫怪她如此大膽。
石逆放鬆下來,一邊療傷一邊盯着楚灼和那人皇境紅衣人的戰鬥。
楚灼比他低一個小境界,按理應該是被他壓着打,不過她的劍法刁鑽,每次都出其不意地來個雷爆彈攻擊,然後滑溜地逃出來,讓那人皇境的紅衣人氣得要死,何時一個人王境的小輩也敢扛上人皇境?
可偏偏他拿這小輩無可奈何,縱使能傷她,但要殺死她一時間卻無可奈何。
阿炤盯着楚灼身上的傷,眼睛微微眯起,突然跳起來,一爪子朝石逆拍去,將他拍到戰場上。
石逆哇的叫了一聲,順勢撲上來,手中的石弩發射。
咄咄咄!
弩-箭朝人皇境的紅衣人激射而去,角度刁鑽,那人皇境紅衣人只來得及躲過兩支弩-箭,第三支弩-箭扎進右腿,頓時渾身一個激靈,右腿竟然僵硬起來。
不好,有毒!
意識到這點時,人皇境的紅衣人怒極,發狂之下,欲要將這兩個可惡的小輩殺死時,又幾支弩-箭從背後而來,知道這弩-箭有能針對人皇境修煉者的毒,他自然不敢硬扛,折身就躲,卻未想正好對上一把劈來的傘劍,在他胸口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血珠迸濺,瞬間的鈍痛讓他的動作遲疑了半息。
就這半息時間,他沒有躲過第二支帶毒的弩-箭,半個身體發麻,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地往後倒去,呯的一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