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絕師徒
芯兒見老師揚起被武氣包裹的拳頭,一步一步,顫抖着身子走向了自己。她淚流着,跪在地上,輕搖着腦袋,不停的抽泣着,看着花無意,好似哭了許久,聲音沙啞的哽咽道:“不要……不要……不要……”
“好一個徒兒,好一個孽徒!你居然爲了這個小子,居然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好,既然你願意替他一死,老師成全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花無意瞎了眼,愛上了一個負心的男子,也收錯了一個相依爲命的徒兒!這一切,都是我花無意自作自受!都是我花無意自討苦吃!今日,所有的一切都讓我花無意來解脫吧!好人壞人都是我,本宮現在就送你們兩個上西天!”
花無意越說越是激動,看着芯兒跪倒在自己的身前,她真的不敢相信,事情會演變到這個地步,所有的一切,到頭來,還是自己一人,獨自面對和承受!
她艱難的邁着步子,走向芯兒,目光之中,是滿滿的傷情,待得她走到哭得昏天暗地的芯兒身旁的時候,芯兒撲向前去,一把抱住花無意的雙腿,痛苦的說道:“老師,不要!芯兒不想死,也不想讓老師傷心!可是,芯兒也不想看着他死去,求求老師,給他一個機會……我們就這樣離開好麼?”
花無意微仰着頭,她好像看到了當初自己卑賤的模樣,苦苦的哀求着,哪怕留着一臉淚水,可是眼前之人,高傲的揚起頭,不爲所動。她沒有想到,命運的輪迴,是重蹈覆轍,上演着當初一樣的戲,只是戲中,卻是換了人影。
花無意長嘆一聲,一張臉,讓這些複雜的情感,充斥的變了模樣。可是她卻狠了狠心,一腳踹開芯兒,揚起了手中緊握了許久的拳頭,對着芯兒,全身顫抖。
芯兒見老師揚起了手掌,依然不敢相信的搖着頭,緩兒卻是慢慢閉上了眼睛,她瞭解老師的性格,言出必行,說一不二,既然如此,那就閉上眼睛,等待着老師一拳,打向自己的身體吧。
人死之後,就成了一句冰冷的屍體,沒有感情,沒有悲傷,沒有痛苦,所有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花無意揚起手中的拳頭,可是卻遲遲沒有打下,她看着自己的徒兒,閉上了眼睛受死,她的心,在這麼一刻,深深的被刺痛了。
她揚起的拳頭,遲遲沒有落下,她眼眶是淚的看了看閉着眼睛跪倒於地的女子身上,語氣不均的長嘆一聲,而後強壯着鎮定,面無表情的,像是對着一層薄薄的空氣,忍痛說道:“十年師徒情,不敵三月心。從此路兩頭,往日意隨風!今日相別斷前緣,自此天涯兩路人!”
花無意說完,那揚起的拳頭,狠狠的一甩落,揚起陣陣橫風,飄舞弄裙,凌亂了她的髮絲,愁斷了她的內心。
雙腳跺地,發出‘砰’的一聲沉悶之音,她的身子,化爲了一道白光,直破天際,消失在了此地。
芯兒聽得花無意的話語說完,忙睜開雙眼,卻見老師已經不在眼前,一圈光波在眼前盪漾,一棵棵嫩綠草色隨風而揚。她擡起頭來,看着那一道白光化爲了一個光點,在自己的眼中消失不見。
她連忙爬站起來,望着花無意離開的方向,歇斯底里的喊聲道:“老師,芯兒對不起你!對不起……老師……”
可是這一聲話語,在茫茫的草原之中,顯得是如此的空虛無力,被風輕輕一吹,便四處搖曳散開。
她癱軟着身子,俯倒在地,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花無意的話語,還在她的耳畔迴響——今日相別斷前緣,自此天涯兩路人。
十幾年的師徒感情,在此地,恩斷義絕,分開話兩頭,從此山花爛漫,無關秋月。
芯兒把頭深深的磕在地上,跪拜着花無意破空離去的方向,全身禁不住控制的抖動着身子,一聲一聲,無力抽泣的說道:“老師,芯兒傷了你的心,芯兒是一個罪人,請接受芯兒的一拜!可是,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無論天涯海角,芯兒都會掛念着你!老師,你永遠都是芯兒在外頭漂泊,牽掛的理由。有朝一日,芯兒定然會當面謝罪,還望老師好好保重身體!”
蒼白無力的話語,在花無意開口斷絕師徒情意的那刻,一切的一切,在芯兒的世界裡,都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她看着躺在地上依舊昏迷的男子,她不知道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她的選擇,是否也如老師那般的一條不歸路。
她慢慢的爬向凌浩,抱起他的腦袋,一臉是淚痕的看着,用潔白無瑕的纖細的手掌,輕輕的撫摸着凌浩的額頭,一滴熱淚,滴落在凌浩的眼皮之上。
看起來,凌浩在昏迷之中,好似知道了芯兒爲他所付出的一切,也溼了眼眶。
芯兒把凌浩的腦袋,緊緊抱入自己的懷中,沙啞着嗓子,對着凌浩輕輕哽咽的說道:“凌浩,你醒醒,芯兒已經一無所有了,芯兒不想再失去你……你醒醒啊……”
草原之上,日漸西移,一縷霞光,從地平線上緩緩的漫開,染紅了此地。兩個身影,一人跪着,一人躺着,纖細的手掌,把懷中的男子緊緊的勾住,雙眼之中,瀰漫是淚,在殘陽如血中,顯得是如此的淒涼和無助。
凌浩被兩位仙道期的強者皆是重重的打傷過,即使仗着強悍的身軀,也不可能在仙道期石靈的石破天驚以及在花無意與石靈相戰之時完好無損的扛過來,並且還被花無意一腳踢在腰間這沒個一時半會,還真沒這麼容易甦醒過來。
芯兒也是水屬性之體,見凌浩傷得如此嚴重,在稍稍穩定了一番自己的情緒之後,便幫凌浩療養起他的傷勢來。
而凌浩本就是五行輪迴之體,其體內此時也在慢慢的恢復,他在無意識之時,也會激發水屬性爲自己療傷。正像當時沉入雪湖之時,凌浩體性,也是表現出自動護主的意識。
可即使如此,凌浩畢竟身受重傷,一時半會難以痊癒,而芯兒在歷經了一番變故之後,已是身心俱疲,在幫凌浩療養傷勢之時,卻是不知不覺,抱着凌浩的身子睡着了。
明月當空,撒下片片銀輝,草原的月色,風景別具一格,卻也顯得獨孤之境。
凌浩在沉睡之時,體內也在不停的修復,待得月色滿空,凌浩終於是在深沉中醒了過來。
他醒過來之後,努力的眨了眨眼睛,隨即艱難的擡起手來,揉了揉,卻是感覺到身體之中,傳來了一絲溫熱。他吃力的睜開了眼睛,見一縷月色,淡淡的柔瀉而下,鋪在了她的臉上,好像是抹了一層淡妝,閃着淡淡的柔光。
凌浩輕輕的搖了搖她的纖細白潔的手臂,輕輕的喊聲道:“芯兒……芯兒……醒醒……”
在凌浩輕輕的搖曳聲中,芯兒卻是驚醒過來,隨即緊張的欲要站起身子,並脫口而出的喊道:“老師,不要……”
可是她睜開眼睛之時,看着這空曠之地,心中卻又是一陣失落。待她感覺到懷中躺着的凌浩之時,臉上卻又露出了一絲喜色,忙聲說道:“你……你醒啦?”
凌浩點了點頭,看着芯兒的神色,又聽到剛纔她睡夢中喊出的話語,於是說道:“芯兒,謝謝你,能否告訴小子,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麼?”
凌浩醒來之後,努力的回想了一番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他見花無意如此氣勢洶洶而來,相處了幾段時日,凌浩多多少少能夠了解一些花無意的性子,能夠在雪湖之底一住就是十幾年的女子,心性定然不凡。她既然說過了要殺自己,定然不會如此輕易離開的。
他看着芯兒的臉色突然變了,眼神之中的那一抹喜悅,也漸漸散去。凌浩看着芯兒前後的變化,意識到芯兒一定是非常傷心,所以再次問聲道:“芯兒,到底怎麼了?花姨呢?”
被問到此事,芯兒依然還不能平復自己的心情,淚水在這一瞬間,又是模糊了雙眼。她哽咽一聲,卻是勉強裝出了一個笑容,對着凌浩,回言道:“沒事,芯兒沒事……你的花姨,她走了……芯兒也是不知道她去哪裡了……”
芯兒不想把自己和老師斷絕師徒一事告訴凌浩,她不想是因爲此種原因,眼前的男子對自己的感情,摻雜着別樣的情緒。她也不想被他發現,自己是用這麼一種方式,換回了他的生命。
可是凌浩看着芯兒如此傷心的面容,卻是再一次的問道:“芯兒,你快和小子說說,花姨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那萬石靈閣的老東西乾的?”
芯兒不想再提及此事,所以再次搖了搖頭,而後看着凌浩,連忙轉移話題的問道:“凌浩,你沒事就好,芯兒永遠都會在你身邊!只是芯兒不明白,爲何萬石靈閣之人,會追殺於你呢?那人可是仙道期的強者啊,你到底是惹了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