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風雨依舊吹着, 屋內的葉欽恩鬆開握住小唐的手腕,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玻璃罩上。
【嘉嘉,你聽到了麼?】葉欽恩的語氣中透露着輕快, 他輕撫着玻璃罩, 對立面的人說道:【很快就會放你出來的, 到時候……】
到時候做什麼呢?葉欽恩也不清楚, 因爲在他的生命中, 這似乎就已經是最後一步了。
小唐抽回手之後眼神才微微變得冷靜下來,她癱坐在地上,看着面前沉浸在回憶中的男人, 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她剛剛看到的是無盡的黑暗,而站在黑暗之中的是培養器中的女人。
忽然, 一陣雷劈向了隔壁的教學樓, 在巨大的聲響中, 原本就年久失修的玻璃瞬間就被震碎了,狂風攜帶着驟雨就撲面而來, 原本安靜的室內現如今吵雜的如同一個修羅場。
培養器在狂風中逐漸翻倒,培養液傾斜了一地,在裡面的那些人全都痛苦的扭曲着面容,嘶吼着乾枯下來。
在小唐剛剛的記憶力,一個星期之後樂嘉嘉就會被葉欽恩放出來, 她不允許這個男人這麼做, 本應該死的人就不要闖進活人的世界了。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好看……】葉欽恩隔着玻璃罩撫摸着樂嘉嘉沉睡的臉頰, 悠悠的說道:【我已經老了, 可你依舊那麼年輕, 等你出來的時候會不會討厭我?】
【嘉嘉……】
小唐看着葉欽恩着迷一般的撫摸着樂嘉嘉的培養器,心中頓時大驚, 這個男人明顯已經不正常了。她不知道從哪裡摸來了一把破舊的消防斧,紅色的消防斧如今已經鏽跡斑斑,斧柄也被培養液浸溼,黏答答的握起來並不舒服。
把消防斧當做柺棍,小唐從地上爬了起來,葉欽恩看到正大光明靠近的小唐,轉頭便看到了她手上的消防斧。
【這種東西傷害不了我的。】葉欽恩‘好心’的提醒小唐:【你與其跟我作對,不如跟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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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小唐翹起了嘴角,那風采頗爲熟悉:“你以爲我是打算用這玩意對你做什麼嗎?”
“不好意思啊,大人。”小唐把消防斧拎在了手中,對遠處的男人說道:“現在我想通了,你這樣做讓我很爲難,我只是想成爲一個普通人堂堂正正的活在衆人矚目中,並不打算毀滅世界。”
葉欽恩好笑的看着她:【你想說什麼?】
“我是傷不了你,可是我能傷害到別人啊。”小唐握緊了斧頭,然後用盡了全身力氣就這麼扔了出去!
斧頭脫離手心的觸感讓小唐整個人汗毛都豎了起來,斧頭本來就很有重量,帶着勁風就這麼砸向了葉欽恩的面門。
可是那斧頭像是有生命一般,在距離葉欽恩面前幾十公分的時候,忽然轉彎直直裝向了旁邊的培養器!
【咔嚓——】
隨着一聲清脆的響聲,培養器上出現了一道裂紋。
夜雨中的狂風聲音驟然變大,掩蓋了這微小的聲音,可是距離最近的葉欽恩卻聽到了這刺耳的聲音,整個人瞬間變得僵直。
樂嘉嘉面前的部位出現了一道裂痕,她完全沒有想到死亡距離她那麼近。
【咔嚓——咔嚓——咔嚓——】
越來越刺耳的聲音在黑夜中蔓延,培養器瞬間變得粉碎,那些培養液隨着樂嘉嘉的身體而滑在了地面上。
【嘉嘉!】
葉欽恩慌了神,趕忙蹲下來抱住那個女人,剛剛接觸空氣的皮膚逐漸變得滾燙,然後像是自燃一般在寒冷的雨夜中冒起了青煙!
【嘉嘉!】葉欽恩慌亂的把散落在地上的培養液不斷的往樂嘉嘉的身上淋去,可是那已經散落在地面上的培養液根本沒有辦法捧起來,正當他想抱着樂嘉嘉起身去尋找其他培養液的時候,耳中卻傳來了接連不斷的敲擊聲。
擡頭便看到小唐像是紅了眼睛一般,拎着一把已經上鏽了的消防斧,不斷敲碎還完好的培養器!
那些培養器中的樂嘉嘉全都慌了神,掙扎尖銳吼叫着,可是完全沒有辦法抵擋面前這個瘋狂女人的舉動,葉欽恩再也不能坐視不理,他慌忙的衝小唐喊道:【唐驍虞,你在做什麼!】
“你知道我在做什麼!”小唐砸碎一個培養器,迴應葉欽恩:“你覺得我會讓這些噁心的東西出來麼?不可能的!你的樂嘉嘉已經是死人了,可是其他人都還活着!”
小唐又打碎了一個培養器,對葉欽恩說道:“怎麼,感到絕望麼?我猜你現在一定很想殺了我,可是我告訴你,你辦不到的。”
這句話剛說完,小唐就覺得自己的肩膀一陣劇痛,她還沒有回頭便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衝擊力襲了過來!
本能轉身的小唐就被那股力道推出了好遠,身後的培養器也紛紛化成了粉末,全數報廢。
【你這是找死!】葉欽恩的話帶着一股力道,緊緊的捏住了小唐的脖子,明明距離還有十幾米遠,可是小唐像是被人拖拽着一般直直升到了半空中。
【爲什麼要這麼做!】葉欽恩語氣中透露着絕望:【我尋找嘉嘉已經找了幾十年了,爲什麼所有人都要阻止我和她在一起!】
小唐已經因爲供氧不足臉色而變得醬紫,可是葉欽恩似乎殺紅了眼,並不打算對自己這個一直陪伴自己的屬下手軟,正當他打算一下子捏死手中這個女人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熟悉的呼吸聲。
“……”
樂嘉嘉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可是因爲空氣的灼燒,讓她整個眼球都像個泄了氣的氣球一般癟了下去,她張開了嘴,緩緩地說道:“……是……誰?”
葉欽恩整個人都愣住了,他慌忙去撫摸懷中的女人,低下頭看着她那已經乾癟下去的眼球,知道她現在什麼都看不到了。
【是我……嘉嘉,是我……】
“你……”
樂嘉嘉使勁睜開了雙眼,可是眼前卻什麼都看不見,她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很安逸的模樣並沒有任何扭曲。
【是我……】葉欽恩把頭抵在樂嘉嘉的額頭上,對她輕柔的說到:【我是小葉,我找了你幾十年……你堅持一下,我很快就能把你送回培養器中了。】
“你……”樂嘉嘉似乎並沒有聽到葉欽恩的話,依舊睜大了眼睛看向了前方,張口詢問道:“你……是……立……人……麼……?”
葉欽恩整個人都愣住了,他乾枯的手撫摸着樂嘉嘉的臉頰,不敢置信剛剛她詢問的那一句話。
樂嘉嘉似乎感受到了臉上的觸感,又說了一句:“立……人……”
【……】
葉欽恩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從自己的心中逐漸消失,那不是什麼血液,更像是一種靈魂或者氣體,輕飄飄的又漂泊不定,就這麼從心窩裡面鑽了出來,再也找不到了……
“傅……立人……”樂嘉嘉艱難的張開嘴,呼吸困難的問道:“是你……麼?”
【……】
【……是……】
【…………是我……】
葉欽恩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拳頭,可是語氣卻依舊非常輕柔,他捨不得自己懷中的這個女人,他追隨了一輩子的人,他不能就這麼放棄她。
樂嘉嘉察覺到面前得人點頭,終於露出了笑容,那個笑容葉欽恩從未見過,幾十年的距離像是在那一瞬間變得消散,他們又回到了年少的時候,面前的女孩子依舊是青春靚麗,自己也永遠沉默不語。
察覺到樂嘉嘉似乎有什麼話要說,葉欽恩把頭低了下去。
樂嘉嘉張開口,一張一合說了什麼話,便再也沒有力氣擡起頭,直直墜在了葉欽恩的懷裡。
葉欽恩僵直着身子,一動都沒有動……
“死了吧?”
“應該是死了吧。”
“樂嘉嘉本來就是死的不是麼?”
“是啊,本來是死的,可是剛剛活了那麼十幾秒,所以也算是剛死吧?”
“我覺得本來就死了的人,現在活了然後死了,其實也是死了不是麼?”
小唐在葉欽恩跟樂嘉嘉說話的時候便掙脫了,現如今正靠在牆上無助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她隨着交談的聲音尋了過去,發現視線中竟然不知道何時出現了兩個穿着防爆服的人。
大樓外面的雷聲陣陣風雨交加,他們穿着防爆服像是沒事人一般看着室內狼藉並且噁心的場景,竟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困惑。
“我覺得還是算死的。”其中一個防爆服的人說道:“比起這個,你覺得葉欽恩會不會傷害我們?”
另一個則攤了攤手說道:“我覺得不會,你沒看到他整個人都不動了麼,如果是正常人會抱着那一具屍體那麼久麼?”
“哎,可憐的人啊。”
“哎,可憐的人啊。”
左邊的那個防爆服的人說着就要靠近葉欽恩,還伸出手去牽他的胳膊,小唐渾身一怔就衝他喊道:“別碰他!你會死的!”
可是話音剛落,防爆人的手就握上了葉欽恩的胳膊,可是兩秒鐘過去了,四周安靜的只有外面的風雨聲。
小唐也愣住了,防爆人看着已經變得有些呆滯的葉欽恩,擡起頭對她說道:“驍虞別怕,葉欽恩的能力已經消失了,他再也不能傷害你了。”
另一個也笑着說道:“唐驍虞,我們帶他走你就不要擔心了,回頭去醫院的費用記得報銷啊~”
小唐皺緊了眉頭:“你們打算帶他去哪裡?”
防爆人納悶的說到:“去安全部啊,那是他今後待到死的地方。”
小唐的眉頭更深了:“你們要把我也抓走麼?”
“說什麼……”那兩個人輕笑着說到:“我們爲什麼要抓你啊?”
小唐聽聞這話就是一怔,左邊的那個防爆人像是想起什麼一樣,拍了一下大腿說到:“對了驍虞,我得告訴你個好消息。”
那人輕快的笑着說:“校董會今天下午剛剛決定通過的,下個星期你就能夠繼續當你的預言系老師了,是不是很開心啊,唐驍虞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