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追隨

段譽走後,慕容復耐着性子繼續觀看棋局,發現局勢是越來越微妙難測。

先是四大惡人之首的段延慶被迷棋局之中,險些被丁春秋趁火打劫,誘惑自盡。幸虧有少林寺的小和尚虛竹慈悲爲懷,挺身相助,才驚險脫難。

而虛竹小和尚憑着救人時所走的那步蠢棋,誤打誤撞,竟是另闢蹊徑破解了珍瓏棋局,被蘇星河推進木屋之中,丁春秋上前阻攔,和蘇星河打了個天翻地覆。

待得丁春秋大敗逃走,虛竹與逍遙派門人會晤,慕容復心知那虛竹小和尚福澤深厚,機緣巧合,應該是已經得了蘇星河一派的好處。再沒自己這些人什麼事,當下也即帶人離去。

再說段譽,他那時被王語嫣呵斥,心中苦楚難當,又見慕容復也是隻要表妹不要他,不禁五味陳雜,心中的雜念紛沓涌來,也分不出是王姑娘對他聲嚴色厲的傷人,還是慕容公子不要他只要表妹更傷人。

只覺得如果再待在這兩人的面前,自己恐怕就要控制不住,癲狂錯亂了,須得離開些,冷靜下來,好好理理自己的心思才行。

下得山來,一行人馳出二十餘里,大路上塵頭起處,十餘騎疾奔而來,正是大理國三公範驊、華赫昆、巴天石、以及所率的大理羣武士。

一行人馳到近處,下馬向段譽行禮。原來衆人奉了段正淳之命,前來接應,深恐聾啞先生的棋會之中有何兇險。衆人聽說段延慶也曾與會,幸好沒對段譽下手,都是手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之後朱丹臣悄悄向範驊等三人說知,段譽在棋會中如何見到姑蘇慕容家的一位美貌姑娘,如何對她目不轉睛的呆視,如何失魂落魄,結果人家眼中只有慕容公子,段譽又如何奮勇攻打情敵,虧得對方胸懷寬廣,沒有計較。段譽硬來不成,又想施懷柔手段,幸好又給那姑娘斥退。這才肯隨着自己等人悻悻下山。

範驊等相視駭然,又驚又笑。驚的是小王爺竟然爲了個女子敢向慕容公子挑釁;笑的是段譽家學淵源,青出於藍,在追女人方面比他老爹還要勇往直前,奮不顧身。

段譽混混沌沌的,雖然也在走路說話,但是完全的心不在焉。當晚住進客店,躺在牀上,四周靜了下來,終於再沒有人在耳邊聒噪了。本擬能靜靜心,想想自己的心事,誰知眼前晃來晃去都是王語嫣和慕容復親密相伴的身影,這心無論如何也靜不下來。

□□一聲,拉過被子蒙在頭上,古往今來怕都沒有人能碰到像他這般詭異的情形了,竟是同時愛上了人家表兄妹兩個人,偏人家兩人還是姑表至親,青梅竹馬,情意甚籠,日後九成是要結爲夫妻的。此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到那時自己連該吃誰的醋都不知道,情何以堪哪!

此事有違倫常理法,壓不下去,吐不出來,憋在心中,無人可以訴說,當真苦悶之極,翻來覆去地只是低聲念着王姑娘,慕容公子,王姑娘,慕容公子……念着,念着就變成了小正,慕容公子,小正,慕容公子……

回首和榮正在太湖邊一起過的那段悠然歲月,當真是此生經歷過的最美妙的時光,恬淡美好中夾雜着香豔動人,如詩如畫,似夢還真。

榮正那時還一本正經的聽他訴說過苦戀王語嫣的心事,現在想來,那時候他一定是在暗地裡笑話自己的。他還假裝病弱書生,騙得自己竟幹力氣活兒,出門划船小正更是連船槳碰都不碰的。

自己還怕他被人欺負,想方設法的騙他學‘凌波微步’‘北冥神功’。其實哪裡需要自己來操這份閒心,姑蘇慕容公子名震天下,那是連自己父親和伯父提起來都會肅然色變的人物。

想到這裡又有些微的自傲,自家小正如此了得,連父親,伯父都要刮目相看。

唉,嘆口氣,小正,小正,真是想得心都疼了,雖然現在知道了那會兒肯定是被他看了許多的笑話去,卻竟是一點也不覺生氣,古時幽王烽火戲諸侯方能博美人一笑,自己稍微出點醜就能博小正開心,那正是天大的便宜事纔對,又何須生氣呢。

又憶起那次兩人喝醉酒,稀裡糊塗地成就了好事,第二天一早,小正氣不過,拎了根竹板來嚇唬自己,不禁微笑起來。當時被嚇得夠嗆,事後也就明白過來,小正心裡肯定也是喜歡自己的,只是面子上下不來,所以才虛張聲勢的來嚇唬人。

再後來…再後來就是在兩人情意最濃的時候小正忽然不告而別了,那會兒百思不得其解,他一個沒家沒業的書生能去哪裡,這時想來,慕容公子怕是已經爲了自己耽誤了不知幾許功夫,若再在竹舍耗下去,他那四大家將怕是要打上門來了。

躺在牀上胡思亂想了許久,眼前開始時轉的是王語嫣和慕容復兩人的身影,後來就慢慢變成慕容復一個人的了。直到午夜時分,輾轉反側還是難以入睡。

忽然想到,我白天初見面時,一時氣憤,打了小正一拳,卻不知他傷得重不重呢?當時看着不要緊,但小正那麼要面子的人,就算被傷到了,恐怕也會忍着,不給別人看出。自己那時靈時不靈的功夫,有用時威力還是挺大的,萬一真的打傷了他卻如何是好?

這一下更加沒法睡了,思索良久還是決定,我偷偷跟去看看他,總要看到他沒事了我才能放心。

於是半夜裡乘着衆人不覺,悄悄偷出客店,循着慕容復、王語嫣一行離去的方向,一路追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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