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就帶着仨鄉警兩位刑警加一位隊長,一個區一個區一路找着過去了,不少人在早餐館吃着飯,一不小心,就被幾位外地警察帶走訊問了。
一亮照片,認識嗎這個人就在這一片混,告訴我他在哪兒,線人費一萬。
這個時候,李逸風會適時地亮亮一摞鈔票,那些被抓的痞子眼裡一般都會閃過貪婪的眼光。
但一般情況下是不認識的,不認識只好讓他走人了。
半天工夫,幾個人橫穿了兩個區。當又一個靠街頭混跡碰瓷爲生的小混混被餘罪他們摁住後,直接就在車裡訊問上了。一搜身,居然搜出了幾個不認識的東西來,小管子,紅色的。李逸風一愣,摁着人追問:這是什麼
餘罪把東西拿在手裡,看了看,一想便明白了:哦,這是狂吐鮮血的裝備吧
說着一擠,撲哧一聲,管子裡不知什麼液體就噴李呆臉上了,果真是鮮血淋漓。要是不小心碰到某人的車上,然後倒地狂吐這玩意兒,肯定要把車主嚇得六神無主了。
李逸風驚愕道:咦有兩下子啊碰瓷還真是技術活,這玩意兒訛人可高端多了。
再看向那嫌疑人的時,這小夥兒都有點臉紅,不好意思地說着:還沒用過,現在不好訛了,都有行車記錄儀了整不好得被人家反訛一下。
幾位便衣哈哈笑着,餘罪一亮照片:問你個事,認識這人嗎
那人仔細看了看,他知道不認識的後果,不過很可惜,真不認識。餘罪連許諾也懶得做了,直接瞪眼。那嫌疑人趕緊道:別別老大,聽我說,這不是本地人,一看就是外地人他們絕對不會在這個區混。
爲什麼餘罪愣了下。
這個區是老城區,沒啥可混的,外地人現在大多數都是開發區新區混,那兒找錢容易。碰瓷哥道着行內的話。
如果是個開黑車的,哪兒最好找生意餘罪問。
新區呀,開發區呀,市區堵得跟便秘一樣,自行車都走不動,還想掙錢碰瓷哥道。
餘罪興致來了,這些可就是警務上沒有的東西了,他想了想,又問着:時間呢
去掉上班時間就行了,晚上下班的吃夜宵出來找樂的,他們就在路口等唄那哥們又道。
這纔是真知灼見,餘罪樂了,把這哥們兒放了,親自送下車,又在路邊聊了好久。正聊得興起,卻不料袁亮嚷着,表情很着急,餘罪顧不上了,直奔上車去。後面那哥簡直是相見恨晚地喊着:嗨,老大,你們不是警察吧去哪兒找錢,把我也帶上
聽到這句,車廂裡轟然笑了。袁亮卻是急促道,剛剛接到家裡的通知,又有電話打進艾小楠的家裡,反查定位,是滬城的一部手機,不過查到的時候已經關機了,出現的方位在高科技園區一帶。
餘罪看了看電子地圖,搖了搖頭,直線距離十幾公里,就算趕過去也晚了。袁亮卻是催促着快趕。他看了眼餘罪,問着要不要通知轄區派出所。餘罪搖搖頭,根本沒想這個,自言自語道:現在他的行徑和以前有所改變,可能謠言開始起作用了,找不到傳話人,他急了嘖,咱們操作得也有點急了,要是緩一點,說不定情況更好
屎到屁眼上了,你纔想起紙來啦早不說。袁亮心煩意亂,回敬了句。
咱們不一直就是摸着石頭過河嗎再說你催得也太緊了。餘罪道,看袁亮火大,他故意澆油似的說,那我現在早說一步,去也白去,這地方隨便一個小區都和咱們縣城差不多大,不是提前預見,或者有準確信息,即使追捕你也肯定抓不到人。
烏鴉嘴。袁亮回敬道。
車還是向目標駛着,在路上被堵了兩回,被夾在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車流裡,用時一小時零十分纔到指定位置。下車時,來自縣城的衆警齊齊被當頭澆了一盆涼水。
這位置是個客運中轉地,地鐵口公交站相距不足一公里,每分鐘通過地鐵公交天橋道路運輸走的客人都有上千人之多,但凡車來,入眼便是黑壓壓涌來的人羣,兩公里內八個路口,哪裡都是人,即便有天眼監控,恐怕也拍不清這麼多面孔。
根本沒法找,人太多。袁亮就這麼給局裡彙報了,理由很奇葩。
局裡顧局長的回覆更奇葩:想辦法找,一定要把他找出來
外出抓捕的迷霧重重,古寨縣刑警隊也是愁雲慘淡。連着封隊數日,近在咫尺卻不能回家的刑警早心生怨言了。艾小楠被正式傳喚,哭了幾天幾夜,其間什麼也不吃,最後弄得要被救護車接走了。
領導也怕出事哪,要不是箭在弦上,這事都未必能辦到現在。可已經這樣了,不管是誰,也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走了。
艾小楠是自己走出來的,很虛弱,神情有點恍惚,一位胖胖的女警上來攙着她。艾小楠似乎認識她,那女警笑着說她丈夫在一中,認識陳明德老師。許是這些關係的緣故,艾小楠沒有顯示出更多的不悅,於是這個女警和她坐到了一起,直駛醫院。
當然有警車和警察陪同着,車一走,趙少龍焦急地問着城關所長:這位怎麼樣
當然是指那位女警了,四十多了,典型的嘴大舌頭長,誰的閒話也敢傳。這不,城關的所長打着包票道:絕對沒問題,絕對能扯到一塊兒。
那你昨天不派來趙少龍副局長道。
昨天,我還以爲是上級公事,就把年輕的幾位派過來了,不知道是這事啊。所長惶恐地道。趙副局翻了一眼,不理會了。
事情僵在這裡了,隨着技偵的調查深入,警方提取了武小磊在長安中州淮北等地的不同記錄,和使用的不同化名,都是艾小楠匯出錢款的收款人,時間跨度長達八年之久。所以她的態度,幾乎成了決定此案偵破的關鍵所在。
可是越關鍵的時候,事情就越掉鏈子。
陪同的民警張軟花看着虛弱的呆滯的艾小楠被送進病房,輸上了營養點滴,同爲女人,她眼睛軟得差點就痠痛起來了,她知道在案子的高壓之下,不管是辦案的還是犯案的,幾乎都要脫一層皮。
艾姐哎張軟花拉着艾小楠的手,撫了撫,嘆着氣,欲言又止。
一直不開口的艾小楠被這個細微的動作感動到似的,癡癡地看着張軟花。張軟花問着:艾姐,餓嗎想吃什麼
艾小楠搖搖頭,眼光中的怒意緩和了,她看着張軟花,喃喃地問着:你也是上頭派來審我的
我不是,我還等着給孩子做飯,就被所裡傳來了沒想到是你他們沒怎麼你吧張軟花慌亂道。她確實是上頭派來的,準備以關懷的方式得到真相。
艾小楠搖搖頭,從同是女人眼中看到那種關切,似乎不是作假。
不過一個婦人家歷經那種地方,心理會有多大陰影可想而知。張軟花無語了,握着艾小楠的手,輕輕地說:艾姐,你的事我知道他們肯定是冤枉你了,你怎麼可能包庇殺你丈夫的兇手啊別怨他們啊,很快就會有新的證據,等真相出來,我親自給你洗刷冤情
對於真實的案情張軟花並不瞭解,但她卻無法理解,一個勁地爲艾小楠喊冤,說得聲情並茂,絕對不像假話。卻不料,艾小楠艱難地笑了笑,對張軟花輕輕地說了句:他們沒冤枉我。
呃,一句話差點讓張軟花抽過去,她張口結舌,繞是舌頭大,也說不上話來了。她緊張地看着艾小楠,就那麼張着嘴,就是憋不出一句話來。
這個對話肯定是被監聽了,樓下車裡聽到的技偵也是緊張得心一抽搐,然後大氣不敢稍出,仔細地聽着這個即將浮出水面的真相。等了好久,兩位女人開始說話了
切膚之痛
這是個加護病房,房間內從病牀到牆壁全是白得瘮人的顏色。看着艾小楠那張蒼白的臉,張軟花無法想象這樣一位瘦弱的女人,在丈夫被殺之後的十八個年頭,是怎麼熬過來的。許是那種女人間的同情讓她們有了共同的語言。
艾小楠輕聲說着:軟花,你知道我當年是爲什麼嫁給陳建霆的嗎
艾姐您當年很漂亮吧張軟花道,話不由衷。那個年代臉蛋可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