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樓門口五所軍校的主力隊員都在, 所有人安靜看着衛三和應星決、姬初雨。
姬初雨聽完衛三說的話後，很快在記憶中找出來這件事，他沒有忘記, 甚至記得很清楚。只不過他記憶側重點不在當初那個躺在地上快死的人, 而是在無名星上斬殺的第一頭星獸。
“那個人是你？”姬初雨面無表情問道, 手指卻快速轉動戒指。
他不信當初躺在地上渾身滿臉都是血的人是衛三, 那個人分明只是一個連機甲都沒有的普通人。如果真如衛三所言, 那她接觸機甲纔多長時間？三年不到。這麼短的時間，卻已經追上了他們主力隊所有人。
衛三嘆氣：“那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戰鬥機甲，多虧你們搭救, 從此我就立志當一名機甲單兵。如果不是帝國軍校學費太貴，還沒有貸款, 可能我們就是隊友了。”
姬初雨：“……”
“指揮, 你們真的救過她？什麼時候的事？”司徒嘉被衛三突然爆出來這一招弄懵了, 站在旁邊低聲問。
“不算救。”應星決擡眸望着衛三，認真緩慢回覆她的話, “那頭星獸是我們的失誤，沒有它，你便不會受傷。”
幾年前，帝國雙星未成名之時，跟隨第五區增援隊趕赴幻夜星, 一同前去的還有帝國軍校的新生代隊伍。那頭星獸還未成年, 是增援隊途中抓來的, 原本要交給第五區實驗室, 卻被新生代隊伍中的人誤放了出來。由於應星決和姬初雨從未在現實中和星獸動過手, 那次追捕任務便交給兩人。
兩人一路追趕到3212星。他們直接駕駛飛行器突破無名星的防護，追到廢棄大樓。無名星那棟廢棄大樓內有塊灰晶, 對星獸有莫大的吸引力，那頭星獸想要吃下灰晶，補充能量，結果當時衛三設計的小機甲射中了牆那邊的星獸，引起了星獸的注意。
姬初雨的任務原本要留下那頭星獸，但他們未料到趕到時，星獸已經傷人，便直接斬殺那頭星獸。
在他們趕到大樓時，星艦那邊發來緊急通知，幻夜星防線暴動，增援隊需要加速趕赴第五區，兩人連星獸的屍體都顧不上便直接走了。
至於被星獸傷的人，他們顧不上，也不需要顧。
早在飛行器強行突破無名星防護時，這個星上就應該有人追蹤過來，地上被傷的平民自然會被發現。
“還是要感謝的，沒有你們，我還是無名星的普通人。”衛三用一種鬆了口氣的口吻道，“再者多虧你們這幾個學校學費貴，不然我真去了你們學校。”
其他軍校的人：“……”
見到幾個軍校站在門口不走，以爲鬧事而迅速趕來的老師們：“……”
應星決垂在身側的指尖蜷了蜷，他望着衛三，從她眼中看不到任何波動，這件事於她而言，似乎根本算不上什麼。
衛三眼中沒有她口中說得感激，更沒有對他們的憤怒，情緒平靜到堪稱冷漠。
她並不在乎這件事。
應星決偏開視線，有些不想對上她的目光。
因爲司徒嘉突然的多嘴，現在帝國軍校所有人心中都堵了一口氣，甚至連帶其他軍校的人心裡也怪怪的。
什麼叫沒有應星決和姬初雨，她還是普通人，意思是帝國軍校自己給自己找了對手？還有學費貴，沒有貸款，難道衛三曾經想來他們學校？
其他軍校的人下意識帶入，假設衛三來了自己學校，是不是受氣的就是別的軍校，而不是他們。
“大家都散了，早點休息。”項明化揪着衛三往裡走，示意達摩克利斯軍校的人都跟上。
站在門口的衆人還能聽得見達摩克利斯軍校那幾個人的聲音。
“什麼叫你要去別的學校？衛三你今天不好好解釋，別想吃晚飯。”
“老師，我只是表達這就是緣分！我註定就是咱們達摩克利斯的人！”衛三迅速辯解，“真的，今天晚上吃什麼……”
“受傷什麼情況，仔細講清楚。”這是金珂的聲音。
衛三：“吃完飯再說。”
……
其他軍校紛紛離開，只剩下帝國軍校五個人還站在原地。
公儀覺對司徒嘉有點不滿，這都什麼事，莫名其妙來這一遭，現在所有人心裡都不舒服。
“我不信那個人是衛三。”姬初雨沉默了一會，對應星決道，他更傾向衛三是由達摩克利斯軍校一直暗中培養出來的。
應星決垂眸，掩去眼底情緒，淡聲：“無名星出身，知道我們找到灰晶，所用招式混亂。”
分明沒有經過正統訓練，或者說接受正統訓練時間極少，導致她招式什麼都有。
應星決擡眼看向姬初雨：“你不信的是她一個人能走到現在的位置。”
姬初雨徹底沉默。
一個無名星孤兒，無權無勢，甚至連學費都要貸款。如今卻和一羣天之驕子站在同一高度，甚至將來還會更強。
他們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應星決回憶起大賽最初自己對衛三的看法，連他也避免不了對人的標籤化。
“早點休息。”應星決視線掃過面色複雜的幾人，率先離開。
……
應成河坐在衛三面前，“你之前沒說過認識我堂哥。”
“說說，什麼情況？”金珂坐在衛三左邊，“你在3212星怎麼和他們扯上關係？”
衛三擡頭，右邊的廖如寧和對面的霍宣山也在等着她回答。
“其實沒什麼好說的，就見過一面。”衛三攤手，“那個司徒不上來找事，我也就不提這件事。”
沒什麼重要的。
“我沒聽說過應星決和姬初雨到過3212星。”金珂道，“你受傷了？”
衛三拉過盤子，準備吃飯，被旁邊廖如寧按住了手：“先說再吃。”
“……他們應該是去幻夜星的時候，追着星獸跑到3212星上。”衛三重新抽出手，握着筷子，“我被那頭星獸抓過一爪子，算被他們救了。”
“去幻夜星增援，他們中途還追星獸？”廖如寧第一個表示不明白。
“可能是抓給第五區實驗室的星獸。”應成河道，“我好像聽說過。”
“所以那時候你還沒有學機甲？”霍宣山問她。
“學了。”衛三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們也趕緊吃，“不過我們3212星只有幾臺B級機甲，只有快畢業的時候才能拿來訓練。”
在一頓飯的時間，衛三給這幾位全方位科普3212學院的窮。
“太慘了。”廖如寧當即表示，“我讓我父親去捐機甲。”
一些A級機甲還是可以捐出來的，完全可以供給3212學院用。
“我在帝都星的工作室內還有很多用不上的材料，可以拿出來兌換，做幾臺機甲。”應成河同樣要捐。
“更應該捐的是第三代感知測量儀器。”霍宣山指了指衛三，“不然以後會有更多高等級的人失去本該有的機會。”
不是所有人都像衛三一樣，能靠着自己慢慢走上來，有些高感知的人或許因爲沒有正確測試出自己的感知，而被埋沒。
衛三低頭挑着盤子裡的飯菜：“全聯邦有多少個像3212星一樣的無名星？”
金珂直起身：“無名星因爲數不清，所以連名字都懶得取，只用編號。”
足見無名星之多，況且3212星還算人多，有些無名星上居住的人極少，情況更爲困頓。
“先給3212星，後面有能力再慢慢幫助其他無名星。”廖如寧想了想道，“像衛三你這種等級的人還是少數。”
金珂望着吃飯的衛三，他開始對一件事感興趣，聯邦有多少無名星還在用初代感知測試儀器，這其中又有多少測量出現問題的人。
……
第二天一早，衛三醒過來，便見到廖如寧和霍宣山蹲在客廳，看着光腦，不知道在笑什麼。
“哈哈哈哈！”廖如寧一拍大腿，餘光見到衛三出來，立刻起身，“衛三，你快猜猜昨天晚上之後，其他軍校發生了什麼。”
“什麼？”
廖如寧把自己的光腦轉過來，給衛三看：“今天一早各軍校官網上發通知，從下一學年，學費全部減半，還提供貸款通道，哈哈哈哈哈哈。”
大賽比了這麼幾場，再過段時間又將迎來下一屆新生，各軍校之後的比賽好壞直接代表能吸納生源的多少。
五大軍校官網上一直都在發招生宣傳，達摩克利斯現在官網首頁掛的就是衛三那個視頻。
別看其他軍校嫌棄衛三，但要重新來過，他們都想拉她進自己軍校裡。
“怎麼突然搞這種事？”衛三看着各軍校官網通知，“就因爲昨天我說學費貴的事。”
廖如寧點頭：“差不多，他們肯定後悔沒招到你。最先是帝國軍校發的通知，其他軍校見狀便緊隨其後。”
“我聽說帝國軍校那邊是應星決提出的建議。”霍宣山道，“他認爲學費阻礙了一批優秀學生加入帝國軍校。”
“聽聽，應星決分明在說你優秀。”廖少爺朝衛三豎起大拇指，“失去你是他們最大損失。”
衛三仔細看了看帝國軍校發的通知，居然真的連夜弄出來一個貸款通道：“帝國軍校那邊真的願意同意，不怕掉價，好好的一個貴族世家軍校。”
廖少爺攬着衛三：“這你就不知道，讓少爺我好好講一講。咱達摩克利斯軍校老牌軍校，多少年前一直都是老大，這些年被帝國軍校霸佔。現在眼看着我們要起來了，他們慌了，哪裡還管生源背景。”
“平通院規矩那麼多，淘汰率真算起來，比帝國軍校還高，他們也要改變？”衛三翻到平通院官網問。
“平通院作爲萬年老二，我們上來後，壓力不比帝國軍校那邊小。”霍宣山扔給衛三營養液。
這次不光帝國軍校，連帶着平通院都跟着搞表面功夫，想搶生源。
事實上，幾個人猜對了大半。
昨天晚上，應星決便向帝國軍校那邊提出建議。
衛三說的話，帝國軍校的領隊老師也聽見了，一想到因爲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導致帝國軍校少了一個3s級，多了一個強勁對手，這些老師心中就慪得慌。
軍校那邊最開始自然不同意，要他們帝國去放低身段，學着達摩克利斯軍校迎合那些無名星來的窮學生，想想都不可能。
“幾年前，我們遇見的衛三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現在她卻能和3s級站在同一高度。僅僅因爲帝國軍校學費昂貴，便成爲我們的對手。”應星決望着通訊對面的人，“校方願意看着此類事再次發生？”
“我們的學費並不算昂貴，連學費都出不起的學生，相比進入軍校前也沒有就會碰過什麼機甲，天然實力低於其他學生。”校方的人反駁。
“這一切，在衛三身上都不成立。”應星決一字一句道，“帝國軍校的規則該變了，否則達摩克利斯軍校將再一次將帝國軍校踩在腳下。”
他後半句話戳中了校方內心一直存在的疙瘩。
即便這麼多年帝國軍校在大賽中一直保持在第一，達摩克利斯軍校因爲生源斷層問題，一年比一年差，但聯邦這麼多軍區，人們提起最強軍區第五區時，背後永遠還會跟着一個十三區，認爲十三區並不比第五區差。
最終校方開會商議，還是做出了讓步，不光學費減半，還有正規的貸款通道，保證沒有錢的學生能夠進入帝國軍校。
……
五所軍校第二次巡邏，在外面飛行器上再次相遇，其他軍校的人看着衛三的眼神都不太對。
“這些人都在嫉妒你。”廖如寧與有榮焉道，“他們成天享受最好的資源，還是打不過你，心裡肯定酸的很。”
衛三揚眉：“你也打不過我。”
“沒辦法。”廖少爺誇張道，“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這世上就是有天才。”
其他軍校的人：“……”說話就說話，有必要這麼大聲？生怕他們聽不見。
“走了。”金珂喊着他們上去。
和昨天同樣的隊伍，今天塞繆爾軍校罕見陷入自閉中，沒有給達摩克利斯軍校任何一點眼神。
現在大家心中隱隱有了一個大致的共識，別惹衛三，一惹，不痛快的人肯定是自己，順便還要捎上別的幾個軍校。
連肖·伊萊都不和達摩克利斯軍校的人互相諷刺，他怕衛三再刺激自己。
他並不想知道衛三有多天才。
衛三坐在靠窗的座位，往外看去：“外面的雪是不是小了一點？”
“溫度沒有回升。”應成河讓她看飛行器內的顯示屏，“要好幾個月寒潮纔會逐漸消散。”
這次飛行器照例在中心城停下，一羣人下來，進入機甲內。
“我們接下來天天這麼巡邏？”才第二天，廖如寧已經預見未來枯燥無味的生活，“太無聊了。”
“有意思的……說來就來。”金珂緩緩道，示意他們進入戰鬥狀態。
塞繆爾軍校和達摩克利斯軍校以及巡邏隊全部背對背收攏，從遠處不斷有星獸出來，收縮成圈。
“每年寒潮時，都會有星獸突破賽場屏障，跑到外面來。”巡邏隊隊長解釋，“這還是今年第一批出來的星獸。”
他們還以爲裡面的星獸會被全部凍死，所以才一直沒見到蹤影，沒想到現在出現了。
成羣結隊的星獸擠在一起，收攏包圍圈，對裡面衆人虎視眈眈。
“好久沒有動過手，我快憋死了。”廖如寧扭了扭手臂，“少爺要教教它們重新做獸。”
比起帶着漩渦流的灰色無狀物質，這些星獸實在不夠看，兩所軍校的3s級機甲單兵動起手來，幾招便能解決一頭星獸，旁邊的巡邏隊有些愣住了。
在這些凡寒星的巡邏隊看來，除了帝國軍校的學生，平通院纔是最強的，而現在無論是塞繆爾軍校還是達摩克利斯軍校，動起手來和他們巡邏隊也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水平。
“你這一刀不過如此。”廖如寧殺完一頭星獸後，扭頭看着旁邊習烏通道。
巡邏隊隊長：“……”這一刀下去，直接將兩頭雙s級星獸斬首，還不過如此？
習烏通並不搭理廖如寧，轉身繼續對付星獸。
“你們的王牌也不過如此。”肖·伊萊沒忍住指着衛三諷刺道。
正在划水的衛三：“你說我？”
之前還在心中囑咐自己，不要招惹衛三的肖·伊萊強撐道，“聽說你在極寒賽場有一個大招，看樣子是虛假消息。”
衛三踢開腳邊的星獸：“就算是虛假消息，你能奈我何？”
肖·伊萊：“……遲早翻車。”
原本被收縮的圈子，因爲3s級單兵的出手，被重新擴大，但周邊仍舊有星獸圍着。
就在衆人專注於周圍的星獸時，從建築物半空中突然躥出其他星獸，甚至還有大片飛行星獸出現，攻擊圈內的人。
有一頭白色巨狼從半空中跳下，徑直張開大口咬向最中間金珂的腦袋。衛三伸手連人帶機甲拉過來，自己擋在前面，握住長刀一轉，刀身冷霜一結，帶起刀風斬去。
南飛竹離得近，機甲臉上被濺到星獸的血，他注意力卻在衛三的長刀上，在穀雨賽場也曾見到過她的刀上有一點白霜，而現在他分明能從刀身上感受到極爲冰冷的殺氣。
……這是什麼材質的刀？
南飛竹腦中頓時浮現幾種帶着寒冰屬性的材質，皆找不到最適配的比例，能做出衛三手中的長刀，更不用提她這把長刀的幾種變化。
應成河對武器的造詣已經達到這個地步？
內圈的輕型機甲單兵已經騰空飛上去和飛行星獸戰鬥，廖如寧左肩被一隻飛行星獸抓住，它的爪子猶如鋼爪，直接穿透他肩甲。
機甲的損傷瞬間通過感知傳遞給廖如寧，他面不改色，任由飛行星獸抓住自己的肩膀，用力下腰，將它從半空中拉下來，單手握着，把這頭飛行星獸抓住，摔在地上。
飛行星獸帶着翅膀直接落地，廖如寧沒有動手，半空中的霍宣山抽空射出一箭，直接釘死這頭飛行星獸。
廖如寧仰頭順手對霍宣山比了個心，隨後衝衛三道：“你殺了多少頭星獸？我們早點解決回去。”
“我只殺這一邊，其他不管。”衛三最近戰鬥興致不高。
“行，塞繆爾的，你們自己也分配好。”廖如寧衝着肖·伊萊等人道。
衛三想要快速解決這些星獸，將須彌刀分成合刀，開始往外衝。
“抱歉。”
塞繆爾的吉爾·伍德被星獸一腳踢到衛三這邊，不小心碰到她，兩個機甲撞上了。
衛三皺眉退開：“小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