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七百九十五天。
看着手上的離婚協議書,握着筆的手用力抖着,閉上眼,放下手上的筆,我告訴自己。
還剩一個月……
聿哥哥,怎麼辨?放手真的好難……
陶心芽無法推開他,在脣貼上的那時,她感覺到他的顫抖,而他看她的眼神彷彿流露着害怕與哀傷,這讓她的心頓時軟下。
或許女人總是無法抗拒難得悲傷脆弱的男人,而她更是沒見過這樣子的他。他在她眼裡總是優雅沉穩,沒有任何事能難倒他,是發生什麼事了,讓他露出這般神情?
“心芽、心芽……”他輕哺着她的名字。密密輕吮着脣瓣,舌尖來回描繪輕舔,然後探入微啓的小嘴,輕柔的吻轉深,狂風般地舔過頰邊嫩肉,找到那抹丁香後,就是霸道的佔有。
轉爲激烈的吻讓陶心芽悶哼,她的舌被他緊緊吸吮,他狂烈地奪走她的呼吸,而她只能被迫吞下他的味道,小手不由得揪住他身上的浴袍,鼻尖哼出細細的嚶嚀。
那嬌軟的低吟宛如誘惑的前奏,而她的甜美是巫婆手上的蘋果,就算有毒,他仍要獨佔,不讓別人嘗得一分一毫。
她是他的芽芽,她不是幻影,她就在他懷裡嬌吟,屬於她的香味讓他心裡的渴望更深。
手掌粗魯地扯開她身上的睡衣,鈕釦因他的粗魯而飛彈,敞開的睡衣下是兩團未着胸衣的**。
他搓揉着嫩乳,五指收攏,推擠細緻的乳肉,不一會兒,那牛奶般的肌膚就印滿他揉蹭的痕跡。多美的身體,他可以在她身上刻下印痕,讓她的每一寸都屬於他。
……
陶心芽睡到下午才醒來,睜開眼,發現她在原聿讓牀上,身體已被清理過,只是肌膚上的吻痕和咬痕仍是鮮明,而雙腿間仍是痠疼。
她慢慢坐起身,擁着棉被時,卻見右手無名指被套上戒指。她怔愣地看着那枚婚戒,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意外。
“醒了。”男人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陶心芽轉頭,看着坐在椅上的他。
穿着休閒的淺藍針織毛衣和長褲的他仍是那般俊美優雅,而注視她的眼神則沉靜難測。
那瞬間,陶心芽明白了。她啞着聲音,艱澀地開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其實她不是不懷疑,只是一直不敢去拆穿。她欺騙自己,告訴自己他仍沒發現,然後……她纔可以用這個理由,抑制自己的害怕和愧疚,待在他身邊。
m? 原聿讓誠實回答。“你喝醉那晚。”
陶心芽終於明白。“那不是香檳。”她一直懷疑自己怎會只喝香檳就醉,原來那時他早已起疑。
“對,是調酒,你的酒量仍是那麼差。”原聿讓輕扯嘴角,輕柔的語氣十分親暱,只是眼裡卻仍是沉鬱不見底。
醒來時,他看着沉睡的她,嬌小的身子偎在他懷裡,明明兩人是那麼貼近,他卻仍覺得她離他好遠。
他知道,她仍遠離他。
他們兩人都在欺騙自己,他以爲裝作沒發現,他就可以留住她;她以爲不拆穿,就可以繼續維持表面的平靜。
他了解她,一如她瞭解他。
他們都在逃避,都不敢面對現實。
可是這樣如履薄冰的關係,卻也讓他一天比一天恐懼,怕哪天她又消失,而他再也找不到她。
他沒忘記她當初的放手,她也沒忘記,當年離開,她就告訴自己,再也不愛了。
那場執着的愛戀,讓她怕了,那些倒數的寂寞日子,讓她心力交瘁,就算是罪有應得,她也嚐到苦果了。
她怕了,也累了,所以,她放手了。
“所以呢?你想怎麼做?要報復我嗎?”輕輕地抓緊牀被,壓住心裡的忐忑,她垂眸問他。
“報復?”原聿讓輕喃這兩個字,想笑卻笑不出來。“原來,你覺得我想報復你?”
原來,他這些日子的對待,小心翼翼地呵疼,怕嚇跑她,怕她只是場夢……他是那麼的恐懼卑微,而這些,在她眼裡只是報復。
原來,她是這麼看他的。
原聿讓覺得可笑,抽痛的心凌遲着他的驕傲,而他的驕傲在她面前卻總是蕩然無存。
“陶心芽,你有時真的殘忍得讓人痛恨。”
他的冷語讓陶心芽縮肩,她知道她的話說得過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何想。
當初,她確實做過太多錯事,他恨她,想報復她也是應該的。
“不對,是我的錯,是我將你寵成這樣的。”原聿讓冷冷勾脣,眼裡凝聚着風暴。
“所以,你總是任性妄爲,從來就不管別人的心情,你說愛我,所以設計我,逼我娶你。然後,又自顧自地決定放手,留下離婚協議書,頭也不回地離開,你從沒問過我的意願,你走得那麼瀟灑,以爲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嗎?”
沒有,她沒有這樣想——
陶心芽咬脣張口,卻說不出辯解的話。
“不對,你沒死。你變成這模樣回來了,可是這兩年你在哪裡?你可知道海爾爲你的死痛苦自責,他覺得自己這個做哥哥的沒有保護好你,你讓我爸媽傷心欲絕,嚐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你讓我承受所有人的斥責,還有那無法說出的痛……陶心芽,你以爲,你死了,你走了,我們就會開心快樂嗎?”
陶心芽搖頭,“不是……我沒有……”
“那你人在哪?”他質問,瞪着她,逼迫般地追問。“這兩年,你人在哪?爲什麼不回來?”
陶心芽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眼睛因他的斥責而泛紅,眼淚在眼眶流轉,卻不敢掉落。
原聿讓盯着她眼裡的淚,冰冷的臉沒有任何憐惜,“陶心芽,你哭什麼?你憑什麼哭?逃離的你有什麼資格哭?”
陶心芽忍住眼淚,她知道他說的對,她沒有資格,傷害所有人的她哪有資格流淚?
她垂下頭,聲音顫抖。“我知道我做錯許多事,所以我想彌補……”
“彌補?怎麼彌補?撮合我和伊蓮娜嗎?”原聿讓笑了,起身走向牀鋪,擡起她的臉,“陶心芽,你有問過我的意願嗎?”
“我……”她沒有,可是……她急慌地道:“可是你不是愛伊蓮娜嗎?當初要不是我,你早和伊蓮娜結婚了,所以……”
“所以,”他接話,盯着她,一句一句說道:“你發現我沒和伊蓮娜在一起,你覺得我因你的死而愧疚,所以你想彌補我,所以你終於願意出現了,是這樣嗎?”
陶心芽怯怯點頭。
原聿讓再問:“所以,要是你一直不知道我和伊蓮娜沒在一起的事,你是不是就不會回來?”
猶豫了下,陶心芽再點頭。
就算早知道是這答案,可看到她承認,原聿讓仍是心痛難忍。他放開她,笑出了聲。
那笑,充滿着痛苦和失望。
“聿哥哥……”這樣的他讓她害怕。
原聿讓背過身,不再看她,走出房門,僅在離去前,冷冷地拋下一句。
“陶心芽,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自私。”
陶心芽,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自私——
她,似乎做什麼都是錯的。
可是,她真的錯了嗎?
原聿讓的話在陶心芽腦中不斷迴響,每一字每一句都讓她無法駁斥,她確實從沒問過他的意願。
以愛爲名,她束縛他。
以彌補爲藉口,其實只是想減輕自己心裡的罪惡戚,只是想找個理由接近他。
她告訴自己,不愛他了;告訴自己,放手了;告訴自己,讓他幸福,祝福也是一種愛;可是他想要什麼?她卻從未想過。
她以爲自己長大,懂事了,可原來在愛情裡,她仍是那般幼稚,自以爲是地決定一切。
他說的對,她仍是自私。
可她該怎麼做?怎麼做都是錯,那她能怎麼辦?
“咦,小丫頭,你怎麼站在這?”海爾正要出門,卻見陶心芽站在門口,他訝異挑眉。
小丫頭的眼睛紅紅的,一臉無助。
“怎麼了?和阿讓吵架了?”不會吧,兩人昨天不是還甜甜蜜蜜的嗎?
陶心芽愣愣擡頭,原來她一直站在家門口,就算想隔絕過去的一切,可受傷了,難過了,她還是隻想到自己的家,想到哥哥。
一瞬間,隱忍許久的淚水掉落。
“咦?怎麼哭了?”海爾慌了,緊張地掏出手帕。“別哭呀,你這樣在我家門口哭,別人看了還以爲我欺負你了。”
他原本只是想開玩笑,看能不能逗女孩笑,誰知道女孩哭得更大聲。
“嗚哇——”
哦……老天!
海爾沒辦法,只好下車牽住女孩。“呃,你先進我家好了。”
陶心芽哭着,任哥哥牽着手,看着哥哥的手,她眼淚落得更多,好久沒被哥哥這麼牽着走了。
小時候,哥哥就是這麼牽着她的手,帶着她玩耍,而聿哥哥也會跟在旁邊,笑着照顧她。
那時,爸爸還在,聿哥哥就跟乾爹乾媽站在一旁,看着他們玩鬧。
她是這麼被寵愛長大的,可是她做了什麼?
她讓他們傷心難過,甚至自私地決定一切,明明仍活在世上,卻不來找他們。
陶心芽,你真是混蛋!
“來。”海爾帶她進屋,讓她坐到沙發,他遞面紙盒給她,關心地問:“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阿讓欺負你了?”
陶心芽搖頭,海爾抓着頭髮,他對女人的眼淚最沒轍了。
“欸,你別一直哭……要不要吃糖?”他從桌上的水晶盒裡拿出幾顆牛奶糖。
陶心芽看着牛奶糖。
海爾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你覺得我在哄小孩子吧?以前我妹妹哭,我總是拿牛奶糖哄她,然後她就會說……”
“一顆不夠,我要兩顆,我還要冰淇淋,還要草莓蛋糕,還要茉莉花,記得要加上滿天星……這樣,我就不哭。”
每聽一句,海爾的眼睛就瞪得愈大,他錯愕地看着陶心芽,“你、你怎麼會……”
陶心芽抖着脣,擠出笑容,朝哥哥說道:“哥,我是心心。”
一千八百二十五天。
終於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名字了。我沒有哭,我一直微笑着,真的,我會笑着放手的。
聿哥哥,你自由了。
海爾•鍾斯覺得自己在作夢。
可是這個夢卻真實得讓他想哭。
“你真的是心心?”看着眼前的東方女孩,他仍是不敢相信。
陶心芽哭着點頭,見哥哥仍不信,她吸吸鼻子。“我記得你十三歲還尿牀的事。”
海爾立即跳腳,這件事可是他心中的痛。
“閉嘴!我哪有尿牀?那明明是你和阿讓那小子半夜溜進我房間陷害我!”結果害他被家裡的傭人笑,好幾天都擡不起頭來。
不過這事除了他們三人和家裡的傭人外,沒有人知道,就連原家兩老都不知道,原因當然是他下令封口。
這可是他這輩子的恥辱!
而現在,海爾瞪着陶心芽,心跳得急快,卻仍是懷疑。“這事該不會是阿讓告訴你的吧?”
陶心芽搖頭,再說一件只有他們兄妹知道的事。
“我記得我被爸爸帶回蘇格蘭的時候,在飛機上,我一直哭着要媽媽,那時哥哥你就拿牛奶糖給我,跟我說……”
“心心不哭,吃顆牛奶糖,這糖甜甜的,心心吃完就會開心,哥哥在,會一直待在心心身邊。”
海爾哽咽說着,眼眶泛紅。“你真的是心心。”
陶心芽哭着點頭。
海爾深吸口氣,忍住心裡的激動,問她:“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我那時墜機,醒來就在這具身體裡……”
“所以,這兩年你一直在這世上?”海爾接話。
陶心芽點頭。
“那你怎麼不回來?”
“我……”陶心芽咬脣,不敢看哥哥,“我沒臉見你,我當初對你說了那麼多殘忍的話,傷了你的心……你氣到不理我了,所以我……”
“所以你覺得你死了,哥哥還是一樣會氣你?一樣會不理你嗎?陶心芽!你是這麼看你哥哥的嗎?”海爾激動怒吼。
陶心芽搖頭,她知道自己做錯了。“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