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霍頓沒有說話，但迴應了我一個自信的微笑。
他拍拍手，自有侍者奉上香茗。
端起茶杯，輕嗅茶香，並沒有想象中那般清香，於是啜飲一口，濃郁的苦澀甘醇遍佈口腔。
“不錯的紅茶”我點頭致意。
卡特·霍頓眯起眼，冷笑道：“你就不怕茶裡有毒？”
“不怕”我搖搖頭。
“這麼自負？”卡特·霍頓鷹隼般的眸子狠狠盯向我，道：“太自負是會陰溝裡翻船的。”
“不不不，您想多了”我再次搖搖頭，道：“我之所以如此篤定，是有理由的。”
“理由？”卡特·霍頓陰沉的臉，突然變得明朗起來，他大笑幾聲，道：“講出來。”
“好的，陛下”清清嗓子，我挺直腰板，微笑道：“首先，我雖然不告而來，但想必您一定知道我來此的目的，也清楚我使者的身份，既然您知道我是使者，肯定不會公然加害於我，至少，不會在艾瑞城境內加害於我，因爲那會落下口舌。”
“你覺得我會在意區區流言蜚語？”
“流言蜚語您一定不怕，但您肯定不希望把問題引申到國際層面，更不希望由此引發其他國家的報復。”
“你以爲我會害怕這個？”
“是的，您害怕，而且十分害怕”我肯定道。
卡特·霍頓一陣冷笑：“月光城不會因爲區區長老就發動國家戰爭。”
“這是在這位長老死在月光城本土，而且還找不到兇手的前提下”我淡淡道：“倘若這位長老死在艾瑞城，又或者死在從艾瑞城返鄉的路上，那就另當別論，因爲無論知情，還是不知情者，都會在第一時間把矛頭指向艾瑞城，指向卡特家族。”
“您猜猜，他們會怎麼想艾瑞城，又會怎麼想您的家族呢？”
我嘿嘿笑着，卡特·霍頓的臉色卻逐漸陰沉下來。
無視他愈發陰沉的臉色，我繼續笑嘻嘻道：“既然您不猜，那我就越俎代庖，替您猜猜了，嗯......在得知我死在艾瑞城，又或者死在從艾瑞城歸國的路上的消息以後，那些喜好八卦的遊吟詩人，會在第一時間發揮腦洞，杜撰出一篇您與我的恩仇錄，並在恩仇錄上大肆宣稱您的殘暴與我的無辜......您別急眼，遊吟詩人們就愛這麼寫，畢竟您比我的地位要稍稍高出那麼一截，不是嗎？”
我將食指與拇指擺成平行的狀態，並將中間那段空氣展示給卡特·霍頓看。
“接着呢，各大報社，媒體，將會競相報道各類八卦新聞，主要內容將會圍繞着艾瑞城城主竟然無視月光城，悍然出手殺害該國長老吧啦吧啦吧啦，反正接下來的話肯定是各種煽風點火，而月光城呢，肯定不會坐視不管，它會反擊，出重拳，狠狠反擊您的國家和您的家族，您知道爲什麼嗎？”
不等卡特·霍頓回答，我直接道：“因爲輿論，媒體，都傾向於您殺害了我，都傾向於您無視了月光城，如果不能重拳出擊，如果不能把您和您的家族打死打殘，月光城將顏面無存。”
坦然微笑，我向後一仰，靠在沙發上，語調輕鬆道：“所以我的生與死，直接關係到兩個國家的共存與共衰，直接關係到您家族的存與亡，您是個聰明人，一定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
卡特·霍頓目光閃爍，片刻後，他又笑了：“真是個機靈的小傢伙，如果伊娃沒有跟他哥哥跑了，我一定召你做我的女婿。”
“即便我恨您？”
“即便你恨我。”
卡特·霍頓神情坦然，他端起茶杯，啜飲一口，道：“愛與恨，不過是相對而言，我相信你恨我，一定有你的理由，我更相信，只要時間足夠，我有能力把你的恨，轉變爲親情。”
“我相信”我點點頭：“但很遺憾，我並沒有那麼多時間與您相處。”
卡特·霍頓鬼魅的一笑，道：“我可以給你製造時間，就像老公爵給你爺爺製造共處時間一樣。”
“拘禁我？”我搖搖頭，笑道：“這你怕是沒機會得逞。”
“這麼自信？”卡特·霍頓端着茶杯，端詳我道。
我放下茶杯，繼續靠回沙發，愜意道：“就是這麼自信。”
卡特·霍頓足足盯了我半分鐘，再次大笑道：“罷了，罷了，不逗你了，說正事。”
隨即，他的表情如川劇變臉一般瞬變，異常嚴肅道：“來吧，讓我們談一談約翰·戴維斯家族的事情吧，你不正是爲此事而來的嗎。”
“您可真是料事如神，我這邊尚未開口，您就已經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佩服，佩服。”
“不要阿諛奉承，我已經聽膩了”卡特·霍頓擺擺手，斥退左右，道：“咱們開門見山吧，約翰·戴維斯的家族可以交給你，但要付出等價的代價來交換。”
“您認爲什麼樣的代價算是等價呢？”
“在你看來，約翰·戴維斯的家族值多少？”
“一羣米蟲，一文不值，也就約翰·戴維斯這個戴罪之人有點價值，最多也不過是十萬金幣而已。”
“十萬金幣？哼哼，如果你讓他聽到這話，信不信他會撕了你。”
“信”我肯定道：“但那隻不過是他太過自負的緣故，如果他能認清現實，就會明白，他真正的價值，也就只有十萬金幣。”
“那你說說他值十萬金幣的原因，如果你說的在理，我可以考慮以十萬金幣的價格把他的族人賣給你。”
卡特·霍頓身體前傾，拄着膝蓋，一字一頓道。
“當然可以，陛下”稍微清了清嗓子，我道：“我知道約翰·戴維斯曾經賺到過數億金幣的龐大資產，但他給艾瑞城帶來的惡名，卻不是區區數億金幣就能平息得了的，如果您有閒，可以遣人，又或者微服私訪，親自去問問那些曾在他管轄範圍內討飯吃的商人們，他們對約翰·戴維斯的評價如何，又對艾瑞城的評價如何，我想得到的最真實答案一定很慘不忍睹。”
“名譽雖然看似沒有金錢重要，卻是建立國家威信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