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雲中翼始終睡不着,腦子裡面很亂,到雲中鶴睡着的時候,他還轉過去看着雲中鶴那邊。
他們之間有一條永遠都無法逾越的溝壑,這條溝壑不是他製造出來的,是父母給的,是上天給的。
他也是個人,也有他自己的世界,他明白,人生沒有多長久,他也是愛江山更愛美人的人,但是他還有人性,要不是這樣,當初大可以娶了柳生珊子,如今過着不錯的生活。
柳生珊子雖然是個嫉妒心很強的女人,但他不得不說,對他並不是無情的人。
他本來可以假裝不知道很多的事情,快快樂樂的過一生,可最終他選擇了一條不違背道義和良心的路去走,只是這條路太忐忑了,誰又會明白,他在這裡面的無奈。
雲中翼好笑的在黑夜裡笑了笑,他是大哥,什麼事情都覺得對他可以無償,不計較,給他機會。
可是他並不稀罕,他寧可他狠下殺心,兩個人一刀兩斷。
看了半個晚上,雲中翼的目光才安逸的閉上,一笑泯恩仇他不會,他心中的山水沒有人知道,他浮生如夢,寧願轟轟烈烈的死,也不甘於平庸的活着。
他想要的女人,就是他的,誰來了也管不住,擋不住。
雲中翼閉上眼的時候,已經天亮了,雲中鶴從牀上睜開眼睛看了一會房頂,跟着從牀上起來,他先是看了一眼周圍,之後看向躺在對面牀上的雲中翼。
他已經不是孩子了,做事情還是不考慮後果,換成了是誰,都不能把這件事情當成是小孩子的把戲,不跟他計較。
雲中鶴把衣服穿上,走去門口看了一眼,拉開門出去,到了外面吩咐人準備早飯,清奇已經把早飯準備好了,煮了一點米粥。
“一會端進來。”雲中鶴今天也沒精神,轉身回到病房裡面,看到雲中翼睡的那麼沉,他一直都是這樣子,在外人的面前不睡覺,也睡不踏實,但是在他面前,哪怕是刀劍如雨,他也一樣吃得下睡得着,他或許還不知道,他並沒有親情泯滅,只是他一直不清楚而已。
坐到牀上,雲中鶴舒了一口氣,他這片雲想要揮散還有些難,但早晚都會回來,他再等等。
水一心早上起來就去了海訓場那邊,今天也有特別的任務,要總結那天晚上的任務。
到了海訓場,水一心看了一眼,邁步走了下去,石頭跟着媽媽一塊下去,穿的跟小特種兵似的,還戴了一副漂亮的太陽鏡,一出現萌翻一片。
幾乎所有女兵都看着眼前這個,全副武裝的小男孩,肉呼呼酷酷的,一雙小手背在身後,白嫩嫩的小臉,好像是白水煮出來的蛋,但大家看不清他的臉,只看見他冷酷的面容,外帶着小帽子,那樣子絕對秒殺全軍。
水一心不是不知道兒子的到來,讓多少人分心,無法聽她說話,但是她也改變不了什麼,四爺今天有事,不方便帶着兩個孩子,海訓場這種地方,不適合然然過來,只好調換了一個位置,最終把然然給了四爺,四爺答應會好好照顧然然的。
有了這個原因,水一心答應石頭跟着她過來。
此時石頭站在媽媽身邊,因爲個子小,他在那種全軍都盯着他的氛圍下,無所謂的。
水一心也被兒子征服了,這孩子和別人是不一樣的,自然會心情好。
打開手裡的本子,水一心開始說那天晚上的任務。
“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但在這次實戰性的任務上面,我看到的是準備不足,當時我們很多人都有點手忙腳亂,包括我自己,不夠真正淡定冷靜。
這次的任務完成的還算可以,但是我們沒有可以這個詞,因爲你們是冷軍長的人,我可以告訴你們,這種成績,他不滿意,昨天已經做了批示,如果是這種成績,我也可以跟着你們回家了,用你們的想法來定,這次我們賺到了,爲什麼?
可以回家結婚,生孩子,看孩子了,享福了。
冷軍長的意思是,我們女人不適合在天上作業,比不了他們男兵。
面對這種指責,我無言以對。
我是軍人,我知道身爲軍人的榮譽來自哪裡,面對嘲諷,我只能接受,在困難面前,我沒有做到戰勝困難,我沒有藉口解釋這件事情,我只能聽人家來嘲諷,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欣然接受。
我知道大家都是高幹子弟,都有着出身不錯的家室,和你們比,我或許沒有你們出生的那樣幸運,但是我很榮幸,我也是軍人子弟,我的祖輩來自軍人,他們和你們的祖輩,有一個同樣的名字,首長。
遺憾的是,我是個孤兒,我的祖輩爲國捐軀了,我的父母也死於一張車禍,我無法定義我當時的自己,我那時候還是個孩子。
很遺憾我的父母不是爲國捐軀,但是我的傷痛不是來自這裡,他們的死對我而言,是災難,是厄運。
他們缺失,在我生命裡,是那樣的殘忍,我後來成爲老首長爺爺的掌上明珠,他待我視如己出,直到他死的時候,他都把最好的給我,甚至不惜把他的孫子,送給我做丈夫。
但是,有些東西,是隻有自己才能抓得住的,你們不要看現在的冷軍長對我如何,我們之間還有孩子,但是他並非老首長孫子。
這之間還有一段不爲人知的曲折離奇。
那個首長的孫子,對我如同親生妹妹,小的時候我傷心了,跌倒了,他都覺得心疼。
那種感情是別人無法想象的,我雖然不是他的親生妹妹,他對我卻好的不行。
但是……
當說到要把我嫁給他的時候,他……變臉了。
我那時候和你們一樣,覺得我喜歡就夠了。
但是,我很天真,愛不是這樣。
他最後傷害了我,也有了別人,我們從此分開,我有了我的世界,和他恍如隔世,前世緣斷。
出生優越,並不能說明以後的路一馬平川,我很清楚這道理,但在當初,我還是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我卻完全不明白這個道理,一味的以爲大家期盼的那就是我想要的。
經過這些年的成長,我終於明白,所有的所有,都發生在我們成長中,不管是成就還是災難,大部分都是我們自己來掌控的。
你們過去很優越,但是到了這裡,你們什麼都沒有,你們沒有特殊性,你們沒有特別照顧,你們想要做班長,就要自己來努力,是跪下了起來,還是哭過了笑出來,這些都是握在自己手裡的。
我是過來人,很明白,這段時間的艱苦,但我很清楚,這段時間越是艱苦,你們將來越是走的容易。
所以……
冷軍長說什麼,我都無以反駁,因爲我知道,任務完成的不好,就是我們沒有能力,我們沒有做到臨危不亂,沒有拿下任務,就是我們的無能,說什麼都沒有用。
但是,冷軍長沒有讓我們走,說明我們還有點用處,鼓舞士氣我們還可以,人多力量大,不行的時候可以當人牆用,擋水,撲火……”
所有人都把視線從石頭身上移開落在水一心的身上,水一心說道:“沒有人能保證,上了戰場你能活着回來,沒有過硬的本事,就註定要給敵人堵槍子。
你如果遇到敵人,告訴對方,你是哪位老首長的孫女,對方不把你打死,我服你。”
所有人都沉默了。
水一心看了一眼石頭,石頭依舊穩如泰山的站在水一心身邊,一雙小手在背後放着。
水一心說:“要你們來,是因爲你們在外面給軍人丟臉了,讓你們在這裡訓練,是因爲,有天打仗的時候,你們要衝在前面。
不要以爲,你們頂着軍人字第的頭銜,很光榮,可以橫行無忌,誰都要對你微笑。
那你很不要臉,因爲,你的榮譽來自的是你的祖輩,跟你沒有關係,真的打仗,你只能是笑話。
今天的苦,是明天的榮譽,你們該知道,和平年代,犧牲仍舊在所難免,很多人都死在和平年代的豐碑上面,如果你們沒有必死的心,可以站出來,那樣我不會瞧不起你們,你們也是平凡的人,出生不是爲了死亡。
我能理解。”
沒人出來,水一心看了一會她們:“今天給你們一次機會,如果你們想要離開,現在可以走,大門在那邊。”
水一心指了指一個方向,所有人都沒走。
“不要以爲我今天帶着脾氣來,因爲冷軍長瞧不起我們,我告訴你們,不能在這裡呆,離開了這裡,哪裡你都去不了,困難面前低頭的人,是永遠都擡不起頭的,沒人爲了你明天負責。”
石頭擡頭看着媽媽,媽媽好激動哦!
爸爸什麼時候說她了?
他咋不知道呢?
周圍所有人都不說話,水一心拿起本子看了一眼:“如果沒有人要離開這裡,我繼續下面的總結。”
沒人回答,水一心說:“這次的任務,你們的能力在體能上有很大的進步,技術也不錯……”
水一心擡頭,總算是看見女兵們露出一點高興的勁頭了,但是接下來的還是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