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很開心秀水這麼答應，畢竟都是有年歲的人了，不像年輕人扭扭捏捏的，這樣的答應代表着什麼，彼此心裡都清楚。
也許秀水現在還沒承諾他什麼，但這樣的決定便是暗示她開始對他敞開心扉了襤。
秦振良站在門口，看着男人抑制不了臉上的高興，心裡擰成了團，“水姨和那位阿文叔說了什麼呢？”
米小唐在秦振良的身邊冒出腦袋。
簡直替秦振良說出了心聲，他也想知道水姨和他說了什麼，能讓男人笑得那麼風/***的，一定有什麼鱟。
“見個陌生人就叫叔？你跟他很熟麼？”
秦振良白眼丟下來，他這是吃她的醋，還是水姨的醋？
“你父親不珍惜難道還不準別的叔叔來追求水姨呢？”
這件事，米小唐可是站在水姨這邊的。
一個女人付諸了最美的時光給了一個男人，他不珍惜，難道她還要傻傻地等下去麼？
秦振良理虧，他也知道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這陣子他家老頭子是徹底被姚抒琁迷得暈乎乎，估計就算告訴他，水姨有了追求者，他也不會在意的。
越想，秦振良心裡就窩着一團火，他生爲姚抒琁的親生子，明明應該雀躍他的父母重修舊好，可這顆心就是高興不起來。
院子裡，秀水和阿文又閒聊了一會兒，阿文就先離開了。
秀水回過頭就看到門口那對小情人伸長着脖子看到她轉過身，表情一驚趕緊跑回屋裡，生怕被
她看到他們在偷/聽他們大人講話。
秀水莞爾一笑，孩子就是孩子，再長大還是孩子。
果然她一走回屋子，秦振良就憋不住問她，和阿文說了什麼那麼開心。
瞧這張俊俏的臉蛋吃醋的時候一點都不會遮掩。
相處20年，能讓這個倔強的男人真的把她當媽來疼，來愛，也算是沒白白付出了自己的青春。
秀水本來是想告訴秦振良，她打算和阿文去鎮上的，但轉念又沒說。
畢竟她和秦家已經沒關係了，又何必告訴人家，好像等着某個人會來找到她似的。
秀水搖了搖頭，“就是老朋友閒聊幾句。”
秦振良當然不信秀水說的什麼老朋友閒聊幾句，她在秦家那麼多年，他就不知道她還有那麼一個老朋友，怎麼纔回鄉下就多了個老朋友。
秦振良是想追問下去的，但奈何手腕被米小唐突然死死掐住，用那雙嚴肅的大眼睛警告他不許再多嘴。
男人啊，再冷漠，再無情，只要遇到了那個對的女人，就什麼都蔫了。
秦振良難得“很乖”的閉上嘴，秀水跟他們說晚安，米小唐拉着秦振良去了客房，一進門就對他說：
“秦少爺，我警告你，不要去破壞水姨的幸福，女人被男人拋棄，要站起來很不容易的，你別添亂。”
秦振良何嘗不知道米小唐說的，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坐視不理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早上起來的時候，給佐豹打去了一通電話，告訴他，讓他幫他查一下那個阿文的背景，豹
叔接電話的時候秦永瑋就坐在車後座上。
“少爺，就一個人名查起來不方便，水姨說是老朋友那應該就是老朋友了，就算是在追她，查
人家總不太好。”
以前調查秀水是因爲不知道她的來歷，秦爺纔會讓他去查，畢竟她是要呆在秦爺身邊的女人，
必須查清楚。
但現在秦爺已經和秀水分手了，人家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生活，現在還有什麼理由去幹擾人家？
佐豹和秦振良說着，完全沒察覺到後視鏡裡秦永瑋
的表情。
男人在聽到那個“追”字時分明，肅然的臉上多了一絲紛亂。
秦振良偏執起來特別的執拗，佐豹一再拒絕，他就說他不查，他也會讓別人去查就掛斷了電話
。
佐豹被掛斷電話才反應過來，自己講了太久，都把秦爺都忘了。
他回頭看了眼秦永瑋，剛說了“對不起，秦爺。”秦永瑋就擡手做了個他無需解釋的動作，佐
豹也有那麼一小會想過，秦爺應該都聽到了，他多少應該會對秀水有些關心的反應。
但現實看來，秦爺根本不在意，一個字都沒追問……
……
今天，秦永瑋有幾個重要的飯局，飯局上的人以爲他會帶着姚抒琁一起出席，但沒想他是形單影隻的出現，而且全程秦永瑋都顯得心不在焉，對於飯後的娛樂活動，他全部交給了佐豹打理。
那麼多年來，秦永瑋很少自己開車回家。
坐在駕駛座上，男人俊冷的臉映照着五光十色的車窗上，彷彿窗外花天酒地的夜生活與他從來毫無關聯。
車子使勁豪華的秦家前院。
秦永瑋回到臥室裡，解開領帶，脫掉外套，就躺倒在大牀上。
不離手的手機響起了起來，來電人閃爍着的名字是：姚抒琁。
秦永瑋漠漠地看着，深邃的眸眼沒有半點的神情變化，將手機放到一邊，因爲它一直響不停，所以男人的手伸過來索性關了機。
他很累。
秦永瑋從未感覺過的疲累正在席捲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他合了閤眼。
一手搭在眼睛上，一手張開，那裡還是空空的。
這一/夜。
秦永瑋的失眠變得更嚴重了。
夜深的時候，他重新把手機打開，翻着通訊錄看到秀水的電話號碼。
想到十年前，那個丫頭以爲他睡着了才悄悄拿着他的手機給他存了進去，他也沒點穿過她，也從沒把那個號碼刪掉。
就這麼保存着就是十年，秦永瑋從來不做無意義的事。
他想這個號碼，他永遠都不會撥打出去，所以留着又有什麼意義？
他滑動屏幕，現在應該刪掉了。
但。
久久，他的手指懸空，秦永瑋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停滯下動作，最後移到了刪除鍵上的手竟又抽離了回來……
姚抒琁一早起來，手邊的手機還是沒有等到秦永瑋的來電。
男人忽冷忽熱的態度讓她很不安。
那天車禍，他跑來醫院看上去還是那麼在乎她，所以她對他闡明心意，他並沒有明顯拒絕她的意思，對於她之後的聯繫，也是有求必應，只是……
看了眼起身離開的牀。
姚抒琁眼神裡顯得十分落寞，身後的傭人走了過來，問她要不要準備早飯。
姚抒琁一般很晚才起身，很少吃早餐。
姚抒琁擡了擡手示意傭人可以去忙自己的事，她並沒有胃口。
……
廣告拍攝隔天的取景地去了鄰村，所以一大早米小唐接到電話和秦振良離開，米小唐依依不捨的和秀水道別。
兩人深深一個擁抱，秀水不自覺的多抱了一會兒，因爲她不知道像這樣的相處，下一次可能會是多久之後。
早上阿文給她打來了電話，等下整理下行李，她就會跟阿文去鎮上了。
她要重新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所以……心裡總有那麼一絲絲的不捨。
秀水不捨的米小唐分開後，也給了秦振良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個初見面才八歲的壞小子，現在已經長那麼大了。
秀水突然就踮起腳，捏了下秦振良的耳朵：
“人長大了，以後可不準再欺負女孩子了。”
被秀水這麼一叮嚀，秦振良眼眶差點紅了，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往她的口袋裡扔了只壁虎，嚇唬她。
誰知道沒把她嚇得半死，她反而把壁虎的尾巴摘下來塞進他的襯衫裡，把他急得直跺腳……
攝影組的車子來接他們，上車之前，秦振良突兀的對秀水來了一句：
“那個男人要是欺負你，打電話給我，我一定親手教訓他。”
秀水楞了一下，遂而莞爾一笑，走過去狠拍了下他的後背：
“阿文可比你會心疼水姨，瞎操心。”
這一刻，秀水的眼神是真的帶着甜蜜的笑。
所以秦振良纔會沉默下來。
也許他真的該放下了，他家老頭子不懂珍惜，但水姨絕對是個值得人去愛的女人……
……
時間帶着讓人蔘透不了的魔性。
沉浸在甜蜜中的人會惋惜時間溜走得太快，而迷失在失落裡的人會埋怨時間溜走得太慢。
因爲快而甜蜜，因爲慢而痛苦。
秦永瑋這段時間，走神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和姚抒琁一起喝茶的時候，他也會看着窗外便飄忽了神智。
就連，偶爾路過的人影都會看作是她。
多久了，他還沒能從腦海裡把秀水的身影完全擦掉，他好像已經記不起她的樣子了，但留在心裡的印記卻是那麼深。
以前都沒有過，分開七個月，三個月，因爲是有期限的，所以感覺不到。
而現在才明白，原來永遠不見，這個詞彙可以是這麼可怕。
姚抒琁並不喜歡秦永瑋走神的樣子。
一個女人不管多大的年紀都是有嫉妒心的，她並不想守着一個在想着另一個女人的男人，只是她想要放手，卻又不願放開。
28年，兜兜轉轉，心心念念。
終於沒了現實的貧困，長輩的阻撓，她可以依照着自己的心選擇，她不像就這麼再次錯過他。
“永瑋。”
姚抒琁喊了秦永瑋一聲。
“永瑋。”
接着第二聲。
“永瑋。”
姚抒琁突然就覺得，自己無論喊多少次都不能把男人的心叫回來，落寞的垂下眼眸，貪戀和理智在激烈的爭鬥，就在決定是放手還是繼續的時候。
男人突然端起咖啡杯，“結婚吧。”
所謂瀕臨絕望時的希望會放大一百倍，姚抒琁真切感受到了。
雖然突然，她還是欣喜。
終究，這個男人，還是選擇了她。
“好。”
她沒有思考就答應了，絲毫沒察覺到男人的臉上本應浮現的幸福的微笑久久都沒有出現……
秀水在阿文的餐廳裡幫忙已經有陣子了。
他爲她安排好了房子，負責她的吃穿，小日子過得也不錯，來店裡吃飯的客人都會喊她老闆娘，以爲她和阿文是一對。
起初秀水還會說不是，不是的。
但日子
久了，阿文還常拿這件事開玩笑，她也沒在意了，從來旁人對她的看法都不怎麼重要，現在活着就是要自己開心就好。
阿文待她很好，也不會對她提過分要求，算起來，兩人之間的關係就像小年輕說的“曖/昧期”。
誰都沒有點破那層紙。
秀水也不急着需要任何承諾，也許內心深處，她還並沒有徹底敞開心扉。
有那麼快地方，總是在爲某個人保留似的。
20年來的感情，養成的習慣是件很可怕的事。
習慣吃飯的時候，手邊的是那個人。
習慣睡覺的時候，身邊的也是那個人。
那種印記就算是模糊了對方的臉孔，那份觸動心絃的感覺還是那麼強烈。
儘管，她這麼堅持下去是件很傻的事。
所以秀水偶爾走神的時候會傻笑，然後對自己說，每天放下一點點，總有一天，她會徹底不會在意“秦永瑋”這三個字。
秀水真的是這麼想的。
所以餐廳的電視裡突然冒出秦永瑋和姚抒琁公佈要結婚的消息，拿着手裡的抹布冷不丁地就掉在了地上……
餐廳中午開門之前，阿文在店裡轉了一圈，剛纔還看到秀水的，突然就找不見她了。
等他一遍遍的喊着她，跑出了餐廳，纔看她腰上繫着圍裙，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餐廳的後巷裡，整個人像沒有氣力般蹲在地上，抱着膝頭。
阿文身邊的一些好友有幾個是知道秀水曾是秦永瑋的女人的，所以剛纔給他打來電話，無意間說起秦永瑋就要和名門小姐姚抒琁結婚的事。
阿文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能讓秀水知道。
這些日子和她相處，很愉快，很快樂，阿文相信秀水錶現出來的甜蜜和幸福不是假裝的，但要說她已經徹底放下了過去，放下了那個男人，卻有種感覺在告訴他，她並沒有。
果然。
她應該是知道了秦永瑋要結婚的消息，不然誰能讓這麼個樂觀開朗的丫頭瞬間就變成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阿文想要走過去安慰她。
發呆中的女人卻突然靠着牆站起身，秀水擡手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溼潤，就這麼看到了來不及走開的阿文。
兩個人隔着大概十來步的距離，卻像是條永遠跨不過的鴻溝。
阿文有那麼一絲害怕，覺得秀水彷彿會就這樣消失。
然而女人勾起脣角，和平常一樣，擺出一張甜甜的笑臉，一步步堅定的走過來。
她說：
“你看我，切個洋蔥把眼睛都薰紅了……”
她笑着說的時候她的眼裡還閃爍着淚光。
阿文最看不得的就是秀水掉眼淚，從小都沒見過什麼人能把她給弄哭，心口狠狠疼了一會兒，不過他可是男人，深呼吸一下，守住那鬱塞着心的疼惜，幽默地應了她一句：
“我去廚房替你好好教育教育它們，敢把我們家阿水弄哭，膽子也太肥了。”
……
年歲大了，很多傷心並不是要一直哭不停，用眼淚來訴說。
至少秀水做到了，她沒再偷偷哭過。
甚至她比以前笑得更多。
用心的投入工作，越累就越高興，就算身邊有些人一邊吃飯，一邊說着電視裡的娛樂新聞，七嘴八舌的悉悉索索。
甚至有些認出她的長舌婦還會在她背後指指點點，用詞難聽。
秀水都沒再哭過。
如果和姚抒琁結婚是那個男人的幸福，那麼，她祝福他……
一定要幸福……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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