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睿天放緩了語速,用平時低沉慣了的聲音,緩緩開口對慕欣怡承諾着。
在對慕欣怡說話的時候,他低醇的聲音中總是會夾雜着一抹細微的溫柔,從口中傳出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暗夜裡流動的水,低沉而不失清脆,且透着一抹穩定人心的力量。
聽到凌睿天低醇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慕欣怡那顆在胸膛裡瘋狂跳躍,慌張不已的心竟然霎那間安靜了下去,澎湃涌動的新潮在凌睿天鳳眸的注視下慢慢歸於平靜,一雙黑如點墨的眼眸對上了他清冽而堅定的視線,直直地望進了他的眼中。
對啊,不管現在外界怎麼宣傳,怎麼抹黑她,幸好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選擇相信她的。
至少,她沒有可憐到孤立無援的地步。
“別擔心好嗎?”凌睿天的大掌依然緊扣着慕欣怡的肩頭,身軀健碩的他遠比她的個頭要高出許多,慕欣怡挺直脊背站直身體,也僅僅只到他的下巴處。
凌睿天居高臨下的站在她的面前,看她的情緒比剛纔穩定了一些後,繼續柔聲說道,“欣怡,我是你的老公,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是站在你身邊的。你不用那麼着急給我解釋,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做的,我相信你。”
“真的不是我,那個時候,宋凌媛已經做完了孕檢,讓我攙扶她往門口走,可走了沒兩步,她就朝着一旁的辦公桌撞過去了。”慕欣怡着急的辯解,她一直到現在都沒辦法完全冷靜的去回憶這個事情,只要一提起這個事情,她的大腦就會緊張的不能自抑,粉嫩的脣瓣也會因爲緊張而微微顫抖。
“不要緊張,事情的細節,你要慢慢回想,不要有任何遺漏。你是我的妻子,我知道你做不出那樣的事情,是你中了宋凌媛設計好的圈套。”扣在慕欣怡肩頭的大掌緊了緊,凌睿天穩住慕欣怡瘦弱的身子,放慢了語速輕聲說道,“別擔心,雖然蕭敏倒打一耙,已經提起了訴訟,但法院那邊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受理過程。在這個期間,老公會給你找到最專業的律師,也會請警局那邊的朋友着重調查這個事情。”
慕欣怡定定地瞧着他,墨黑的眸子裡盛滿了焦慮。
“醫院現在不是到處都有監控嗎?”凌睿天有點像是哄孩子,面對慕欣怡的時候極爲有耐心,用溫醇的聲音繼續詢問。
“嗯,是有的。”慕欣怡低點點頭。
“那宋凌媛摔倒的地方,也應該裝有監控吧?”凌睿天繼續詢問。
“是……”慕欣怡先是點頭回答了一下,但點頭之後又很快搖起頭來,“不行,沒用的,宋凌媛她摔倒的時候,我就站在她的身邊,而且我還攙扶着她……就算有監控,監控裡的畫面只會顯示,我的確和宋凌媛站在一起,在她向桌面摔倒的那一刻,我跟她是有肢體接觸的!那不就意味着,推宋凌媛摔倒的人是我嗎?”
慕欣怡的想到這裡,好不容易平靜下去的心又再度掀起了波瀾,侷促不安的望着站在眼前的男人,雙手無意識的抓住了凌睿天胸前的衣襟,焦急地說道,“怎麼辦?如果看監控的話,法官和陪審團看到監控的裡的畫面,也一定會認爲就是我出手害人的。”
慕欣怡雖然不是法律專業,但是基本的常識她也是知道的。
訴訟裡一旦涉及到了故意傷害,這就
是“刑事案件”,一旦罪名落實,刑事案件的判決可是要坐牢的。
“這個不要緊。”凌睿天扣在她肩頭的五指微微用力,輕輕捏了捏她瘦弱的肩膀,像是給她打氣般地說道,“警察局裡的刑偵大隊裡有我軍校畢業的師弟,他們隊伍裡有非常專業的犯罪現場的痕跡鑑定專家,會根據整個視頻裡,宋凌媛的步伐和肢體動作加上數學公式的運算,可以推算出故意摔倒的落點以及別人推到的不停落點距離。這些將是咋法院開庭審理案件後,能夠反駁起訴罪名的最有利的證據。”
凌睿天繼續補充道:“律師那邊,你也不用費心了,我也有校友是刑事案件這方面的金牌律師,你沒有做過這件事,他就一定能幫你洗脫誹謗。而且……以他們那些專業律師的素質來說,就算是有某些事情做了,他們也能做到顛倒黑白。”
“我沒有推宋凌媛!”此刻的慕欣怡極爲的敏感,即便是凌睿天只是舉個例子,她也激動的反駁着凌睿天的話語。
“我知道。”看到慕欣怡這般焦躁的樣子,凌睿天立即改口換了話題,“我們不談這個了好麼,你剛睡醒,現在還沒有吃東西。吃早餐的話太晚了,不如你換身衣服,我帶你去出去吃飯好嗎?”
“不要,不要想出去,我不想看見外面那些人。”慕欣怡沒有一絲猶豫,果決餓搖着頭。
不知道爲什麼,在經歷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後,她忽然覺得那些行走在街頭巷尾的人有些面目可憎。
她很畏懼出門見到那些人。
她總覺得,在外面接觸到的人,大多都是笑裡藏刀,就如同宋凌媛一樣的人。
面上對着你在笑,可你根本不知道在她臉上的笑容下面,會掩藏着怎樣一種陰險惡毒的心思;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突然間反咬你一口。
以前父母在世的時候,常對她說:人心難測,海水難量。
只怪她當時年幼,經歷的事情不多,所以根本不懂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什麼。
而後來,直到看穿了蕭偉喬的真面目,發現慕氏公司已經被蕭偉喬完全吞併架空,她也只是傷心,卻沒能真的學會提防別人。
而這次……
經歷了這次的事情,她才知道“人心隔肚皮”是什麼意思。
她不懂,宋凌媛到底是有多麼討厭她,爲了能夠誣陷自己,除掉自己,竟然連自己尚在肚子裡,已經成型的孩子都下得了手!
她知道宋凌媛指明讓她做孕產醫生一定是不安好心,可她以爲,宋凌媛最多就是在產檢的時候刁難羞辱她罷了,根本沒有想到,她竟然能做出這麼殘酷的事情!
那個孩子是長在她的肚子裡的孩子,是跟她血脈相連的親生骨肉。7個月大,宋凌媛已經可以明顯感受到胎動了,是一個準媽媽了。
她預想過無數種宋凌媛刁難自己的可能性,可是唯獨沒有想到,她竟然能想出這麼狠毒的招數來!
虎毒不食子。
可宋凌媛卻可以輕易做到這一點。
這樣的女人,何其可怕啊!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二十多年真的是白活了,人心難測,她實在難以看懂人心,她怕了,在這場官司還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她哪裡也不想去,更不想見到
任何人。
這樣想着,慕欣怡的螓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低垂了小愛去,雙眸的視線從凌睿天的眼底移開,目光一寸寸下移,看向了自己的腳尖。
“可你總要吃飯的,這樣吧,你不想出去吃飯,那我們就在家裡吃。”
凌睿天見她如此低落,也不強求,而是順着她的性子耐心的哄着,“有沒有想吃的東西?睡了一晚上,早飯吃來不及吃了,等我飯做好就是午餐時間了,所以做的豐盛些,我去買菜,乖乖在家裡等我。”
“嗯。”沒有擡頭,慕欣怡維持着深埋頭顱的樣子,望着自己的腳尖輕輕點頭。
凌睿天默默凝視她一臉憂愁的樣子,心臟也跟着微微疼縮着,扣在她肩頭的手向上移去,略大老繭的掌心覆在她的額前,隔着她的劉海輕輕撫摸着她的額頭,“老公很快就回來,別胡思亂想了,等着我。你要相信,有我在你身邊,任何人都爲難不了你。”
“嗯。”
這次,慕欣怡連張嘴說話的力氣都省了,只是低着頭,用鼻音輕輕哼了一聲。
半個小時後……
獨立別墅一樓的雙開大門響了。
慕欣怡以爲是凌睿天走的匆忙,忘記帶鑰匙,便從自己的臥室走下來,連玄關牆壁上設立的監控顯示器都沒看,就直接打開了房門。
看到的人卻不是凌睿天,而是多日不見的好友,蘇可馨。
蘇可馨穿着一身森女風的青綠色印花荷葉邊裙,裙子是普通的棉麻料子,似乎是手工定製的衣服,並不是名牌,可手上提的包包,卻是價值13萬的愛馬仕夏季新款的定型手提包,手提包的是翠綠色的明豔豔色,和蘇可馨身上所穿的綠色棉麻裙相得益彰。
看到蘇可馨的出現,慕欣怡有些吃驚,許久沒見,她也沒有主動聯繫蘇可馨,蘇可馨爲什麼會在今天突然出現在家門口?
正當慕欣怡滿腹疑惑的時候,凌睿天已經在蘇可馨的身後出現了……他的雙手提着裝滿蔬菜和零食的購物袋,從門廊外的臺階上一步一步走了上來,俊美無儔的臉龐終於顯露了出來,頎長的身軀遠比門前的蘇可馨要高出許多。
“欣怡,我要做飯,怕沒時間陪你,就打電話把你的朋友喊過來了。你和朋友也好久沒見了吧。”凌睿天已經提着購物袋走了進來,剛毅的俊臉上的神態和以往大不一樣,眼神裡閃爍着溫柔,和顏悅色地對慕欣怡說着,“讓蘇小姐進屋陪你說說話,我去做飯了。”
說着話,站在門口的蘇可馨就已經跟着凌睿天的步伐一同走進了大廳。
“欣怡啊,你真是的!怎麼每次都這樣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訴我,還是我今天了報紙的報道才知道這個事的!而且你善良也該有個限度啊,你是醫生又不是聖母,幹嘛要原諒宋凌媛那樣的賤女人?”
一進屋,蘇可馨就挽上了慕欣怡的胳膊,一直在落她爲人軟弱,不應該那麼好心的給宋凌媛做孕產醫生,怪她過於軟弱善良。
而慕欣怡這次,不同於上次那樣出言反駁蘇可馨,而是沉默不語的跟着蘇可馨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然後,她一直維持着低垂螓首的姿勢,清秀的臉上毫無表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是在認真的思考着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