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破了，臉腫了，笑起來並不好看……
秦宛的目光是茫然地，她在回憶剛纔閃過腦海的那些片段，可是，想不起來了，連貫不起來了。
她搖搖頭。
“宛宛？洽”
方紹爲站在她面前，試着問，他的心跳，除了在麗園那兒重新見到她那一次，只有此刻，跳得最快。
秦宛擡頭看他，迷茫的眼神望着他的臉，“或許，我們曾經……真的很好……”
至少剛纔閃過腦海中那那些片段，讓她深深有這樣的感覺。
依稀記得，她依偎過他的肩……
“還有呢？”
方紹爲說不清心裡的感覺，鬆了口氣，但是又會失落鈐。
秦宛不說話了，因爲她自己也很茫然，而且，頭疼。
她皺眉。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吧，先好好休息，我去找醫生。”
方紹爲快步走出去，卻剛好遇上正從走道過來的慕彥沉還有云汐。
“要去哪兒？”雲汐問。
“宛宛醒了，我讓醫生來看看——”
方紹爲說。
雲汐一聽，加快了腳步往病房裡去，慕彥沉當然跟着。
“宛宛！”
一進去，看到靠躺在牀頭的人，雲汐喚她。
頭疼的秦宛睜開眼，有點無力地道：“雲汐……”
“你別動，好好躺着。”
雲汐看着她額頭上抱着的紗布，彷彿自己也能感受到那一種疼，她很憐惜宛宛的遭遇。
不一會，方紹爲就領着醫生跟護`士過來了，爲了方便他們給宛宛做檢查，雲汐跟慕彥沉再次退到了病房外。
檢查的結果沒有什麼大礙，人醒來總是好的，醫生交代了幾句先離開，剩下護`士在給換吊瓶。
雲汐進去陪着，方紹爲出來外面跟慕彥沉說話。
“你怎麼那麼大意，這次幸好只是摔破了頭，要是再傷着哪兒更嚴重的怎麼辦？”
上一次宛宛就跳過窗，雲汐撿到她之後還給她身上上過藥，沒想到，這次又重來一次。
“我不想待在哪兒……而且小寶還跟我一起呢，方紹爲要是找不到他，該有多擔心，我必須把小寶給送回去。”
秦宛的臉色很認真，她當時真的很着急。
雲汐嘆氣，也不忍再責備，想起來，這次她會摔傷這麼嚴重，也是因爲小寶在。
來的路上慕彥沉給她分析過，上一次宛宛自己一個人跳窗逃出來，只是摔了個輕傷，這一次則是因爲有個小寶在樓下了，她跳下去的時候勢必要避開小寶所在的位置，不讓自己撞到他，所以，她一定是儘自己能力往更遠處跳了出去，纔會讓自己在落地的時候把握不好而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轉頭看沙發上的小寶，好像仍然不知事，只是低頭玩着手裡的玩具，依然那麼安靜。
她能體會到方紹爲那種壓力與無力，除了要顧好小寶，照顧好秦宛，還要想着怎麼解決家裡的問題。
而他能有這樣的擔當，最是難得，憑這點，雲汐就會盡量幫着他們，也會讓慕彥沉儘量幫着他們。
秦宛剛醒來，狀態還不是太好，雲汐讓她閉上眼睛再休息一會，起身出去找他們倆。
剛走到門口卻看到走道里過來幾個人。
“二少爺，老爺說讓你現在——”
來人又是昨夜的那幾個手下，方紹爲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臉色，可昨晚說過的，今天會回去，現在秦宛醒了，雲汐在的話，他也放心。
“回去吧，好好談一談。”慕彥沉還是那一句。
方紹爲轉身面對雲汐，雲汐馬上開了口：“你別擔心，儘管放心回去，這裡有我在，不管是宛宛還是小寶，都有我照顧着。”
沒有方紹爲出現之前，這兩人就都是先受到過雲汐的照顧，方紹爲點點頭，他是放心的。
再往窗裡深深看了一眼，方紹爲隨着那幾個人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雲汐跟慕彥沉站在門外看着，不禁感慨：“希望能有一個好結果。”
慕彥沉摟摟她的肩：“會的。”
—
慕彥沉在醫院待了一會就去了公司，那邊還有事情需要他處理，而醫院這裡，還是留下了手下看着，以防再有什麼情況出現。
秦宛睡着了，雲汐就坐在沙發上陪着小寶，她跟護`士拿了幾張a4的白紙，然後從自己包裡掏出簽字筆，讓他在沙發上畫畫。
看着小傢伙畫畫，其實她是有點出神的，發生的事情那麼多，而小寶依然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筆掉到地上，小寶輕輕喊了一聲：“……姐。”
雲汐差點就忽略了，回神，發現是筆掉到了地上。
她給撿起來，遞給小寶，小寶伸手抓，她卻一下子把手擡高了，說：“小寶，聽到姐姐說話嗎？能不能再喊一次姐姐，喊了姐姐就給你。”
如果能慢慢地把這孩子刺激得話多起來，多找機會讓他開口，或許情況能更好。
“姐姐想聽小寶說話，小寶喊一聲？”她繼續引導，話語儘量放緩，像是平時她給訪客做催眠時的那一種語調。
小寶的目光望着她舉高的那一支筆，又看看她，抿了抿嘴，才又輕聲喊了一個字：“……姐。”
“不對，是姐姐，小寶跟着念，姐姐……”
雲汐沒有輕易就給他。
“姐姐，姐姐……”她重複幾遍。
“……姐、姐姐……”
那發音不算標準，因爲話說得太少，可是，雲汐聽出來了。
笑了，筆給回他，她在他臉蛋上親了一口：“小寶真乖，你要是多說點話，姐姐開心，你爸爸更開心——”
－
後來，慕悅然給雲汐打了電`話來：“汐姐，明天婚禮，今天都安排得怎麼樣了？”
她那邊很關心。
“我……現在正在醫院裡呢，婚禮的事你哥說不用我`操心。”雲汐出走廊去接電`話。
“醫院？怎麼會在醫院，不會是不舒服吧？這時候可千萬別出什麼問題啊。”
慕悅然在那邊緊張。
“不不，不是我，是……宛宛，她受了點傷，我在這兒陪陪她。”
“那好，我過去找你。汐姐你等着我啊。”慕悅然說完就掛了電`話。
－
方家
方紹爲自己開車回來，一路上，覺得自己的心情很沉重。
特別是到了門口，下車來，看着這幢房子……突然覺得心很累。
原本是有他親人在的家，現在卻根本不想回來，因爲一回來，只意味着會有爭吵。
他厭倦了。
這也是他想要帶着秦宛還有小寶離開的一個原因，自己家人做的事，他不能怎麼去追究，而他們依然不能接受秦宛跟小寶，那麼就遠離開吧，誰也不見誰，相安無事。
往裡走進去，身後的那幾個手下沒有跟進來。
一進客廳，就看到沙發上坐着自己的父親母親。
“紹爲……”
趙影一看到兒子回來，立馬站起了身。
“坐下。”
方正在身邊沉聲道。
趙影猶豫，最後還是重新坐在了他的身邊。
方正慢慢喝了一口參茶，擡頭看面前站着的兒子。
“沒想到你還挺有本事，讓慕彥沉來幫忙。”
呯——
茶盅重重放在桌上，他繼續說：“可是人家能幫你多少，難不成還跟我們方家作對？！”
“紹爲啊紹爲，你有沒有想過我跟你媽都這把年紀了，爲什麼就不能讓我跟你媽省心點？啊？聽我們的話不好嗎？哪家的女兒不比那個秦宛強？他們對你來說就是累贅，你怎麼就是不懂！”
方正是恨鐵不成鋼。
方紹爲沒有說話，任他講。
“紹爲，你就聽你爸的吧，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怎麼會害你呢，一切都是爲了你好，聽話……”
相比方正，趙影的語氣更溫和，想要用溫情去感化自己的兒子。
“我是你們的兒子……那小寶呢？我的心態不是也一樣的嗎，你們怎麼能讓我放棄自己的兒子？！”
方紹爲擡頭，語氣中帶着怒意。
他肯回來，他肯聽他們說話，沒有轉頭就走人，是因爲記得慕彥沉說的，必須好好跟家裡談一談，所以他用了自己最大的耐性。
“我最後說一次，秦宛跟小寶，我是要定了，我不可能離開她們，永遠都不會——你們看着辦吧，真的沒辦法接受她們的話，我就離開。”
“放肆！”
“你敢，你要去哪裡，你帶着他們能去哪裡？我看你是被鬼迷了心竅了，拉不回來了是吧？好，你要離開，我讓你今天連這個門都出不去！”
方正往外面喊人，幾個手下跑進來，他說：“把大門給我關了！誰也不許出去！”
方紹爲怒極反笑了：“你還真的很喜歡用這一招，對秦宛是，對你自己的兒子也是。”
“從今天開始，你的一切，我都會凍結，你想走，想都不要想！”
方正就在他面前給銀行給各處打電`話，決意要斷了方紹爲一切的退路。
方紹爲沒理他，真是連談都沒有辦法談了，他心寒，可是最先要做的是離開這裡，去哪兒，他都必須在秦宛跟小寶身邊。
可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真的被守着的人攔了下來。
身後還有趙影在哭，哭這一對父子此時仿若仇人，弄到這樣的地步。
她上來，拉着方紹爲的衣服，哭着說：“你就聽你爸的話，不要這樣，家人永遠都是爲你好，你一定要知道我們的苦心——”
方紹爲心裡冷笑，秦宛跟小寶何嘗又不是他的家人？而且，她們倆，現在只剩下他一個親人了，秦宛那叔嬸一家，完全就不能算數！
不聽勸地執意往外，誰攔着，揍誰。
“給我教訓他，我看他是日子過得太舒適了想不明白了，不用顧慮，給我打，給我打這個不聽話的不孝子！”
方正跟出來，手指着那些手下命令，起初那些人就是攔着不怎麼敢還手，後來，就慢慢打成一團。
方紹爲就算再厲害，一個也難敵幾人，動起手來拳頭不長眼，他掛了彩。
－
慕氏
慕彥沉處理了需要批閱的文件，跟部門主管開了個會，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不禁想到，不知道方紹爲回家後是個什麼情況。
正這麼想，接到了雲汐的電`話。
“悅然現在跟我一起呢，你有要忙的儘管忙，別顧慮我，悅然說她今天沒課，都跟我一起。”
“嗯，那你們自己注意點兒，有事情給我電`話，我這邊弄好就去接你們。”慕彥沉說。
靠着大班椅，目光望着自己的筆記本桌面，是她好看的笑顏。
“好……其實，我有點擔心方紹爲回家後跟他父親談好沒——”雲汐說出自己的擔心。
“會沒事的，說到底總歸是一家人。“慕彥沉安慰。
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慕彥沉想想，給手下打過去，吩咐事情。
不一會，得到手下的報告，說方家好像亂了起來。
他蹙眉沉思了一會，起身把外套穿上，拿了車鑰匙就步出辦公室。
—
方家，慕彥沉以前曾經來過，因爲方正跟自己父親曾是生意夥伴也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很快驅車到了大門外，下車來，他上去摁門鈴。
方家的傭人開門，看到慕彥沉，不怎麼認得，問：“先生您找誰？”
“我要見你們家老爺。”慕彥沉臉色平淡地說。
“我們老爺他……”
傭人想到剛纔家裡剛鬧過的那一場，猶豫，這時候有人來拜訪，自家老爺會不會生氣。
“你只管進去說，我姓慕。”慕彥沉有點沒耐心。
“好的好的。”傭人點頭進去了，還把門重新關上。
這樣的情況，看來這是不大好，慕彥沉在這等待的功夫點了支菸，吸了口等着。
目光環視方家門外，看來剛纔他讓手下來着附近看看情況是對的，要不然也不能及時得知事情變成這樣。
一支菸抽完了，門沒開。
慕彥沉失去了耐心，正這時，門突然開了。
剛剛的那個傭人依然只把門開了一點，站在裡面對他說：“抱歉，慕先生，我們家老爺今天身體不舒服，不見客，您改天再來吧。”
說着就要把門給關上。
慕彥沉伸手一把擋住，把那傭人嚇了一跳，然後，就看到慕彥沉已經從他身邊經過，徑直往裡面走去了。
“慕先生、慕先生——”
傭人急忙喊。
慕彥沉沒理會他，大步往裡走，越往裡，越清楚聽到一陣嘈雜聲。
方家的內院裡，一個人靠着牆，臉上掛了彩，神色卻依然不屈而倔強。
那個人，正是方紹爲。
“這是幹什麼？”慕彥沉問。
方紹爲喘着氣，轉頭看過來，突然笑了，說：“打一架，挺舒服的。”
他心裡，累積了太多的壓力，太多的怒火，不能對自己老子動手，揍一揍這些手下，心裡也能有點爽快。
他的嘴角破了，臉腫了，笑起來並不好看……
含着一種不被理解的心寒，那模樣，讓人看着會有些心酸。
慕彥沉望着他。
“等着。”
隱着怒火，他沉聲說完，從他身邊經過，往方家大客廳裡走去。
方正正坐在沙發裡，聽到有腳步聲，擡頭一看，沒想到慕彥沉被拒之門外竟然執意進來。
“方老，抱歉冒昧上`門打擾了。”
慕彥沉站在他跟前，儘量客氣道。
“彥沉，這是我們家的家事，你就不要多管。”方正冷着臉說。
方紹爲跟着進來，拉開慕彥沉：“不要跟他說，沒有人能說動他，他是鐵石心腸，你走吧，這件事我自己處理。”
方紹爲擔心慕彥沉惹怒了自己父親會被連累，他自己是不要緊，可不想害別人。
慕彥沉看着他臉上的傷：“放手，你把你自己的傷處理一下，這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