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過後的她，穿着一件淺淺天藍色的純棉T恤裙，裙身片片舒捲的白雲，淡淡的像是暈染開來。
抱着一個抱枕，有些慵懶地靠着沙發背，那模樣，清新中帶着幾分鄰家妹妹的可愛。
慕彥沉右手握着一杆精緻的墨綠色鋼筆，筆蓋輕敲在文件頁面上，說：“借哪裡？”
他的聲音一直就是醇厚磁性的，此刻，對於想睡覺的雲汐來說，更多了一種舒服的，催眠的幫助瑚。
“隨便吧，就沙發。”
雲汐說着，拉過另一隻抱枕當枕頭，側身一躺，真就躺在了沙發裡，手裡還抱着個抱枕。
躺下來，全身都舒坦了，即使這只是沙發，可慕彥沉房裡的，哪樣不是好東西，這沙發完全不輸於牀啊。
人舒服了，放鬆了下來，倦意快速席捲而來，她閉上眼睛鑠。
迷糊中感覺有輪椅滑動，從身邊經過的聲音，接着還有什麼嘩啦拉動的輕響，她聽在耳裡，也不想理會……
可是，躺了不一會，她微微皺眉。
眼睛依然沒有睜開，她說：“那個……窗簾能不能拉上些？”
剛纔沒覺得怎麼亮，躺下去一會，就覺得光線有點強了，即使閉着眼，也干擾得她不得不又清醒起來。
“太暗，我不喜歡。”
她背對着的方向，傳來他悠悠的聲音。
雲汐面向沙發背，閉着眼，心裡很糾結——
這裡實在是很舒服，她躺下完全不想動了，但是光線也確實有點強，嚴重干擾了她。
剛要再開口，身後的人說：“牀那邊，光線適宜。”
牀上？
半迷糊狀態的雲汐，擡手擺擺手，意思是免了。
睡意重新侵襲而來……
慕彥沉坐在書桌前，翻了兩頁手裡的資料，合上，伸手拿過桌子邊小巧的遙控板，按下一個鍵。
臥室中，頓時響起輕緩的樂聲——
是雲汐平日給他做催眠治療時會放的那段電波。
那種會讓人全身極致放鬆，身體運動放緩下來，寧靜至心深處的音樂，在這樣的時刻響起，簡直是要命。
然後，他的聲音跟着響起：“牀上最舒服。”
“你躺那兒，影響我工作。”
此刻，雲汐覺得他的話近在耳旁又好像很遙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被這樂聲催眠了，覺得他話有點多啊，久不久響起，嘮叨一句。
終於撐着身子坐起來，穿上拖鞋，拎着那隻抱枕睡意未消地往他的牀走。
柔`軟的，整個人一躺進去，嗯，舒服地已經沒有言語形容，何況她此刻的腦袋，真的不想用來思考，也無法思考，只想要睡覺。
這邊的光線真的柔和了一些，爲了換個舒適的位置，她轉身，雖然不算正對，卻也是面向慕彥沉這邊書桌的方向。
側臉埋在枕頭裡，鼻端，有一陣溫暖好聞的樹木清香，她抱緊抱枕蹭了蹭，再加上一直縈繞的樂聲，這一次，真地結結實實地睡着了過去，最主要的是，再也沒有他聲音的叨擾——
房中很安靜，只有輕緩的樂聲繼續響着。
慕彥沉將桌上該看的資料全部過目完畢，擡頭，往那邊看，她的小臉兒幾乎埋在枕頭中，模樣可愛至極。
轉動輪椅過去，聲音很輕，近看她的睡顏……
白`皙的小臉蛋上，閉着的雙眼有長長的羽睫，眉毛清淡好看，菱脣粉紅……
睡着時候的她，顯得有些傻乎乎地。
看她抱着那隻抱枕，那麼舒適地姿勢——那麼大了，還有抱着東西睡的習慣？
轉動輪椅到門邊，擰開門，看到小玉站在外面。
“大少爺——”
小玉正走神，突然看到慕彥沉出現，有點被嚇到。
“告訴小江，午飯先不準備，什麼時候需要，再吩咐她。”
“是。”小玉趕緊點頭。
“還有，現在開始，沒有吩咐，任何人不準打擾。”
他的聲音沒有感情，幾乎是沒有正眼看小玉一眼，說完，就轉身重新關上了門。
這一次，上了鎖……
擡頭，往沙發那邊看，雲汐剛進來時還遮着一道米色紗簾的窗戶，不知何時，紗簾已經被拉開，窗戶大亮着。
他拿起櫃子上一個遙控板，按下，這一回，整個房間的窗子跟玻璃門上的簾子全部緩緩合上，室內頓時一片光線暗淡。
可是，這樣的光線，對於睡覺的人來說，卻是再適合不過。
就那樣坐在邊上看了她好一會，他撐着扶手，從輪椅上站起來，小心轉身坐上去。
最近的鍛鍊，讓他的腿腳更靈活了些，伸手抽掉了她手裡的抱枕，替她蓋上薄毯，然後，他在她身邊躺下，也閉上了眼睛……
……
*
黑色的寶馬SUV從遠處駛來，在一幢房子跟前停下，駕駛座上下來的人，正是方紹爲。
擡手一按，鎖了車，往大門裡面進，守門的傭人看到他，恭敬打招呼：“二少爺。”
方紹爲點個頭，邁步往裡面去，進了大客廳。
一進去，就聽到有人在說笑的聲音，他微微蹙眉，進到裡頭，果真，看到了那抹身影。
宋清雅正跟方母坐在沙發上喝茶說笑，看到有人進來，停了聲音，轉頭看過來。
方母也跟着轉頭看過來。
“紹爲——”宋清雅輕聲喊。
“紹爲，回來啦？趕緊過來坐，清雅都來了好一會兒了。”方母說。
方紹爲只得走過去，車鑰匙隨手放面前茶几上，坐下來靠着沙發背姿勢懶懶不說話。
“好了，紹爲你陪陪清雅吧，我去看看讓他們燉的湯。”
方母說着，又轉頭對宋清雅道：“清雅，等會一定要留在這兒吃午飯啊。”
“好的，謝謝伯母。”宋清雅甜甜笑着點頭。
方母走開了，客廳裡，只剩下兩人。
宋清雅看着方紹爲，他閉着眼睛擡手捏眉心。
“怎麼，一大早做什麼去了，那麼累？”她關切道。
“沒。”他回說，然後又道：“你這麼早來這裡，有事？”
“還有，你在國外的時候不是說要學服裝設計還是什麼，回來這麼久有學過？”
“當、當然有啊，你以爲我一天閒着啊？”宋清雅爲自己辯解。
方紹爲又不說話了。
宋清雅想了想，起身，走到他身邊，挨着他坐下，伸手握着他手臂：“紹爲……”
他轉頭看她：“怎麼？”
方母這時經過，往這邊看了一眼，看到兩人挨着近近地說話，嘴角帶笑地離開，不再打擾。
“你還在爲之前的事生氣？”
都過了好些日子，她跟他之間依舊這麼不對勁兒，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宋清雅受夠了，最近聽着自己母親沈心的話，開始主動到方家來，除了籠絡方家兩老的心，也是希望能碰到方紹爲，好回緩兩人之間的關係。
“沒有。”他說。
“那是爲——”
“天天就問這個？”方紹爲神色有點不耐，站起身，“我今天起得太早，有點困了，先去休息。”
說着，就轉身往樓上自己的房間去。
宋清雅跟上去，拉着他的手臂：“紹爲，我、我陪你——”
兩人正好站樓梯上，有傭人路過，方紹爲不想被人看到這樣拉扯的樣子，沒回答，自顧轉身上樓去，宋清雅趕緊跟上。
……
上樓，推門進自己房裡，方紹爲脫衣服，宋清雅站在一旁，看着，目光有些可憐楚楚。
脫得只剩一條短褲，上身裸着，方紹爲進浴室洗澡，宋清雅跟過去，慢了一步，結果發現，門已經從裡邊反鎖了。
擰了幾次真打不開，不得不作罷，就在外頭等，想想，她動手開始脫自己的衣服，然後去拉開他的衣櫥找着什麼。
等浴室的水聲停了，不一會，方紹爲開門出來，光着膀子，脖子上掛着一條白色毛巾，在擦拭頭髮，胸膛上還有沒擦乾的水珠。
擡頭一看，面前的宋清雅，身上裙子已經換下了，穿着的是他的一件白色襯衣，因爲男女身高與體型的差別，他合適的襯衣，在她身上就是一件寬大的衣服，長度，剛好遮在她大腿上。
收回目光，方紹爲繼續擦頭髮，然後毛巾隨手往旁一扔，整個人往牀裡倒去。
宋清雅就那樣被晾在了一旁……
想想，她跟着爬上去……
－
慕家
伸在毯子外的腿，感覺冷氣有點強，腳有些涼，纖瘦的美腿縮了縮，往前靠，觸到一片溫暖，嗯……很舒服，不覺往那兒搭上去。
手裡抱着的東西也蹭了蹭……
嗯？
驀地，睡得正香甜的人兒像是突然被什麼喚醒，睜開了眼——
這一睜開……
臥室裡暗淡的光線中，面前一張放大的俊顏出現在面前，雲汐傻眼了！
慕彥沉……？
就躺在她身邊，一個長型的枕頭足以夠兩人躺，而她與他之間的距離……應該說沒有距離！
因爲，兩人此刻離得如此地近，而她的手，抱着的不是抱枕，而是，他……她的腿，還搭在他的腿上？！
呃……
原本剛醒來的那一種迷茫，全部消失，她驚詫地看着此刻，面前這一幅場景，呼吸都抑住了。
怎麼會怎麼會？
她怎麼會在他的牀上的？
仔細回想，她說來借地兒午睡，先是誰沙發了，然後……有那麼點點印象，她是……自己爬上來的……
再看身邊的人，側臉五官俊挺，高高順順的鼻樑，好看的脣型，修長的脖子上，咽喉處那性`感的喉結……
他，他不是該坐在書桌前的嗎？
怎麼會是兩人此刻這麼安靜地同時躺在一塊的情景？？！
雲汐這一刻，說不出心裡的感覺來，驚喜，驚詫？
腿上那一片溫熱提醒了她，她的手跟腿還擱在他身上——
於是先小心擡腿，移開，儘量不要驚動到他，要不然，是在太丟臉了。
才把腿移開，鬆了口氣，抱着他的手要抽回，突然身邊人一個轉身，面向她，手摟上了她的腰，圈着。
雲汐再次不敢呼吸。
噌的一下，臉上火`熱，全身也都僵着。
心臟的地方咚咚咚跳得厲害，努力穩了穩心神，她悄悄擡手，要抵開他，拉開兩人的距離。
結果，沒有能成功。
他像是睡熟了，完全無所覺地環着一樣東西……把她當抱枕了啊？
大氣不敢喘，憋着呼吸試了幾次，沒有用，她覺得自己不光是臉熱，整個人都發熱，剛纔還覺得冷氣強腿冷呢，現在只覺得自己是個火爐，而且，還另外抱了個火爐！
真弄不開，她欲哭無淚，但又沒膽子叫醒他，說：“你起來。”這樣的話——
睜着眼睛不知道怎麼辦好，其實……說實話，心底裡，有些些的竊喜，此刻，這樣，是她沒有想過的畫面……
正走神，突然響起一陣突兀的鈴聲，嚇了她一跳。
聽聲音的方向，來至他那側的櫃子上，是手機鈴聲。
響了好幾下，慕彥沉才蹙眉伸手往後去摸了，眼睛仍閉着。
沒接，直接按了掛斷鍵。
雲汐纔要趁着他手鬆開的這會兒起身呢，沒想他按了掛斷鍵之後，手往回一放，又環在了她的腰上——
“那個、手……鬆一鬆……”
她的聲音如細蚊一般。
慕彥沉沒反應，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不曾醒過一般。
“手、鬆一鬆——”她再次道，這次音量比剛纔大一點點，但也仍是輕的。
面前的人鼻間氣息變重，像是胸中一道輕嘆，仍閉着眼：“剛剛你把我當抱枕當暖爐，現在也該換我感受一下。”
他聲音清淡，但是那話語，讓雲汐怔愣了。
如果有一根溫度計，可以實時測量她醒來之後，臉熱的程度變化，一直是直線上升，或許還要破錶。
就在她想着該怎麼回答他的時候，他圈着她的手又緊了緊。
“上次，你問我需要你怎麼謝，那就，陪我睡一覺。”
雲汐驀地擡頭，因爲兩人捱得太近，她這一動作，頭就頂到了他的下頜。
“唔……”
他吃痛地微微蹙眉。
“太開心，也沒必要那麼大反應。”他悠悠道。
雲汐咬脣，這人——
想起來正事，也不知道幾點了，剛好當藉口，說：“下午你還要去復健中心呢，幾點了？”
“已經取消。”
“午飯呢，小江應該做好了吧？”
“已經交代，沒有吩咐不會進來準備。”
“……”
雲汐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提的了……
“睡個午覺，又不是讓你失`身，怕什麼？”面前的人又悠悠道。
……好吧，雲汐算是服了他了，如果是作爲上一次他幫忙的謝禮，只是睡一覺，也沒有什麼，都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女性了，難道還真的把這個看成什麼似得麼，何況，他們現在確實是擔着夫妻的身份。
一番思想鬥爭，新時代女性決定就陪他睡一覺……嗯，其實，說實話，這樣的感覺，雖然很不好意思，卻是她奢望了很久的，一次，就算只有一次，也好——
感覺到懷中的人不再抗議，慕彥沉脣角有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只是，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
叩叩叩——
在他交代過之後，房間安靜了這麼久之後，此刻，房門被敲響。
“哥哥，在裡面嗎？”
叩叩叩——
是慕悅然的聲音，輕快地，可見心情很好。
“哥哥？”
“汐姐？汐姐——”
“已經下午三點啦，別睡了，兩個大懶蟲，快起來——”
叩叩叩——
慕彥沉額角青筋跳了跳。
雲汐則是下意識地就從他懷裡掙了出來，急忙應一聲：“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