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倉庫裡，傍晚的夕陽從高高的窗口照入，在窗口與地板之間形成一道淡橘色的光。
慕彥沉一步步往前，手杖敲在地板上，一下下，清晰地，清脆地，在倉庫裡有迴音，提醒着讓某些人全身警覺，該是害怕起來的時候了。
這個倉庫那麼大，分成了裡外兩部分，外面部分隨意放着一些木箱，裡間，則是冷藏區。
外間靠牆的邊角，坐着一個人影，慕彥沉看到她了，走過去。
地上的那個人，正是小玉瑚。
雙手被反捆在身後，坐在地上，看到慕彥沉出現，一步步朝自己所在走過來，她下意識地一下下往後挪，但是，身後本就是貼着牆，根本無處可躲。
慕彥沉行走的身影，那麼高大，令坐在地上的她，驚恐仰視，害怕他的靠近，卻又無法阻止鑠。
她甚至說不出來類似於“別過來”這樣的話……
慕彥沉走到她跟前，商譽轉眼望四周，看到一把椅子，有點擔心慕彥沉的腿，走過去把椅子搬來，“總裁。”
慕彥沉微點頭，坐下，說：“給支菸。”
商譽稍稍一怔，摸自己上衣內袋，掏出煙盒取了一根放慕彥沉手裡，又拿出打火機。
慕彥沉側頭，就着他的手把煙點燃，吸一口，吐出薄薄煙霧。
答應過雲汐不抽，可是有時候確實煩悶時，煙那熟悉的味道，還是可以緩解一下的。
指間夾着煙，慕彥沉的目光，這才漫不經心地看向面前地上坐着的人。
小玉看了商譽一眼，自己怎麼來到這兒的她沒忘，但是，商譽的神色如此冷漠，她咬着脣，只能把目光轉開。
“都做了些什麼，自己說說吧。”
慕彥沉淡淡開口，薄霧繚繞中微眯着雙眼望着，神色亦是淡然。
“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小玉心中害怕，強穩着心神，不承認。
商譽把她騙到這兒來，又把她的手綁起來關在這兒，但是也什麼都沒對她說就離開了，她不知道，他們到底都知道了什麼，當然自己不會就這樣說出來。
“你是不吃苦頭不肯說實話是吧？”商譽冷淡道，跟先前兩人一路出門買東西的那會兒判若兩人。
小玉不說話，低着頭。
“知道身後這個冷藏庫，溫度有多低？現在是不是還頭腦不清醒，需要進去冷靜思考一下？”
商譽說。
小玉還是不說話，慕彥沉也不說話，商譽直接邁步上前，將小玉從地上扯起來，往後面的冷藏庫拖過去。
男人本就力氣大的，加上又是商譽這樣體格健壯的男人，輕鬆單手拖着小玉進去，另一手拉開冷藏庫的門，把人往裡面一推，不顧小玉終於發出害怕的喊叫，砰地一聲，關上，上鎖。
砰砰砰——
裡面發出拍門的沉悶聲響，金屬門隔絕了兩頭，似乎聽到裡面的人在喊叫，那麼模糊。
商譽走回來，站在慕彥沉身邊。
慕彥沉慢慢抽着煙，太久沒抽，終究是沒有以前那樣大的煙癮了。
大概過了三分鐘不到，慕彥沉淡淡一句：“差不多了。”
商譽才又走過去，打開了冷藏庫的門，將裡面人拖出來。
小玉呆坐在地上，臉色白到發紫，手臂被反捆在身後，牙齒還在打顫。
身後這個冷藏庫其實還只是個保鮮庫，溫度最多在零度，以保食材的新鮮，還不是那種真正的冷凍庫零下的溫度，就把小玉凍成這樣——
“剛纔是三分鐘不到，如果再不說，這次就讓你進去待個翻倍。”商譽看着她。
小玉終於回過神來，死命搖着頭：“不要，太冷了，我不要進去，求你們——”
“把你自己做過的事情都說出來，或許可以考慮看看。”商譽又說。
“我沒有，我什麼都沒做。”小玉搖着頭。
她知道，自己真要是說了就是死路一條，現在他們沒有證據，她還可以抵死不承認。
商譽沒讓她磨蹭，直接從自己口袋裡摸出手機，點開一段視頻讓她自己看。
小玉看着畫面中的自己，臉色越來越難看，爲什麼……爲什麼他們會有這樣影像？爲什麼她自己一點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被人拍下的？
看完，整個人更沒了力氣地垮坐在地板上。
“再多的好處，也比不過人健康活着，要不然，要錢來又有什麼用，留着讓人給你燒紙錢？”
商譽蹲在她身邊，拍拍她的肩。
小玉一怔，這樣的話，令她心裡發毛，望向慕彥沉：“大少爺，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受人指使，不是我自己要害你啊——”
“誰讓你這麼做的？”商譽問。
“是……”小玉咬咬牙：“是夫人……”
“不止這一次，你自己進出過總裁房裡多少次你自己心裡有數，怎麼可能是二夫人指使的，怕是你自己居心不`良吧？”商譽不相信的神色。
“不不，真不是我自己的意思，我真的只是受指使的，求大少爺原諒我——”
說着，小玉帶着哭腔，磕起頭來。
“那你知不知道，弄壞了房間裡的復健機器，對總裁是個什麼後果？”商譽冷着臉。
後來商譽檢查，基本上每一個器`材，全部都被動過了手腳，螺絲鬆了不牢固之類的。
小玉縮在角落，低着頭不回話。
慕彥沉輕嘆一聲，扔了手裡的菸蒂，“幾次想進我的浴室，又是爲什麼？”
小玉聽到這個，一怔，咬着脣，仍說不出來。
慕彥沉看懂了，跟他心中想到的差不多。
商譽拍拍她的那張臉，長得一般般，也就是年紀還算輕，別的，沒有什麼優點了。
“就你這樣，還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太自不量力了。”
“夫人說……當初少奶奶也是對少爺好，所以少爺纔會那麼喜歡少奶奶，如果我也對少爺關懷的話——”
“住嘴。”慕彥沉不耐煩地，擡手捏眉心。
商譽看着小玉，搖搖頭，那神色極其無奈，也就是她這樣不自量力的，纔會聽信了薑蓉那樣的話吧，他們總裁是那種隨便一個女人關心就會感動的人嗎？那隻能說明他們太不瞭解慕彥沉了。
“求求大少爺你放過我，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原先是誰跟她說現在的慕彥沉只是紙老虎的，說受了傷之後的他，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他們說現在慕家其實都是夫人在管着，真正掌大權的是夫人……小玉也是聽了夫人的話，纔會做這些糊塗事，求大少爺原諒，放過小玉這一次！”
商譽哼笑：“如果不是有好處，你會平白無故做這些？”
小玉說不出話，無法辯駁，害怕地只能一個勁兒磕頭，因爲手被反捆在身後，動作都不方便。
確實，薑蓉跟她說，哪個有錢的男人沒有小的，如果她表現好點，或許以後就可以在慕家有一席之地了，那她也不用再當傭人了，就算沒有名分，只要有好處也夠了。
慕彥沉不想再看這噁心的女人一眼，站起身，商譽趕緊也跟着站起身。
看到人要往外走，小玉嚇得大喊：“不要把我關在這裡，求求大少爺放過我這一次——”
慕彥沉沒理會，繼續往外走。
他給過很多次機會，他們不會收手，他就不會再仁慈了。
如果換成是他慕彥沉，說求求那些人，不要這樣對他，那些人會不會就停手？——他看清楚了，他們不會，所以他慕彥沉也不會，要不然，就是對不起自己。
一路走出去，不管身後的喊叫，走出了倉庫門外，商譽讓門口的手下重新把門關上，一下就隔絕了裡面傳出來的聲音。
“不是我來的話，不許開門。”商譽跟兩手下交代，然後跑回車子，給慕彥沉開車門。
慕彥沉重新上了後座，商譽鑽入駕駛位，將車開到停車場，直接從停車場的電梯直達樓上的包間。
－
飯店樓上
豪華的包間，除了慕彥沉不在，還有應酬來不了的雲霽陽，其餘的都到齊了。
慕悅然顯然心情很好，人多熱鬧，而且她對面坐着的人，正好就是岑津。
“我哥怎麼回事，這麼久還不來，我們要開動了啊。”她對身邊的雲汐說。
“他剛纔交代過，不必等他的，大家先開動就好。”雲汐低聲說。
“還是等等吧，現在也不急。”陶安道，總覺得不等慕彥沉就開席不大好。
“童童去門口看看。”雲童宇說着滑下座位，小身影一哧溜跑向包間門口，雲汐擔心他，趕緊起身跟着出去。
一出來，剛好看到慕彥沉已經站在了包間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