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睿走進來，慕彥沉跟Ella又交代了一句：“兩杯咖啡。”
“好的，總裁。”
Ella點頭，退出去並關上了門。
“在忙？”
宋梓睿看向慕彥沉。
“還好，先坐吧。夥”
慕彥沉示意不遠處沙發那一區。
宋梓睿跟着過去，兩人相對坐下。
他不發一語，慕彥沉也沒有主動說什麼。
這種沉默一直持續到Ella把咖啡送進來又離開。
宋梓睿擡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喝了一口，放下的時候說：“我……有件事——”
然後又頓住沒往下說，眉間蹙着，讓人覺得他此刻的心情很是矛盾猶豫。
“我們家的事情，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吧？”
他換了一種方式，重新開始話題。
慕彥沉正拿了煙點上，輕點個頭。
“可還有一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
宋梓睿的神色始終很猶豫，而且他覺得，今天慕彥沉的態度，似乎比平時要冷很多，雖然他不知道是因爲什麼。
他深吸口氣，繼續說：“我覺得你應該要知道，包括、包括——”
點好煙的慕彥沉放下銀製雕花的打火機，擡眸望自己面前的他，這麼多年了，認識那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宋梓睿在自己面前說話，是這樣爲難的樣子，一點不像以往的他。
可他還是沉默不語，臉色也確實好不起來。
因爲他想到了雲汐，想起了雲汐曾經經歷的，跟面前的這個他一直當成兄弟一樣的人的母親有很大的關係。
當初把還是嬰兒的雲汐狠心送去孤兒院不管不顧的，是這個人的母親。
宋梓睿心一橫：“其實，在那件事被曝光出來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了。我們家……我們家那時候已經是翻了天，一團亂，而我也因此知道了另一件事，說出來你或許會驚訝到不信——”
“雲汐……雲汐她其實不是雲家的孩子，而是，而是我阿姨的孩子，我親的阿姨……很小的時候雲汐被送去了孤兒院，後來，後來才被雲家夫婦收養了。”
說到這裡，大概是因爲內疚，宋梓睿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漸漸低了下去。
可總歸是要說，要面對，要承擔。
慕彥沉還是不說話，深深地吸一口煙，那雙眸眯着，讓人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這樣的反應，在宋梓睿看來卻是不正常的，他驚訝地擡頭看他，審視了一會後，猜測道：“你……已經知道了？”
慕彥沉輕點個頭。
宋梓睿一怔。
“或許比你知道的更早。”慕彥沉又說。
宋梓睿的性格慕彥沉瞭解，如果他早知道了這事，忍不過幾天就會來跟自己說的，所以，他現在才找來，證明他知道這事情，也就是在這幾天裡。
“你、怎麼會知道的？”宋梓睿想不到。
“問問你們家的那個傭人吧。”
慕彥沉沒心思多說，只道。
宋梓睿疑惑，但是他此刻的重點不在那些上面。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那雲汐她呢，她自己知不知——”
慕彥沉還是點個頭。
宋梓睿看到他點頭，說不出自己心裡是鬆了口氣還是更內疚。
“我想見她。”
這就是他來這裡的最終目的。
如果慕彥沉不知道這件事，那麼他先向他好好解釋，然後再去跟雲汐談。
既然現在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那麼，他就可以直接去面對雲汐了，雖然覺得無顏面對……
“不可以。”
慕彥沉絲毫不考慮地一口回絕，伸手將菸灰彈進菸灰缸裡。
“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我只是想跟她說——”
“不可以。”
慕彥沉還是那三個字。
“彥沉你先聽我說，她是我的表妹，跟我們家是有關係的，是親人，我要認回——”
“認回她？你媽當年把她遺棄了現在你說想要認回她，有意思嗎？”
慕彥沉站起身，望着面前的人，臉緊繃着。
跟剛纔的冷不一樣，現在的他，周身隱隱散發的都是怒意。
面對宋梓睿，當年他沒有參與，慕彥沉就不會算在他頭上，但是現在聽他這麼說，慕彥沉真是很不舒服。
雲汐不是他們家想認就認，想遺棄就遺棄的人。
宋梓睿也是少見慕彥沉這樣對自己發火，可此刻他顧不得那麼多。
“我知道當年都是我媽的錯，但是總要讓我有個彌補的機會，我是真心的……”
慕彥沉冷笑了一聲：“不需要，雲汐也同樣不需要。”
他不希望任何人再去打擾雲汐，想讓她好好地恢復起來。
“你走吧，這件事沒得談，我也不想談。”
他轉身望着那面落地玻璃窗，正是下午，天色卻灰濛，前兩天夜裡開始的那一場雨，到現在還沒有徹底結束，終日淅淅瀝瀝。
宋梓睿跟慕彥沉談不合，不知道該怎麼辦，可他的本意是想要好好溝通處理，不是來激化任何矛盾的，猶豫了之後，最終決定先離開。
“對於曾經的事，我真的很抱歉，現在，也是真的想要彌補她……雖然我知道不能改變什麼。”
說完這一句，他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慕彥沉沒轉頭……
雲汐的身世，如果沒有最初那一段，只從雲家夫婦遇害那兒算起，都是令人心疼難過的，何況，現在又揭出來更早的殘忍的內幕。
世間不幸的人有很多，但是承受過那樣兩次不幸的，該是怎樣的坎坷。
生父生母在大火中喪命，養父養母因家中遭劫而遇害……
慕彥沉也會想，如果當年，沈心沒有那麼狠心放棄了雲汐，讓她能在宋家好好長大，或許她就不用在雲家經歷那一場悲傷，或許，他跟她，能更早的就認識，就不會跟宋清雅有任何的發展機會。
最重要的是，雲汐身上，就不會有那麼多難過的事。
面對落地窗，看着外面被霧氣籠罩的寧城高樓，他站了很久。
……
－
從慕氏出來，宋梓睿上了自己的座駕，啓動離開。
駛到街上，匯入車流中，他的心裡想的還是剛纔跟慕彥沉的對話。
從慕彥沉的態度，他能知道，他們一定都恨極了自己母親當年的行爲。
也怪不得，他自己都不能理解，何況是別人。
一路開着，不想回家，那個家，現在一片陰鬱，回去只覺得煩躁。
在街上漫無目的一圈圈地轉，最後，車子在一處停下，宋梓睿擡頭看大門，恍然回神。
慕家。
遵循內心的聲音，他推門下車，沒想到才停了一會兒的雨，又開始下，綿綿細細從天空飄落，卻不會把人淋溼。
甩上車門，他徑直朝裡面走。
前不久他傷剛恢復的時候出來溜達曾來過慕家，新來的守門的還記得他，而且邊上正好站着一個傭人，都客氣地打個招呼。
“宋少爺——”
“嗯，你們……少奶奶在家嗎？”
雖然料着應該是在，宋梓睿還是問。
“我們少奶奶在的，宋少爺，請隨我來。”
傭人從值班室裡拿了一把黑色的傘撐`開，過來替宋梓睿撐着，宋梓睿自顧往前走，也沒在乎自己肩上到底淋沒淋着，心思不在。
把宋梓睿請到了一樓的客廳裡，再讓人泡茶過來，傭人就上樓去了。
－
那時候雲汐午睡起來了練了會兒瑜伽，剛剛休息下來，聽到門外有人輕聲敲門。
“少奶奶——”
那喚聲，有點小心翼翼的。
雲汐穿了件外套過去開門，傭人站在門口：“少奶奶，宋少爺來了，剛把他請到了客廳裡。”
雲汐一怔。
宋梓睿這時候出現……雲汐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猶豫了一會，傭人還在面前等着，雲汐脣動了動，才說：“我今天不大舒服，剛想休息，想他應該是來找你們大少爺的，他也不在家……唔，你就這麼跟他說吧，讓他有事的話直接去慕氏。”
“好的，少奶奶，知道了。”傭人點頭，轉身`下樓去。
雲汐嘆了口氣，轉身也回了房間，關上`門。
走到裡間臥室的玻璃門旁，看外面，下着綿綿細雨，雲汐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心有點亂。
叩叩叩——
門外又響起敲門聲，雲汐以爲是剛纔下樓的傭人又回來了，過去開門，沒想，宋梓睿出現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