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只是有些事想問。”
沈心的話還沒出口，慕彥沉就先道。
聲音冷淡，臉色冷淡。
深吸口氣，沈心轉身，繼續給盆栽澆水：“問什麼？牧”
看着好像是不在乎不大放在眼裡的態度，其實，她是覺得面對他的時候心裡壓力大，不得不轉身，緩一緩，用以掩飾。
“關於雲汐的親生父母。戧”
慕彥沉很直接。
這裡，不是他想來的，但爲了雲汐他必須見沈心一面，約到外頭去見完全沒必要，所以他才直接來了宋家。
“當年的事情，你應該是最清楚的一個人，雲汐的父母是怎麼死的，我只想知道這個。”
正從樓上房間推開窗子的宋清雅，目光無意中往樓下花園一掃，頓時怔住了目光。
……慕彥沉？
第一反應還以爲是自己想了太多看錯了，再仔細看，那頎長筆挺的身影，真的是慕彥沉沒錯啊。
他怎麼會來了家裡？
再看邊上，站在自己的母親，是上`門有事麼？
宋清雅慌忙地回到房裡，對着梳妝鏡看自己的臉，擡手摸了摸，最近幾天連門都不出，心情也不好，更不說護膚或者打扮自己了。
又跑回去看窗下，那身影還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走掉。
她回去，趕緊拿了套衣服換上，又對着梳妝鏡拍粉底，快速地畫了個淡妝，頭髮也梳順，就立刻下樓去。
沈心沉默了好一會，慕彥沉還在身後等着她的回答。
她猶豫着，最後才說：“是死於一場大火。”
“爲什麼會發生火災？”慕彥沉一直的疑點在這裡。
“……當時事出突然誰也不清楚，但事後的事故認定是人爲縱火，隨後嫌犯也很快落網了。”
沈心放下水壺，望着前方不遠處，目光是迷茫的，在回憶着，那二十多年前。
時間太久遠，有很多都已經記不清，或者說，因爲她刻意去遺忘，所以很多真的就想不打起來了。
“人爲？他們家跟別人有仇怨？”
聽到這麼說，慕彥沉蹙眉。
“我的妹夫，曾經在他們那兒是有名的律師，接手過很多的案子，也幫過很多的人，因此得罪了另一些人也是有的。聽說後來被抓到的那一個嫌犯，就是我妹夫曾經接手的一個案子當中敗訴那一方的親人，懷恨在心，才做出了那樣極端的事。”
想到那些，沈心心中也會哀嘆惋惜。
“當年我妹妹家出事的時候，我自己……身上也出了事，所以悲痛之餘無心顧及很多，我所知道的，也就是這麼多。”
當年，她的孩子剛出生不久就夭折了，又突聞妹妹家出事，真的讓她變得恍惚又難以接受。
跟慕彥沉說話，她始終不敢正面面對他，因爲心虛，因爲自己曾經對雲汐的遺棄。
從沈心這兒得到這樣的線索就夠了，如果還想知道更具體的，慕彥沉也已經有了調查的方向，所以，可以不必再多談，他打算要離開。
“既然當年你的決定是那樣的，我希望今後你們宋家，也不要去打擾雲汐任何。”
說完，他轉身。
“彥沉……”
一轉身，正好聽到一道喚聲，擡眸，看到是宋清雅。
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宋清雅是想上前又不大敢的樣子，望着他的神色，猶豫又期待。
沈心跟着轉回身來，皺了眉。
“你、什麼時候來的，要不要進去坐坐？”
其實，剛剛她下來已經好一會了，悄悄躲在後聽到了他跟母親的一些對話，不敢打擾，可看他似乎有點要走的意思，她才急忙出來想把人留下的。
“不必了，還有事。”
慕彥沉的神色沒有因爲宋清雅的出現而有半點改變，依然是冷漠的語氣道，然後邁步從她身邊經過。
沈心對於慕彥沉這樣不客氣地來去宋家的態度，心裡有點不舒服，但因爲自己有錯在先，連臉色都不好給他擺。
於是她也轉身進了客廳，只剩下一個宋清雅，她想想，往大門的方向追過去。
慕彥沉的步伐很快，本就無心停留，再加上似乎感覺到身後有人追來，他更想快些離開。
沒一會就走回到了自己的座駕邊，拉開車門上去。
從後視鏡看到宋清雅已經跟到了門邊，還喚着他的名字，他也沒有理會，啓動車子直接離開宋家大門外。
那一道跟在後面的身影不一會就被拋在了後面，消失不見。
－
慕家
因爲雲汐還在睡着，禾苗沒事兒幹，就在外廳看書。
不一會，小涵端着洗好的水果進來，放下說：“小姐，請吃水果。”
“叫我禾苗就好，不要客氣。”禾苗對小涵親切地笑笑。
小涵也笑笑，然後點個頭就出去了。
禾苗看了一會兒書，坐得有點累於是起身到門口去站站，剛好聽到似乎有隱隱的說話聲。
走出去一看，過道那頭不遠處，商譽跟小涵正站在一起說話。
禾苗很少來慕家，而且小涵也是新來的不久，禾苗只知道雲汐身邊有這麼個傭人，別的，不清楚。
此刻看着商譽跟那個小涵在說話，竟然似乎挺親密的樣子，臉上還有笑容，那麼一定不是在交代事情或吩咐事情了。
禾苗心裡，突然有那麼點不是滋味。
自從那一次她跟商譽之間有過一次不愉快之後，後來就算和好了，也再沒有像以前那麼自然了，商譽跟她說笑的情況好像也沒有了。
想着商譽都是聽命於慕彥沉的，天天進出慕家的次數也不少，跟這個小涵看着那麼談得來……他們之間該不會……
想着想着，就有點看不下去了，轉身要回房裡。
“禾苗——”
那邊的商譽目光轉來，剛好看到了她，朝她走去。
禾苗一怔，但是沒轉身。
商譽來到身邊，先看了一眼房門的方向，問：“少奶奶還沒起來？”
“嗯。”她冷淡地應了聲。
“總裁也還沒回來，今天麻煩你陪着了。等會晚飯就在這兒吃吧，小涵的手藝不錯，你可以嚐嚐。”商譽說。
禾苗聽到那個名字心裡就有點不舒服：“看情況，要是汐姐醒來沒事，我就先回去了，今晚上還有事情要忙。”
“忙什麼？”
不明白禾苗心思的商譽關心問。
“忙……總之就是有要忙的，學習啊，上課啊，以爲能像商助理你一樣，那麼有閒情說笑。”
說完，禾苗就轉身進了房裡，商譽還站在原地，轉頭看她的背影，覺得她好像不大高興，但是又摸不着頭腦是爲了什麼。
禾苗回到房裡，進去看雲汐怎麼樣了，剛好雲汐緩緩轉醒。
“禾苗……”
睜開眼看到禾苗，剛醒來的雲汐有點意外。
“汐姐，你醒啦？現在感覺怎麼樣？”禾苗坐到牀沿邊上，輕聲問。
“嗯，還好——”
這樣睡睡醒醒的過了大半天，除了身子還是覺得有點沉，精神已經恢復了很多。
看雲汐要撐坐起來，禾苗拿了抱枕給她墊在身後，讓她好靠着舒服。
“汐姐，怎麼突然不舒服起來了？”
看着幾天不見臉色就變得那麼差的雲汐，禾苗擔憂之餘也有些不解。
她還一點兒不知道最近發生在雲汐身上的事。
雲汐現在也沒有心思說，就笑笑：“懷孕了就是這樣的。”
“懷個孩子真辛苦。”禾苗蹙眉：“這樣看着我都不敢生。”
“瞎說，等孩子出世了你會覺得很幸福的。”雲汐道，然後又淺笑：“說起來，你是該找個疼自己的人了，先別說孩子。”
禾苗撇撇嘴：“不想了。”
“嗯？”雲汐不解。
“沒什麼，汐姐，不說那些了。你現在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禾苗轉移話題。
雲汐點頭，禾苗就出去倒了大半杯的溫水，雲汐慢慢喝了，感覺精神更好點了，下牀來去浴室洗把臉。
禾苗把空杯子放在外廳桌上，小涵進來外廳收拾，禾苗這回偷偷那餘光打量了一下她，模樣長得一般，但看着挺乖巧的，做事也算認真。
……這就是，商譽喜歡的類型麼？
收拾好了桌子，小涵順手就把杯子跟茶具一起端走去洗，不知道怎麼手一滑，托盤傾斜，杯子掉到地上，一聲清脆響。
響聲將禾苗拉回神，看小涵正蹲在地上，跟着過去一看，杯子碎了一地。
小涵的臉色變難看，因爲自己做事出錯了。
禾苗平時也是個勤快的人，看到這情況就想幫忙。
“我來就好。”小涵趕緊說。
在外的商譽聽到聲音進來廳裡，問：“怎麼了？”
禾苗擡頭看他，身邊的小涵卻發出一道輕微的吸氣聲。
她轉頭一看，小涵的手指上冒出了鮮紅色的血珠。
商譽過來也看到了，說：“先把東西放下，藥箱在哪裡？”
小涵起身看向一個櫃子，商譽就過去拉開櫃子抽屜，拿了藥箱過來。
“來。”
商譽選了幾樣東西出來，利落地就開始給小涵清洗傷口然後包紮。
禾苗看着，說不出心裡的滋味，轉身，自己出去找了掃帚還有垃圾鏟，把碎玻璃片掃乾淨，再拿出去外面，尋到垃圾簍的位置，倒乾淨了。
回來的時候，小涵的傷口已經弄好了，本來也就是一個不大的口子。
而商譽的手機響了起來，從她倆身邊經過，到外頭去接電`話去了。
“禾苗小姐，真不好意思還勞煩你幫忙——”小涵一臉歉意。
“沒事——”禾苗扯脣笑了笑，往裡面臥室去。
雲汐剛好洗漱出來了，人更清醒了，問：“外邊怎麼了？”
“沒，就是不小心打碎了杯子。”禾苗情緒不高。
“汐姐，要再躺會兒麼？”
“不了，一直躺着也難受，坐一會兒——”
說着，拉着禾苗一起到沙發那邊去坐下。
臥室只有他們倆人，雲汐現在精神好，想起之前的一件事，就輕聲說：“對了，那天我問了商譽……他現在沒有什麼喜歡的人。”
禾苗一聽，擡眸看雲汐：“汐姐，你問這個幹嘛？”
雲汐笑：“當然是因爲關心才問的。”
“既然他心裡沒人，我覺得你們還是有機會的。”
“我覺得，他應該有了吧……”禾苗腦海裡還浮現剛纔的畫面，商譽對那個小涵很關心啊，兩人不止有說有笑的，她一受傷了還親自爲她包紮傷口。
“嗯？”雲汐有點聽不懂禾苗的意思。
“他不是天天進出慕家嘛，我剛纔看……看他對那個小涵蠻好的，說不定人家——”
雲汐突然瞭然了，卻笑道：“你誤會了。”
“應該沒有誤會，我覺得他對那個小涵是挺好的。”禾苗解釋，那些都是她親眼看到的。
“你知道小涵是怎麼進慕家來做事的？就是商譽介紹來的。”
聽到這麼說，禾苗更能認定了，心裡，好像也頓時涼了半截了。
雲汐審視她的臉色，又繼續說：”可你知道爲什麼商譽會把她介紹來麼？”
禾苗搖搖頭，說實話，到現在這份上，她什麼都不想去了解了，剛纔知道的那些已經夠了。
“因爲……小涵是商譽的表妹來着，你想多了。”雲汐笑道。
嗯？
禾苗眨眨眼，還在想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表妹？”
“嗯，小涵是商譽的親戚，所以才介紹來的，自然商譽對她也會比較照顧，但不是你想的那樣。”雲汐回想剛纔禾苗的反應，看來她真的是對商譽上心了呢。
“那、那看着長得也不像啊，我怎麼知道是這樣……”禾苗有點不好意思地嘟囔。
“誰規定表兄妹就要長得像了，又不是親生的——”
說到這裡，雲汐的話音漸低了下去……
突然記起很久之前那一次，她有事要找宋梓睿談，當時他說他在酒吧，她就過去了，那一次她曾被宋梓睿的朋友誤認爲是他的妹妹。
這件事她當時不知道，是過後某一次宋梓睿當玩笑一樣告訴過她的。
沒想到，現在，真的是親人……
－
翌日
根據沈心所說的，慕彥沉讓商譽繼續去查，這一回，把當年的那起火災事故細節調查得比較清楚。
涉世久了，知道人不得不多留些心眼，不是說不相信沈心說的，但是，當年的事她隱瞞了那麼多，誰知道在雲汐的身世上，她還有沒有隱瞞別的什麼對她不利的。
不過這一回調查來的，跟沈心說的確實差不多。
當年雲汐的生父，在當地是有名的律師，口碑好，爲人正直，但自己一家最後卻命喪在因案件而起的怨恨報復裡。
“總裁，人已經帶到倉庫去了。”
商譽過來說。
慕彥沉合上調查來的文件，放進抽屜鎖好，起身穿了外套跟商譽離開公司。
華緣世嘉的雜物倉庫，鐵門打開，外面難得露了一會兒臉的陽光投入，地面反射一片亮光。
慕彥沉邁步進`入，商譽跟着，而外面，還有人守着。
倉庫裡坐着一個人，確切地說是被捆在椅子上，聽到聲音身子動了動，臉上還被蒙着布條，什麼都看不見。
商譽過去把布條扯下，那張臉，正是宋家的老傭人平姐。
平姐眼睛終於能看見了，看到慕彥沉就站在面前，正冷漠地望着她，再環視這個地方，像是放置貨物的倉庫。
她心慌地問：“你們，爲、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別緊張，只是想讓你好好回憶一些事，我想知道的事。”
慕彥沉隨手拉過來一張椅子，拍了拍上面的薄灰，坐下，雙`腿交疊面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