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界
冥王在腦內傳音給林相。
“林相，回來。”
林相應了一聲，突然進入了一個五彩的隧道，身體瞬間就像被什麼能量波重重激盪一般拉長揉短，耳邊震的嗡嗡亂響，等反應過來時，人就身處在了事人的後院了。
“傳音還有傳送功能？”林相不信似得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真神奇啊！我是怎麼穿過來的！一點也不難受唉！有這種功能人類是不是就可以進入宇宙黑洞探索了。”
是的，月薪不到三千的他非常愛好探索宇宙奧秘和世界未解之謎。對人類的登月計劃也投入了極大的熱情。
……
冥王身着墨色長衫，端正的坐在涼亭的石凳上，前面的石桌上放着茶具和棋盤。
“你在自己下棋啊？”林相走過去：“怎麼只有黑棋？”
不對。
有兩個冥王。
另一個冥王坐在對面，像是熱天裡的霧氣一般，時隱時現。
隱形的冥王突然實體化，看似和冥王的臉一樣，但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怖。他對林相詭異的一笑，然後將手中的白棋放入棋盤中。
雖然最近見到的怪事已經很多了，按理說他早應該習以爲常。
但遇到這種情況他還是有些發怵。
“冥王哥。”林相拍了拍冥王的肩膀：“坐在你對面的是什麼玩意，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冥王扭過臉來。
林相看到的是一個紙人。
紙人的臉上畫着神似冥王的眼睛，鼻子，嘴巴。
表情是微笑的，兩頰還有兩片粉色的腮紅。
這種毫無生機卻還在動的小玩意直接刺激到了林相的天靈蓋。
“……”
林相面無表情的轉身就走。
紙人突然像被上了發條一樣發出機械般的哈哈大笑：“人類。人類。人類。”
那音色又尖又怪，活像恐怖片裡被惡靈附身的娃娃。
林相腿肚子一軟，差點跌倒。
“林相，去哪兒？。”
挺拔的紫色身影出現。
迎面而來的那個人，不是冥王又是誰？
林相差點痛哭流涕，上前緊緊抓住冥王的衣袖，斜眼指了指身後：“冥王哥，那都是些什麼玩意啊！嚇死人家了啦。”
“那是我的一縷邪魂。”
“邪魂？”
“每個人的靈魂都有邪惡的部分，我只是將其抽取出來，封印在了事人。”
“你怎麼能把這麼危險的東西放在我身邊？”林相控訴着：“好危險的啦！”
冥王扶額：“咱就是好好說話，別夾了。”
“好嘞。”
“我用紙紮了個替身陪他玩，他不會叨擾你，也不會出亭子。”冥王解釋道。
“我真不想說你那替身看着比邪魂還嚇人……”
“放心吧。”冥王拍了拍林相的肩膀：“這裡面的任何事物都由我控制。”
“你下次直接把我傳到前廳成嗎？”林相心有餘悸。
“好的。”冥王做了個OK的手勢，然後擠出一絲不合時宜的笑容：“有委託人，接活了。”
“接活？有工作了？”
冥王點點頭。
林相在這裡閒晃一個多月，今天終於有正經事幹了。
“這次是人間的委託，收的也是人間的錢財，事成之後，你將如意麪館的賬結了，剩餘都歸你。”
“多少錢？多不多？”
“我對錢沒有概念，多少錢算多？”
“五百塊？”
冥王笑了笑：“比你說的這個數要多。”
林相一拍掌：“那我要好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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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事人的前廳變回普通店鋪的模樣。
屋內陳設看起來像個古玩店。
打眼一看也就三十來平，靠牆擺了兩個玻璃櫃臺。
玻璃的櫃檯裡整整齊齊排列着古董，銅錢，甚至還有幾個袁大頭。
櫃檯邊上擺了幾把轉椅，供顧客坐着挑選。
中間是個紅木的茶桌，四把太師椅。
“這是原本的空間。”冥王道。
“好多古董啊！”林相感嘆。
“假的，只有銅錢是真的。”
“切，冥王還賣假貨。”
“整條街都在賣假貨，我爲什麼不能賣？況且，我從來沒有說過這些是真品。”
“不是真品還這麼貴！”林相指了指一串念珠，上面的價格標籤赫然是四位數。
“人間的顧客都喜歡討價還價，商家有時收到的價格連標註的一半都不到。”
“黑……真黑。”
“我每年也是要交房租的。”冥王不以爲然道。
“奸商！”
“咱還附送加持開光，寓意非常吉祥。”冥王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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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一個白髮蒼蒼的婦人杵着柺杖晃晃悠悠的走進來。
冥王做了個請坐的姿勢。
婦人點點頭，動作不疾不徐，看穿着與做派，不像普通人家。
光她脖子上那串車釐子一般大珍珠項鍊，顆顆皮光透亮，少說也值幾萬塊。
林相以前幹快遞的時候，見過不少好東西。他剛入行時是打包員，心眼多又能侃，每次有客人寄什麼貴重物品，他都會聊兩句，讓客戶保價，自己也好賺點提成什麼的。久而久之懂的也就多了。
珍珠這玩意，拋開成色不說，越大顆的越值錢。
往細了說，成色和形狀固然重要，但是真正規矩的圓形珍珠世間少有。老太太脖子上戴的珍珠已經算是比較極品的了。
冥王在林相腦袋裡傳音：“你總盯着人家的脖子看什麼？”
“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鍊，那麼大的項鍊你都看不見？”
“自然是看見了。”
“你難道就不震驚嗎？多少錢才能買這麼大串的海水珍珠。”
“對着蚌的唾液感到震驚？”
“海水珍珠！”
“海里的蚌確實比河裡的蚌大一些。”
“也對，你是冥王，只對冥幣感興趣。”
“我對冥幣也不感興趣。”
兩人在腦內傳音，你來我往，但是表面上只有林相一個人在呲牙咧嘴的傻笑。
老太太疑惑的問道：“這小夥子怎麼了？”
冥王面無表情的指了指腦袋。
老太太一副惋惜的表情：“長得挺英俊的，怪可惜了。”
“徐老太太吧，之前在網上預約的。”
“是的，我孫子幫我預約的。他跟我說你這裡可靈啦！”
“您孫子是……”
“陸家生。”
冥王皺了皺眉：“知道了，您是陸老爺子的夫人吧。”
“對，城西陸家。那我所委託的事……”
“既然付了定金，我肯定給您辦好，但有一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
“別讓我和您孫子碰面。”
徐老太太也不多問，點點頭道：“好的。”
送老太太走後，林相連忙神叨叨的湊近冥王：“她拜託的是什麼事啊？”
“找狗。”
“就這事？”
“嗯。林老太養了快十年的哈巴狗丟了。”
“我看你們倆剛剛那架勢，我以爲你們準備密謀去當間諜呢，切……原來就找條狗。還不要跟誰見面，是欠下了哪家姑娘的風流債。”
冥王笑：“我不風流，哪裡來的債。”
“你是冥王，你給預測一下，那老太太的狗跑哪兒去了？不會掉進茅坑裡爬不出來了吧……”
“……建議你說話積德。”
“好吧，那狗狗現在在哪裡。”
“如果有人對一件事設了屏障，那就很難預測了。以我的能力，看透天機太過容易，但是三界之內有規矩。不能動用洞察天機的能力。人界在中部，規矩更多。”
“破了規矩會怎麼樣？”
“會被放逐三界外。”
“那你……”
“這倒沒人能拿我怎樣。我又不是普通人……”
……
這廝可真是個在世逼王。
冥王笑了笑。
“你之前給我打電話，一語道破我的生辰和姓氏，這難道是你通過和我打電話推算出來的？”
“不是啊，你是點了感興趣才能看到我的聯繫方式，我在後臺自然也能看見你的信息啊。”冥王像看傻子似得看着林相。
“……”
“畢竟招聘信息放上去那麼多天了，點感興趣的人只有你一個啊。”
“……”
“之前一直是如意幫我預約客戶，以後這差事交給你了，事有輕重緩急，你給我歸好類型，然後我們逐一去做。”
冥王扔給林相一個手機。
“爲什麼是美顏手機？”
“拍照片好看。”
“……”
“在V信上預約？”
“是啊……”
林相點開V信，裡面的消息足有上百條。
他逐一查看。
笑語飛花：我之前照你說的做了，我的事業什麼時候會有起色？
粉色小豬：謝謝李大師，我果然和男朋友複合了，請收下紅包！[玫瑰][玫瑰]
林相將紅包點開：188.8元。
還帶事後酬勞的。
藍色憂鬱：我最近有點不對勁，總感覺有人在監視我，我害怕！大師你一定要幫幫我！
被害妄想症嗎？
林相看的心裡直發毛。 這種人不去看心理醫生，找什麼大師……
他擡起頭對冥王道：“這麼多委託，如何分得輕重緩急？”
“按照顧客所出的價格區分。”
“你……你不是對錢沒概念嗎？”
“那我也知道，有些東西越多越好。”
“……”
“做生意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咱又不是坑蒙拐騙，只是按價排序。”
“這麼多委託，你讓我在了事人休息了一個月？爲什麼不早早開始？”
“你身上得沾點我的氣味，不然工作時會有阿貓阿狗打擾你。”
“……聽不懂。”
“會遇到危險。”
“幫老太太找狗，撮合失戀的情侶，你說這些工作有危險？得了吧，你就是讓我先嚐嘗甜頭，然後再往死裡累我！”
“壓根捨不得。”
“就沒聽過哪個老闆不苛刻員工的。反正超工時了你得付我加班費！”
冥王微笑道：“你還是太年輕，跟着我會缺錢嗎？”
——————
林相跟隨冥王的念力來到城西陸家。
城西陸家三代經商。資產豐厚。住宅也修建的富麗堂皇，極盡人間奢華。
林相一落地就大呼小叫：“別墅啊！豪宅啊！噴泉啊！”
冥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用靈力觀察整個房子的情況，發現四周都是結界。
林相安靜了不到十分鐘：“冥王哥。”
“嗯？”
“陸家生是誰？”
冥王一愣：“徐老太的孫子啊。”
“你爲什麼怕他？”
“從來沒有。”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是×年×月×日出生，而且精通陰陽玄門術法。”
“那不跟你是同行嗎？”
“他現在是人，怎麼跟我同行。”
“對，你不是人！”
“不過此人確實不錯，凡人之中少有此出類拔萃資質優秀之才。”
“那你爲什麼不想見他？徐老太有這本領通天的孫子，還找你這李大師幹嘛？”
“只可惜……他一直要做我的靈侍。”
“只可惜？”林相感覺自己有被冒犯到。
“咱們就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吧。”
“那……爲什麼不讓他做靈侍？他應該比我強多了吧？”
“他雖是陰乾陰支，卻是天人的命格，命裡五行俱全，藏顯之間，陰陽相佐，生生不息，是絕世的好命。不作死的話在人間享一世福完美收官。”
“聽起來果然比我強多了……”林相垂頭喪氣道。
“他偏偏對人世間的事不感興趣啊，不願憑着他家族的氣運，在人間混個富貴名望。”
“那我呢？”
“沒有可比性。”
“你……”
冥王似笑非笑：“你是臥龍鳳雛。”
“我去你的。”這聽着不太像夸人。
林相不理他，獨自開始圍着別墅轉悠。
冥王還未喊出口，林相便一頭撞到了不知道什麼東西上。
看不見，摸不着，但是硬的很。
林相眼前一黑，瞬間覺得腦內劇痛。有種被雷劈中天靈蓋的感覺。
“你碰到結界了，這結界是辟邪的，對凡人無害，但是你身上已經沾染了靈氣，會被結界誤認爲非人。”
“我不是人我他媽難道是鬼……”
“是結界誤認爲你非人類。”
林相揉了揉腦袋：“痛死老子，這活幹起來確實有危險。”
“我現在已經看到那隻狗了。”
“在哪？”林相東張西望。
“在閣樓裡。”
“我沒看到。”林相撇撇嘴：“我又不是千里眼。”
“現在不是千里眼，保不齊以後是，上去把狗抱下來吧。”
“我怎麼上去？飛上去不成？”
冥王認真點點頭：“飛上去，你可以。”
林相指着自己：“我現在能飛？”
“飛只需要一點靈力，你在了事人吸取了那麼多靈力，可以了。”
“真能飛？”
冥王認真的點點頭。
林相興奮的閉上眼睛，像是通竅了一般，他似乎知道怎麼運用靈力了，但是又不能全然明白。
冥王在他腦海裡傳法：“駕龍御風，應運無窮。”
“起——飛——”林相跟着唸了一聲。
雙腳果然緩緩離開地面。
林相內心一陣狂喜。
凡人能在天上飛，他也算是千古第一人吧？
越升越高。一股微風拂過，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怪不得古人一生都在追求飛天之術。
這種自由，前所未有。
他第一次起飛，越飛越高興，連祖傳的恐高症都拋諸腦後，飛的高度早就超過了別墅頂上的閣樓。
林相朝地面上越來越小的冥王招手：“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啊……連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
冥王也沒指望他能好好完成任務，只是在他腦內傳音道：“你玩夠了趕緊下來，你的念力還不夠，當心……”
“當心什麼——啊——”林相話還沒說完，人就在空中七扭八扭，然後快速墜落下來。
林相閉着眼睛亂嚎，失重感瞬間襲上全身。
快到地面時，冥王給他身下送了支黑色的羽毛，他的身體瞬間得到了一個緩衝，然後才落地。
“靈力耗盡時你會有感知的。”
“這不是暫時沒感知到嗎。”林相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
“慢慢會有的，你現在還不開竅。”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少年的笑聲。
“陸家生。”冥王露出頭痛的表情。
聽到這個名字，林相不由得將對方看了個仔細。
與冥王如出一轍的老式唐裝。連發型也模仿冥王的樣式。面容雖然稚嫩青澀，但那畫一樣的眉眼，絕對是讓無數女人牽腸掛肚的長相。
陸家生一邊拍手一邊走近：“讓我品品冥王大人新招的靈侍。”
林相直接皺着眉轉過頭去。他媽的，沒他帥，沒底氣了。
陸家生笑道：“剛剛不是挺能說的嗎？看到我怎麼不說話了。”
“老子不是什麼人的話都接的，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檔次。”
“哈，以前送外賣的啊！”
林相的氣瞬間泄了一半，但還是嘴硬道：“不是精通術法嗎？連送外賣和送快遞都分不清。”
“粗鄙之人。”
“你照貓畫虎，反成類犬。冥王的陰陽怪氣你是學不來的。”
冥王與陸家生皆是額頭青筋一跳。
“你毫無過人之處，如何能當的了冥王的靈侍？”
“冥王就喜歡我這種風格。”
冥王聽言，只得配合的點點頭。
“你！”陸家生轉頭看向冥王：“冥王大人，爲什麼不收我做您的靈侍，原先我以爲自己還不夠格，可是現在，我的能力難道不如他？”
“你的能力肯定比他強太多。”冥王實話實說。
陸家生恨聲道：“那是爲什麼？”
“你的確比凡人知道的多，也因有幸得到過天機石的殘片而窺探到了三界衆生的秘密，但……”冥王看了一眼周身靈氣蓬勃的陸家生繼續道：“你有你自己的使命，後是天界之人。”
“冥王大人，我分明是八字極陰之人。”
“信也罷，不信也罷。以後不許再用這種方式接近我。我每天……很忙的。”
“我殺了那狗。”少年氣憤道。
“無故殺生不是善舉。”冥王說完轉身欲走。
“冥王大人！”陸家生緊緊抓住冥王的肩膀：“我要代替他！”
“不要、無視、我的警告！”
冥王似乎憤怒了，聲音如同從虛空中傳來一般詭譎可怖，震耳發聵。
“冥王大人，我只是想知道……爲什麼……我不行……”
冥王雙眼變得混沌，風雨雷電一同以他爲中心開始聚集。周遭狂風驟起，天地色變。他回過頭冷漠的看着陸家生。
陸家生一時間覺得呼吸困難，他看着冥王逐漸變得猩紅的眼神，驚的立刻將手收回。半晌，像是不甘心似得，恨恨的瞪了林相一眼，轉身離去。
林相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主，他看到如此恐怖的冥王，自然也不敢再貧一句，乖乖跟着冥王回到了事人。
雨過天晴。
“錢到賬了。”林相拿着手機歡呼雀躍：“徐老太給了整整三千！有錢人家的狗命是真值錢。哎我的命也是命啊！”
“錢都是你的。”冥王端坐在塌上喝茶。
冥王又恢復以往的隨和，林相道：“冥王，你剛剛是在嚇唬那小子吧？就像第一次見面嚇唬我一樣。”
“你當時見到的是幻覺，我這次是來真的。”
“啊？”
“他對你動了殺心，我本是要引雷劈死他的。”
林相大叫：“他居然想殺我？如此歹毒。虧我還那麼心疼他！”
心疼他懷才不遇……
“行了，我要休息，原地解散。”冥王閉上眼睛。
“哦。”林相應了一聲，一時間摸不透冥王。
有時候冥王會變得恐怖，那種恐怖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讓人不寒而慄。
有時候又是平易近人的。
搞不懂這個怪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