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睡非睡的,惜然的大腦昏昏沉沉的。她想要睜開眼睛,但是眼皮好沉,就像是沒日沒夜的勞累過後,那長久的疲倦。她睜不開眼睛,也驅不散那濃濃的睡意,她的靈魂好似遊離到了體外。她看到,身旁的空地上,遊人仍然如織。黑皮膚的,白皮膚的,還有黃皮膚的,大人小孩子歡快地合影留念。有人好奇地看看她,然後笑笑,繼續遊玩。
“自由女神,我來了……”一道年輕的身影張開雙臂向着前面的女神像奔跑,白色裙裾飄飄,長髮飛揚,那個女孩兒張着纖細的手臂,嬌俏的小臉笑容像花兒一般。
身後,身形頎長的白衣男子腳步穩穩跟着女孩兒走過去,俊逸的面上是淡淡笑容。看着女孩兒那歡快如風的樣子,他笑笑,搖搖頭,看着她在女神像下旋轉,然後,舉起了胸前的相機,對着那衣裙翩翩的身影咔的按下快門……
天邊隱隱的有雷聲傳來,剛纔還湛藍的天空已在不知不覺間罩上灰色的陰雲,冰涼的雨水似乎是一下子就掉下來的。歡快遊玩的人們此刻匆忙向着能夠遮風擋雨的地方躲藏,海風夾雜着雨水幾乎是從四面八方襲過來,灌進惜然的領子。
她還是抱膝坐在地上的樣子,頭埋在雙臂上,好似還在夢中。
急促的雨點打在頭上,身上,猝然的冰涼,讓她驚詫地從迷夢中醒來。大腦像是攪得一片混沌的雞蛋液,她迷迷朦朦的,看着眼前奔跑的人們。身上淋着雨,冒着風,她竟是睜着一雙迷茫的眼睛,怔怔地坐着,人,好像還沒有完全從夢中清醒過來。
“喂,下雨了,快躲起來!”有人用英語在對她喊。
那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的雨點兒打在她的臉上,身上,激起陣陣的涼意,而她,腦子仍然一片的混沌,她甚至忘記了到這兒來是爲了什麼。
“媽媽,媽媽!”耳邊好像響起了小水晶的喊聲,一聲一聲那麼的急切,她的腦中閃過一道白光,乍然間的清醒了。小水晶!
她騰的站了起來,眸光急切四顧,但是面前人影幢幢,卻都是那麼的陌生。
她慌亂的奔跑起來,女神像的入口在哪裡?她慌忙中竟是找不到了。她像是一隻沒頭蒼蠅一般的在奔跑的人羣中亂撞,她在尋找着她的女兒。
“小水晶!小水晶!”她喊着女兒的名字,一顆心緊緊地抽在一起。雨點越下越密,她的頭上身上全都溼了,長髮全都貼在了臉上。她大聲地喊着女兒的名字,心裡越發的驚慌不安。
遠遠的,一條男人的身影向着她的方向奔來,白色的衣褲,俊逸非凡,卻神色驚惶。
惜然的呼吸登時一滯,喉嚨口像是被一隻大手扼住了。她張着嘴,急促的呼着氣,一把抓住了那奔過來的人,“林若謙,小水晶在哪兒?小水晶呢?”
她的手緊緊地抓住了男人的臂膀,面上的驚惶和焦急,林若謙從未見過。他反手攥了她的手道:“你別急,小水晶沒事。”
“她在哪兒,她在哪兒?”惜然的心並沒有因爲他的話而放鬆下來,反是更加的焦急不安。不知怎麼的了,她好像就是聽見了小水晶的喊聲。可是她,找不到她。
“我帶你去找她。”林若謙攥了她的手,拽着她向着女神像的入口處奔去。
惜然的心智像是迷失了一般,被男人拽着,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女神像的入口處,她聽到了女兒的喊聲,那麼的清晰。接着,她看到了她的女兒,小水晶正被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抱在懷裡。
她的心登時安寧下來。“小水晶!”她向着女孩兒跑去,伸手將女兒抱進了懷裡。
熱淚瞬間流下。
林若謙已經到了,他對着那個抱過小水晶的人道:“謝謝你,王先生。”
“不用客氣。”男子笑道。
惜然也是到這時纔看到那個男子,陌生的面孔,她不知道那人是誰,想是林若謙的朋友吧。她對着那人說了聲謝謝。
而此時,她的髮絲和臉上,正往下滴着水珠,被雨水打溼的衣服全都貼在了身上,越發顯得纖瘦。
林若謙長眉擰緊,“我去找把傘,我們趕緊回去吧,你這樣子會感冒的。”
他說完,就穿過人流向着服務部門走去。惜然這才感到了絲絲的涼意,正在一點點的往着體內滲去。
林若謙拿了一把傘回來了,他給惜然撐了起來,“走吧,我們趕緊坐船回酒店。”他一手扶了惜然的胳膊,帶着母女向外面走去。
傘是遮在惜然和小水晶頭頂的,林若謙冒着雨,扶着惜然上了船,又扶着她坐下。他想用手帕給惜然擦擦臉上的雨水,可是手帕早溼了。
他便伸手到她的臉上。
惜然正抱着小水晶,似是在沉思着什麼,林若謙的手落在她臉上,她騰的一個激靈,黑眸驚詫地看向他。
林若謙心底不知是什麼樣的滋味,他柔聲道:“你臉上都是雨水,我給你擦擦,我不是……要打你。”
後面的話,讓他自己都是一個激靈。他打過她兩次,最嚴厲的掌錮,抽在她細嫩的臉頰上。那清脆的聲響恍惚還響在耳畔,他的心尖剎然間一疼。
“不用了,謝謝。”惜然臉上一片漠然。她擡起自己的手,在臉上擦了一把。
林若謙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終是沒說。他收回手來,心底是大片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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