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姐姐！”俞紅豆有些驚奇。
她以爲對方爲亡母燒祭，會是那種莊重或者悲慟的，但從路上到現在，祝三小姐都沒有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一點哀思之意來。
“在下祝雨山，特來謝過俞老爺太太還有魚小姐對小女的救助之恩。”祝雨山對着俞三郎和許氏抱拳就是一禮。
“祝老爺客氣了，舉手之勞的事兒，不必如此。”俞三郎虛扶一把，跟對方回禮，拉着對方閒聊起來。
之前祝三自報家門的時候，俞三郎聽到了。
知道眼前這位曾經是大理寺正，是越出他這個縣尉多少級的上官，俞三郎豁達相交的態度中，多了一絲不自覺的諂媚。
他倒不是奉承逢迎，知道安和帝身份的時候都沒這樣呢。
主要是身爲縣城治安官員，天然對掌管國家刑罰的最高部門大理寺有種崇敬心裡。
俞三郎自報家門，祝雨山態度非但沒有改變，甚至更熱情了一些。
這讓冷眼旁觀的俞紅豆放下了心，她真是怕自己爹爹這一番熱情被打擊到。
甭管這位大理寺正是否真心跟自家爹寒暄，面上的態度讓人覺得舒坦就行。
俞紅豆開始跟祝三說起剛剛跟錢三妹看到的奇異景色。
“哎呀~竟然是真的！”大概自家父親在身旁，祝三小姐的態度比剛剛在馬車上放鬆了許多，甚至多了一份不自覺的愛嬌。
“什麼真的？”兩個老父親閒談之間，也沒忘記關注女兒，祝雨山見女兒如此作態好奇的問了一句。
祝三小姐猶豫了一下，小聲的說了一句：“就雲生的傳奇。”
“啊，這個，呵呵呵。”祝雨山恍然，摸着鬍子笑了起來。
“小姐可是看到那山崖上的蜃景了？”祝雨山轉頭，一臉慈愛的看向俞紅豆。
“是，只看到一片高牆和半個院子。”俞紅豆點頭，有些好奇的看着笑得像不懷好意的祝雨山。
“我幼年時也曾想小女一樣，對雲生的傳奇故事着迷不已，爲此曾在山中游蕩了半月有餘。”祝雨山上來先婉轉說起過去。
俞紅豆卻知道，這句話的重點在於“後來”。
“後來廟裡的一個老和尚，也是上一任的主持跟我說，每次雨前兩個時辰，那山崖之上便會出現一道蜃景。”
“出現的時間跟雨的大小有關聯，若雨大，出現的時間便長，若雨小便短。”
祝雨山略微有些壞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又正色看了一眼俞紅豆。
“我蹲守在那山崖之前，發現果然如主持所說，但心中又好奇，那蜃景是真是假，到底是何處何宅……”
說到這，祝雨山停了一下，看到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答案，滿意的點了點頭，公佈了答案：“最終也沒找到。”
“噫~”俞紅豆嫌棄的噓了一聲。
“爹！你又捉弄人！”祝三小姐跺了跺腳，臉上有些氣急敗壞。
“不過從那之後我開始對蜃景產生好奇，用了三年的時間翻遍古籍，尋找蜃景的資料，發現自古以來，蜃景出處都無可考。”
祝雨山搖了搖頭，忽然正色解釋。
俞紅豆愣了一下，仔細回憶起網絡上關於海市蜃樓的說明，似乎……好像真的沒有人找到過原型？
“我與那主持說起這個，主持說，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我們看到的蜃景很有可能是偶爾窺探到了別的世界。”
祝雨山對山崖上出現的景色做出了他研習多年的總結。
俞三郎卻猶如雷劈，他看了一眼女兒，見女兒也是一臉震驚，不禁笑了。
“我之前也聽過此類說法。”俞三郎想到香塞國，和曹家先祖消失的那個玩意兒，誠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可那祝雨山似乎就在等俞三郎接的這句話似的，忽然出聲問道：“那以俞兄弟的見解，香塞國消失可是迴歸到它本來的世界中去了呢？”
俞三郎再次恍若雷劈，就是思想跑偏，回憶着海市蜃樓平行世界說的俞紅豆都被驚得回了神。
“俞兄弟勿驚，其實我早就聽過你的大名。”祝雨山對着俞三郎拱手致歉。
祝雨山的母親病逝，本身就孱弱的妻子也跟着傷心的去了，同時喪母喪妻，他便帶着女兒扶靈回鄉守孝。
守孝期間，雖然不至於結廬而居，但一般大戶人家都是閉門不出，祝雨山閒暇時候便整理之前的案卷卷宗，試圖也寫一篇《洗冤筆記》來。
然後他就整理到一直被忽視的炙香教的案子。
本來這案子算是機密，案宗上記載的不過寥寥幾句，但祝雨山畢竟在大理寺任職多年，至交就不少，同僚也互通有無，慢慢的他就把這個案子穿起來了。
由此他再次想起少年時追蹤蜃景時的情景，老和尚當時跟他聊起來的對話，再聯合一些離奇相關的事件和案件。
總是能夠在事情找到疑點，並將其穿成線的祝雨山，再研究了一年之久後，終於找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真相，那就是佛經上說的一砂一世界，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我至今仍然是不信的，但種種跡象表明，香塞國確實是驟然出現驟然消失的。”說到自己的追尋方向，祝雨山不再是剛剛那種淡定的有些調侃的模樣，反而像是一個追根問底的老學究。
“額，祝兄，我實話說，我不是很相信這套。”俞三郎一臉憨厚的搖頭，開玩笑這事兒能隨便說麼。
至今爲止，所有的“真相”都只是推測，就算是真的，也不能這麼隨意出口啊！
在這一刻，俞三郎忽然對大理寺這三個字產生了質疑。
俞紅豆捂嘴笑，既佩服祝雨山的推斷能力，又心疼她可憐的偶像光環破碎的老父親。
“祝伯伯，既然山崖上的蜃景可能是另外一個世界，那麼你怎麼肯定雲生的故事就是假的呢？”俞紅豆給她爹解圍。
祝雨山聽了俞紅豆的話，狂熱的表情收斂了一下，看看女兒，輕輕咳了一聲：“因爲……雲生的故事就是我編的。”
哦豁，俞紅豆看向美女小姐姐，破碎的人又多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