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有守歲的傳統,這個守歲實際上和祭祀有直接關係,因爲要等着半夜去祭祀,大家族又不住在一起,當然不能各自回家去睡覺。
所以大家都要集中在一起,吃果子和各種零食,然後坐在一起聊天,耐心等待祭祀時間到來,除夕守歲的傳統可能就是這樣來的。
李鄴家裡也有守歲的傳統,每年大家都集中在起居房內一起守歲。
但今天大家住在鎮安塔,所以李鄴就安排在鎮安塔一層搭了一頂蓮花大帳,下面鋪着厚厚的柔軟地毯,主帳中間的小桌上擺滿各種吃食飲料。
蓮花帳當然還有花瓣,就是五座分帳,五名妻妾每人都有一頂自己的小帳,可以睡覺,也可以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
最高興的是孩子們,快樂地在各個小帳內鑽來鑽去。
李鄴慵懶地和妻子獨孤新月在一起說話,清羽、太微和沈璃三個年輕的小娘子聚在一起聊天,讓人想不到的是,楊玉環竟然和沈珍珠躺在一個帳內閒聊,所以這種面子的事情不要太當真,務實點好,扔掉面子其實都可以和睦相處。
獨孤新月笑問道:“夫君覺得我們今晚可以去祭祀嗎?”
“應該可以吧!”
李鄴笑了笑道:“既然成華做出了承諾,她肯定能辦到,況且對方還一無所知,應該能打個措手不及,把對方一鍋端掉。”
“夫君明年要出征嗎?”獨孤新月又問道。
李鄴點點頭,“明年是滅掉河北藩鎮的關鍵一年,雖然我不會每戰必參與,但關鍵戰役我還是要去,尤其是和草原回紇作戰以及契丹人作戰。”
“回紇軍開春後會南下?”
“一定會來!”
李鄴很清楚,回紇登利可汗是一個極爲記仇之人,這幾年他一直受堅昆部牽制,沒有機會南下。
但今年回紇大敗堅昆部,加上葛邏祿實力衰退,登利可汗成爲草原之主,正是勢頭正旺,登利可汗怎麼可能放棄中原的利益?怎麼可能不報當年的一箭之仇?
李鄴笑了笑又道:“不過就算他再來,一樣是哭着回去。”
這時,大女兒星沙爬了過來,星沙是小名,官名叫李鹿蘋,馬上就要九歲了。
她趴在母親耳邊低聲道:“我剛剛偷聽了二孃在和沈大娘聊天。”
獨孤新月擰了一下女兒的臉笑道:“可不能隨便去偷聽別人聊天!”
“其實也不是偷聽,二孃知道我在她身後,還捏捏我的耳朵。”
“哦!她們在聊什麼?”
“二孃勸沈大娘做個妃子,沈大娘說她想當夫人,娘,什麼叫當夫人?”
獨孤新月立刻明白了,就像虢國夫人一樣,能正常進宮出宮,還能住在宮內,其實就是沒有嬪妃名分,但又能堂而皇之長期住在宮中。
想得倒是不錯,獨孤新月看了一眼丈夫,李鄴淡淡道:“等她生了再說!”
這時,女護衛副首領楊朝露快步來到王妃帳前道:“啓稟王妃,卑職有事稟報!”
“你說吧!王爺也在我這裡。”
“啓稟殿下,啓稟王妃,李都統傳來消息,阿史那承慶已被殲滅,今晚可以正常祭祀了。”
李鄴點點頭,“這段時間辛苦了你們了!”
“感謝殿下厚愛,都是卑職分內之事。”獨孤新月笑問道:“那我們今晚要搬家嗎?”
李鄴也笑道:“先睡覺,到寅時去祭祀,祭祀完回來繼續睡,搬家明天再說!”
祭祀時間一般都會選在寅時正,也就是半夜四點,這是夜與晝的交替之時,除夕的寅時正,同時也是新年的開始。
李鄴已經接到李成華的通知,刺客威脅拔除了,阿史那承慶已死,他們家也解除了防備。
李鄴便帶着家人來祠堂給家人祭祖了。
貢桌案上擺放着三牲和各種祭品,香爐也點燃了。
全家人都穿着黑色祭袍,排着隊依次上香跪拜。
司儀依舊是李騰空,她怎麼也推脫不掉,上面可是她父親的靈牌。
所有人都輪流上香跪拜,走完一遍流程就結束了。
但事實上,祭祀的流程很繁瑣,各種儀式,象李岱主持的李氏宗祠大祭足足要進行一個半時辰,也就三個小時。
光沐浴更衣各種等候就要半個時辰,然後從寅時開始,到寅時結束,整整兩個小時。
而李鄴的祭祀只要一刻鐘,當然也是他家人少,比如燒紙這個環節也有,幾百個金銀箔紙迭的元寶,最後放在院中青銅爐內,祭祀結束後,管家會灑上火油,然後一把火燒掉。
對李鄴來說,祭祖更是一種不得不做的儀式,而不是靈魂寄託。
所以沈璃就無法理解,很困惑,沈家的祭祖,她雖然沒有資格進主院,但也在側院旁觀,沈家的祭祖從幾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要祭祀整整一個晚上,把人都累得半死。
可到了夫家這裡,臨時換一件祭袍,一羣姐妹大家輪流上香,跪拜,一刻鐘就結束了,她完全有點懵了,不是說皇家的祭祀更加規模盛大嗎?
天氣很冷,祭祀完就要回去了,當然不是走回去,而是坐上幾輛輕便馬車,大家用厚毯子蓋上腿,馬車駛往鎮安塔。
今晚搬家來不及了,只能明天再說。
“看你的樣子,是不是感覺很困惑?”清羽低聲笑道。
沈璃點點頭,“我沒想到會這麼短?”
清羽笑了笑道:“我聽大姐說,剛開始那幾年就沒有祭祖,後來穩定下來後才勉強開始有了,然後很簡單,夫君對祭祖很抵制,從前基本上都沒有參加過。”
“爲什麼?”沈璃更不解了。
“從前夫君和母親住在永和坊,李家不認他們,後來迴歸家族後,夫君基本上都在外面征戰,長年不在長安,當然也就不用參加祭祖。”
沈璃點點頭,“夫君的江山是靠自己打拼出來的,而不是靠祖宗庇護,所以就不用把祭祖看得那麼重。”
清羽誇讚她聰明,笑道:“這就對了,不過祖宗雖然不拜,但將來封禪祭天肯定要有的,而且會很隆重。”
其實她們當然不會知道,李鄴不喜歡祭祖是另有原因。
兩人說着,就到了鎮安樓,衆人紛紛下車,上樓各自回房睡覺,獨孤新月在等着沈璃,等她走過來,獨孤新月笑道:“等會兒夫君還是睡你的房間,今晚就不算了,明天和後天都是你的新婚。”
沈璃的俏臉騰地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