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晏點點頭,“卑職明白了,卑職唯一擔心魚朝恩不肯交出安西軍。”
“魚朝恩你不用管,我請獨孤家搞定他。”
“那事情就好辦了,另外今天卑職聽到一個消息,天子準備任命越王李係爲天下兵馬大元帥,這是原來太子的職務,現在讓越王李系接任,是不是已確定廢太子了?”
李鄴點點頭道:“這就是今天我找你的另一件事,明天一早我要向朝廷上書,明確反對立永王爲皇太弟,另外,你可以口頭告訴韋見素,我建議改封永王爲皇嗣,僅僅是皇嗣,不等同於東宮。”
“這種皇位之爭,卑職勸殿下不要輕易介入!”
李鄴笑了笑道:“伱不用擔心,我不是頭腦發熱,我是深思熟慮才做出的決定,是一件大事,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劉晏忽然想到了什麼,他點點頭,“卑職明白了,殿下不妨寫一份摺子給我,明天一早卑職正好要和韋見素繼續談判。”
李鄴當即要來筆墨和空白摺子,寫了一封奏摺,並蓋上自己的印章。
父子兄弟之間爭奪皇位,自己怎麼可能置身事外?
回到父母家裡,夜已經很深了,父母已經休息,李鄴回到自己的院子,燈還亮着,清羽還在等他。
他剛走進院子,門開了,清羽從屋裡奔出來,一頭撲進他懷中。
“你怎麼現在纔回來?”清羽噘嘴問道。
“今天事情多,拜訪了好多人。”
李鄴親吻一下她的紅脣,笑道:“送給你一個好東西!”
“什麼好東西?”
李鄴把她拉進屋裡,從懷裡摸出寶石項鍊,戴在她脖子上。
“這寶石好美啊!”清羽驚歎道。
“這是天下最漂亮的寶石,我一共有十顆,你大姐和二姐都有,這顆是你的,叫做草原之心,喜歡嗎?”
“我好喜歡!”
清羽心中感動,她摟住丈夫脖子,婉轉吻去,良久,清羽在他耳邊低聲喘息道:“夫君,我們明天再開始蓄種計劃吧!”
李鄴有點迷醉了,他抄起清羽腿彎,大步向內屋走去。
次日一早,李鄴去了寧王府拜訪李琳。
幾年不見,李琳蒼老得太多,頭髮都白了,完全沒有當年的優雅,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就像一個將要走完人生路的老者。
“王爺是染恙了嗎?”李鄴很驚訝眼前李琳的狀態。
李琳躺在榻上,嘆了口氣,聲音低微道:“年初不幸遇刺,丟了半條命。”
李鄴震驚問道:“王爺遇刺,誰幹的?”
“我跟隨太上皇去了巴蜀,去年我想回來,永王不同意,年初我強行返回,結果在子午谷被一箭射中,差點喪命,雖然救過來,但半條命還是沒了。”
“是永王刺殺王爺?”
“除了他,我想不到別人,心狠手辣啊!”
旁邊,李琳的長子代國公李伊憤恨道:“不僅如此,我們帶去巴蜀的財富全部被永王吞沒,兩百萬貫的財富就這麼沒有了,殿下知道他爲什麼能招募到十萬大軍吧!都是我們這些皇族的財富。”
“我聽說太上皇也被逼出家了!”
李琳輕輕冷笑道:“太上皇絕不會甘心當道士。”李鄴沉默片刻道:“請王寬心養病,永王多行不義,必然會有報應!”
離開寧王府,李鄴沉思良久,當即對親兵道:“去安仁坊!”
安仁坊是獨孤明的府宅,李鄴心中還有一些疑問,他要問清楚。
劉晏和政事堂的談判還在繼續,按照李鄴的意思,劉晏索性把全部底牌都掀開,把他們的條件明示。
韋見素匆匆來到御書房,在門口等了片刻,宦官韓奉恩走出來道:“相國,陛下宣你進去。”
韋見素憎惡地看了他一眼,他們現在都知道,韓奉恩是李輔國的心腹,有他在旁邊,等於李輔國也在旁邊,只是天子不在意,讓他們無可奈何。
韋見素走進御書房,躬身行禮,“參見陛下!”
天子李亨正在看太子的辭呈,李亨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對長子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憎惡,就像當年父皇對他們的憎惡一樣,他不知道這叫皇帝病,只有皇帝纔會有這種心理疾病,憎恨自己的繼承人,年紀越大,憎恨越深。
皇帝一般都喜歡小兒子,因爲小兒子對皇位威脅不大,父子之情就會遠遠大於皇帝病。
權宦集團的狙擊、張皇后枕邊風、太上皇的絕殺,這些其實都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原因還是李亨,尤其像他這樣發動兵變上位的皇帝,骨子更是對太子充滿憎惡和不信任。
李亨放下太子的辭呈書,問道:“相國什麼事?”
“回稟陛下,李鄴的出兵條件,今天拿出來了。”
李亨立刻問道:“他們怎麼說?”
“他們其實就是要三個條件,第一個條件比較簡單,他們要一千名工匠,這個條件政事堂答應了。然後第二個則在微臣意料之中,李鄴要兼任朔方節度使,之前陛下也同意的。”
李亨點了點頭,上次商議時,自己確實表態同意了,關鍵是朔方已經控制在河隴軍手上,任命李鄴兼任朔方節度使其實只是被迫承認他對朔方的佔領。
一般情況下他肯定不會承認,但爲了換取李鄴出兵,作爲一個籌碼,他可以承認。
“這兩個條件都可以答應,他們還有什麼條件?”
“他們還有一個條件,就是對方要涇原軍和商州軍,一共一萬五千人。”
李亨立刻明白了,涇原軍和商州軍就是安西軍,李鄴是想把安西軍握在手中,他沉思片刻問道:“政事堂的意見呢?”
政事堂當然會同意,安西軍被權宦集團控制,絕不是好事情,借李鄴之手削弱權宦集團的勢力,何樂而不爲?
韋見素躬身道:“陛下,政事堂最擔心的是對方要錢糧,但李鄴明確表態,不要朝廷一文錢,不要朝廷一粒糧食,那我們也應該拿出一點誠意,我們都認爲,李鄴要安西軍的條件並不過分,他曾經是安西節度使,他對安西軍有很深的感情,我們應該成全他,而且李鄴今天還送了我們一份大禮。”
“什麼大禮?”
韋見素把一份李鄴的奏摺呈給天子,“李鄴明確反對冊封永王爲皇太弟,這是他的上書,請陛下過目!”
李亨頓時又驚又喜,連忙接過奏摺細看,他雖然想廢太子,但絕不代表他想立永王爲皇太弟,他只是想用永王爲緩衝,熬過太上皇后,再廢除皇太弟,重立新太子。
可當他同意立皇太弟的消息傳開後,李亨遭到朝臣普遍反對,都認爲這個太草率太荒唐,把立儲君這麼重大的事件,怎麼能當兒戲一般決策。
李亨也感覺到了朝野給他帶來的巨大壓力,他只能百官解釋,現在已經晚了,君無戲言,自己既然已經答應了太上皇,現在讓他怎麼收回君令?
這段時間他一直很煩惱這件事,卻又無計可施,現在李鄴的反對讓他看到一線希望,其他人反對分量還不夠,但李鄴反對,他就能作爲藉口。
他看了看李鄴的奏摺,奏摺中的語氣非常尖銳,‘臣聞陛下欲冊封永王爲皇太弟,不勝震驚,永王既無驚天之功,又無蓋世之才,又有何德何能敢受大唐之社稷?
大唐將士在沙場浴血奮戰,永王蝸居巴蜀,歌舞昇平,百官勵精圖治,共商滅賊大計,永王毫無建樹,庸碌無爲,陛下立他爲皇太弟,乃國之不幸、民之不幸,三軍將士之不幸也,微臣雖卑微,但也能代表河隴二十萬將士之意志,堅決反對立永王爲皇太弟!’
李亨的臉一陣抽動,尤其最後一句,‘代表河隴二十萬將士之意志,堅決反對立永王爲皇太弟!’讓他心中着實震驚,這不僅僅是反對,同時也是一種威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