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陳魚頭(上)

其實我從小就聽祖父給我講故事,很多故事被他講的繪聲繪色,聽起來就感覺,如臨其境,有時候被嚇的晚上都不敢睡覺。

此時祖父微闔上雙目,酒在頭上,不吐不快。

“對了,我要說的這件事並不是發生在南寧,而是發生在廣西地頭上,具體地點,忘了,”祖父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是聽別人講的,故事年頭有點久了。”

祖父的目光此時看起來有些悠長,似乎在回憶一般。

當年,陳魚頭一個扛着箱子,單槍匹馬的就上路了,當時行內傳聞在廣西地頭上出了一座了不得的大墓。

本來發現陵墓這種事情一般是不會傳開的,但是這回可和以前的碰到的陵墓不同,因爲進去的無論是淘沙的或者是倒斗的,還是長沙的土夫子無一例外都喪生在裡面,這個消息散開後,當時在行內的影響非常大,許多人都躍躍欲試,年老的前輩想當作收山之作,年輕的想名揚天下,一舉成爲行內的老資格,但是最後都賠上了性命,因此這座陵墓無形中成了一個香餑餑了,但是卻沒人吃的起,吃的下。

就在大家都沒轍的時候,陳魚頭突然出現了,當時的他在行內籍籍無名,誰都不看好他,反而嘲笑他。

可是這個陳魚頭卻不爲所動,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一日往上他趁着晚上,扛着一個箱子就進入了那座陵墓。

陵墓入口是一個漏斗形狀的,上大下小,因爲之前已經下去過許多人了,所以進口有些不成形狀了。

他進去之前在外頭插了三炷香,他點燃一炷香,他對衆人說如果香燃完了幫他續上,等三炷香都燃完,他還沒出來,那就證明他已經死了。

話落,他就藝高人膽大的攀着一根繩子就下去了,手上動作非常熟稔,當時月亮被孤狼銜去了半邊,剩下的半邊上蒙着污濁的黑雲,被月光映襯的黑裡掙扎出蒼白。

當時在外頭守了十多個人,其中有個陰陽師,會觀天象,會卜卦,當時他就卜了一掛,最後得出來的結論居然是九死一生,衆人驚駭,不是因爲死亡的概率很高,而是因爲他居然還一絲活下來的希望。

陰陽師自己的額頭上都冒出了虛汗,他又擡頭觀天象,半月孤懸,幾顆零落星星若隱若現,黑雲片片壓過,完全就看不出吉像,突然在天邊的一顆星星,突然亮起一道紅光,當時陰陽師就吐了口血,道:“兇像。”而陰陽師也因此犯衝了天象,五臟內牽引出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陰陽師面色陰晴不定,又自己卜了一卦,最後從嘴裡緩緩吐出四個字:“必死無疑。”

這四個字說出來後,聽的其它人腦子都是嗡嗡作響,心頭一顫,不由的爲陳魚頭捏了一把冷汗。

衆人又觀香火,一炷香正冒出嫋嫋青煙,白色的香灰纔剛掉落一截,火紅的紅點被夜風吹過,越發的明亮。

衆人收回了眼神,都不說話,沉默了下來。

第一炷香就在大家的注視的目光裡,毫無意外的燒完了,有人點上第二柱香。

其實大家心中都有盤棋子,在第一炷香燃燒完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斷定陳魚頭死在裡頭了,而有人卻不是這樣想的。

當初陰陽師爲大家卜卦的時候,無一例外,都是一掛定生死,而這個陳魚頭居然還有一線生機,雖然陰陽師最後又否定了,但是無論如何都比其他人要強。所以還是有人期盼着陳魚頭能安全出來的。

說到這,祖父又喝了一口酒。

我怕祖父喝的太多了勸到讓祖父少喝點,祖父朝我擺擺手說:“沒事,今天高興。”

馬胖子這小子見我祖父杯子空了,又立馬給續上了,祖父開懷的笑了起來,誇讚了馬胖子一句,馬胖子也得意的笑了起來。

我卻放馬胖子不要再給祖父倒酒了,馬胖子勉強應了聲,再者說祖父的故事正講到點子上,我也不好壞了興頭。

祖父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喉嚨口裡的痰,繼續道:“要是那天晚上的天氣也邪門,給人的感覺是陰嗖嗖的,無端起了風,卻吹到腳下又停住了,聽好了,祖父強調到,是吹到腳下,就立刻停止了,然後又躥了回去,詭異的很。除了這個外,當晚還有狐狸的叫聲,聽的人心瘮的慌。”

第二柱香很快就去了一半,每個人的都忍不住深吸了口氣,這就說明,陳魚頭的性命可能去了一半了,還剩下半條命在裡面。

開始有人忍不住交頭接耳了,有人說:“一個名不經傳黃口小兒也妄想下去,純屬找死。”而有人卻不苟同道:“香火還沒燒完,現在說什麼都還早。”

“那就等着瞧…”時間就在衆人的目光裡消逝着,第二柱香也不出意外的燒完了,但是盜口卻還沒有一點動靜。

那些給陳魚頭下了死結論的人,已經坐到地上抽菸了,而還對陳魚頭抱着希望的人,此時忍不住有些焦慮了。

但是任憑他們的情緒如何,卻沒有人願意接近盜口一步,無形中那個黑漆漆的盜口就閻王爺的大宅門。

第三炷香的時候,大家精神力就更加集中了,幾乎連眼都不願意眨。每一分一秒,大家都在數着。

很快,第三炷香就燃去了一般,天空中的烏雲遮的孤月朦朦朧朧,此時大家都屏住氣,沒一截香灰的掉落都吸引着大家的目光。

終於,第三炷香只剩下一個紅點了,眼看就要湮滅了。

到這,祖父停下來,像是給我們賣關子一樣,又喝了口酒,夾了一夾子菜細嚼慢嚥起來。

我此時的心情和等在外面那羣人是一樣的,都迫切知道結果如何,馬胖子更甚,眼睛幾乎都快瞪出來,忍不住催促道:老爺子,你快講啊!最後那個陳魚頭是死是活。

祖父嚥下最後一口菜,又喝了口酒,平整的放下筷子接着:“就在第三炷香快要熄滅的時候,衆人一邊望着香火一邊盯着盜口。”

忽然,一陣陰寒之風吹來,第三炷香熄滅了,而此時盜口依舊平靜無奇,就在大家都失望的時候,突然從盜口伸出一隻黑色的手,頓時,大家心裡一緊,目不轉睛的盯着盜洞口看着。

這莫不是兇手,就在衆人驚疑的時候,第二隻手出現了,緊隨着,冒出一個腦袋,大家本能往後退了一步,只見那個腦袋,五官不分,完全沒有個人樣子。

有膽小的人,腿肚子已經抖動如篩子了。

忽然,似乎聞到了有人喘粗氣的聲音,又從盜口冒出一截身子來,這時候,大家基本上已經斷定是陳魚頭了,他居然沒死,但是也沒有人敢上前拉他一把。

就這樣,他自己從陵墓裡爬了出來,倒在盜口旁邊呼吸着。

衆人都在觀望着,沒人敢上前,也就是在這時候,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你們猜怎麼着,這陳魚頭居然睡了過去。

衆人也不好把他一個人丟在外頭,雖然他從陵墓活着出來了,算他有本事,但此時他昏睡過去了,任憑他再有本事,睡着了,也架不住山裡的狼多啊!,爲了避免他落個屍首異處,衆人把他擡了回去,在他昏睡的時候,他在行內已經聲名鵲起了,知道有陳魚頭這麼一號人,本事確實是厲害,於此同時衆人都在等他醒轉,讓他給講講陵墓裡面到底有什麼。

可是這陳魚頭偏不知道味,一覺就睡了三天,等第三天醒來的時候,牀邊,桌子椅子上到處都坐滿着人。

衆人都想知道這個陳魚頭是怎樣活着出來的。

陳魚頭從牀上坐了起來,還沒來及張口說話,忽然他一陣作嘔,有人見狀,急忙上前去幫陳魚頭拍背順氣,陳魚頭幾次都要吐了出來,又幾次吞了進去,臉都苦成綠色的了。

終於,就在大家目光裡,陳魚頭從嘴裡吐出一團黑泥巴,吐到地上的時候,居然從黑泥巴里鑽出一條蚯蚓,還是活蹦亂跳的。

大家眼裡盡是驚駭之色,吃下了一團泥巴暫且不說,關鍵的是裡面居然還有活物,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說來也奇怪,蚯蚓在地上撲騰了幾下,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蚯蚓就死了。

衆人錯愕的盯着。

陳魚頭這時候開口道:“它的使命完成了,命也就到頭了。”

大家聽到這句話,才釋懷了。但是盜墓行當裡,還從未聽說過有用此術的。

陳魚頭先是感謝了衆人對他的關心,然後道,容他休息幾天,再爲各位答疑解惑。

大家見他的氣色和身體確實不好,也沒有勉強,紛紛退了出去,剩下陳魚頭一個人呆在房間裡。

突然他扶着牀頭,又是一陣作嘔,從嘴裡滾落急團黑泥巴。幾條蚯蚓從泥巴里鑽了出來,無意外的都身殞了。

緊接着陳魚頭又吐了一口黑血,他擦淨了嘴角,在旁人看來功成名就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付出了多麼大的代價,他重新躺在牀上,凝目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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