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熊文燦在得知左良玉在杞縣大敗的消息之後,也做了最後的努力,想要調已經在谷城受撫的張獻忠以及在鄖陽受撫的王光恩、王國寧、惠登相等人出兵去對付刑天軍,可是張獻忠根本就不買他這個帳,反倒在谷城一帶擁兵自重還向他索要糧餉,威脅如果不給糧餉的話,他就沒法控制手下的這些兵馬,如果他這些舊部拿不到糧餉再逼他起兵作亂的話,就怪不得他了,至於王光恩等人雖然口頭上答應出兵,可是卻表示糧餉不濟,無法行動,也拖着不肯動身,李國奇更是因爲在盧氏兵敗,元氣大傷,根本也沒有實力再發兵進攻刑天軍了。
熊文燦於是再次派人趕往開封府,調陳永福和劉澤清所部救援洛陽城,可是這倆人到了這會兒,哪兒還肯朝洛陽這個火坑裡面跳呀!雖然新任河南巡撫李仙風知道一旦洛陽被破,他這個河南巡撫難辭其咎,肯定是要被當今聖上追究責任的,可是苦於河南現在他手頭上根本組織不起來一支可用的兵馬,陳永福已經是開封府最後守將了,一旦陳永福出開封救援洛陽,再敗於刑天軍之手的話,那麼就連開封府估計也要完蛋了,所以他只能朝朝廷奏報,奏請崇禎帝,調派京師兵馬南下救援洛陽,事先就把洛陽失守的責任給推卸掉了一部分,以此爲以後洛陽失守之後皇帝追究埋下伏筆。
到了這會兒也早已是黔驢技窮,再也沒有什麼辦法了,只能乾瞪眼坐視刑天軍兵圍洛陽,卻無可奈何。
京師的楊嗣昌和崇禎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更是震怒、驚懼不已,本來崇禎是要求熊文燦三個月內解決刑天軍的,現在倒好,刑天軍沒有能被解決掉,可是各路官軍倒是被刑天軍解決了不少,近十萬官軍在刑天軍兵鋒之下,沒有起到一點作用,反倒被刑天軍打了個冰消瓦解,現在洛陽城也成了刑天軍的俎上之肉,眼看着就要不保了,於是崇禎和楊嗣昌便商議要令洪承疇和孫傳庭親自督師,率領陝軍出潼關再次側擊刑天軍,爭取救援洛陽。
可是不待他們下旨,陝西那邊的三邊總督洪承疇和陝西巡撫孫傳庭卻發來奏報,說李自成和老回回等路義軍再一次趁着陝西調兵入援河南的這個機會,重振旗鼓,在陝西南部又開始大肆活動了起來,這一次更是來勢兇猛,他們正在全力對其進行圍剿。
這一下連楊嗣昌和崇禎也傻眼了,琢磨一下之後,他們也發現眼下基本上可以說是沒有可調之兵了,把京師周邊的京營兵馬調往河南,那是不可能的,隨着夏季的到來,也預示着關外的建奴韃子又要開始一年一度的例行入關行掠了,京營南下,那麼京師一帶便兵力空虛了,誰還來鎮守京師保護他們呢?
所以大明上下雖然明知洛陽危矣,可是卻束手無策,根本拿不出多少兵馬救援洛陽城,於是崇禎最終無奈之下,只得下旨令豫北的彰德府、懷慶府、衛輝府三府集結一支兵馬,由河南副總兵羅岱統領,南渡黃河馳援洛陽。
可是崇禎的這道旨意下達的有點太晚了一些,等他下旨的時候,肖天健已經率部將洛陽城給包圍了起來,偃師縣也已經被刑天軍攻佔,短時間之內即便是豫北三府接到聖旨,但是組織人馬南下,也已經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了,總之在朝廷一片慌亂之下,最終只有新任的河南總兵張任學受調,帶領了兩千餘官兵在偃師縣被刑天軍攻佔之前,抵達了洛陽城下,稍稍補充了洛陽一點兵力。
五月二十日,肖天健便親自率領劉耀本、司徒亮等部兵馬進兵到了洛陽城南部十五里之處停紮了下來,而李栓柱和羅立兩部,也都開始進兵到了洛陽城外不遠處,和肖天健一起對洛陽城形成了包圍的態勢。
而城外此時還有官軍近兩萬餘人留鎮於城外大營之中,當得知刑天軍大軍已至,軍心更是大亂了起來。
在洛陽一帶的守軍,誰不知道刑天軍的厲害呀!這一兩年來,他們真是沒少和刑天軍的人馬交手,可是屢次交手都是他們敗多勝少,以至於眼睜睜的看着刑天軍逐漸將洛陽周邊的州縣一步步的蠶食掉,最終只剩下了他們孤零零一個洛陽城,以前的時候,好歹他們兵力上還佔有優勢,擠在洛陽城下多少還有點安全感,可是到了現在他們不但兵力優勢沒有了,更是裝備優勢也徹底蕩然無存了,更加上這半年來,軍中兵餉一支短缺,就連兵糧也接濟不上,吃飯基本靠搶,軍中兵將們早已是怨聲載道,沒了誓死保衛洛陽的決心。
更何況誰不知道洛陽城中的福王富可敵國,家財何止百萬千萬,可是這個該死的福王始終卻是個鐵公雞一毛不拔,死活就是不肯拿出糧餉來發給官兵們解決守軍的兵餉和糧秣的問題,反倒是變本加厲的在城中囤貨居奇大發橫財,他們官兵之中也大多數都是募兵,誰不是活不下去了纔給官府當兵的,都是苦哈哈出身,如何肯再給這樣的王族賣命呀!
於是在肖天健率部抵達洛陽之前,軍中便有大批官兵叫出了一旦賊軍來犯的話,他們絕不賣命死戰的口號,軍心到了這個時候基本上都已經到了隨時會崩潰的邊緣。
到了這個時候,知府亢孟檜和洛陽城中的官吏,甚至於致仕的舊吏都紛紛聯合起來去找福王,就連致仕在洛陽家中歇養的南京兵部尚書呂唯祺也出面,一起求福王能拿出銀子發放到守軍官兵手中,同時懸出重賞,殺賊一人賞銀多少,傷賊一人賞銀多少,爭取這些官兵的支持,贏得他們爲洛陽城死戰守城。
可是這個肥豬一般的福王在聽罷了他們的要求之後,愣是一甩袖子還是斷然拒絕了他們的要求,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硬是稱自己沒錢也沒有糧食,這守土之責本就該是當今朝廷的聖上來負責的,豈有讓他們這些藩王拿錢發軍餉呢?還說什麼這有違祖制,藩王不得在地方收買人心勾連當地文武官員,以此來推卸,總之他福王就一句話,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結果是亢孟檜聽罷之後大哭着帶着手下官員們出了福王府,仰天長哭,踉踉蹌蹌的空着手去營中勸官兵一定要保住洛陽城。
事情直到肖天健率部抵達洛陽城外的時候纔多少有點變化,當聽聞賊軍已至城外,洛陽守軍又軍心不定的消息之後,福王直到這個時候才真正的有點慌張了起來,主動派人去找亢孟檜,告訴亢孟檜,他願意拿出五千兩銀子來助軍餉,剩下的再多就沒有了,讓亢孟檜自己再想辦法。
亢孟檜聽罷之後更是哭笑不得,五千兩銀子,對於兩三萬守軍來說,每個人即便是平分,一個當兵的還拿不到五錢銀子,就這點銀子就想買官兵們爲洛陽城效死?哈哈!哈哈!笑話呀!
更何況這五千兩銀子發下去,沿途被軍官們隨便剋扣一下,等到了當兵的手中的時候,恐怕也剩不下幾個大子了,消息一出,全城官兵更是大譁,當即便有當兵的摔了傢伙,扒去了身上的兵服不幹了。
其實這些事情早就在肖天健的預料之中,他之所以放着洛陽這塊肥肉這麼長時間不吃,就是等着這一天的到來,一旦去年他發兵攻打洛陽城的話,當時洛陽城中的官兵們還沒有斷餉斷糧,尚有拼死一戰的決心,而且當初他的實力也不足以攻下像洛陽這樣的堅城,真是強行攻打洛陽的話,即便是最後能攻下洛陽城,也只能是一場慘勝,最終在朝廷的反撲之下,洛陽還是守不住,甚至於連整個豫西的根據地也可能會因爲他軍力的消耗,再丟還給官軍,而到了這個時候,才真正是他來摘桃子的時候了。
就在他領兵抵達洛陽城外剛剛停紮下來的當天,城外的洛陽守軍便有數百逃卒跑到了刑天軍的營中投效,第二天肖天健還沒有點兵出營攻打城外的官軍大營,便又有上千的官兵當了逃兵,投向了刑天軍這邊。
而剩下的官兵雖然還沒有逃,但是也早已沒有了鬥志,當官的紛紛要求要進入洛陽城之中,可是亢孟檜和時下的洛陽兵備道王胤昌如何敢放這麼多官兵入城呀!他們可都是知道這些官兵是什麼德行的,放他們入城跟放賊軍入城基本上也差不多了,一萬多官兵入城,鐵定會把洛陽城搶個精光,更何況城中本來就缺糧少食,一下再涌入一兩萬人,讓他們吃什麼呀!指望他們守城更是扯淡,根本就不可能的,反倒是更加劇了城中缺糧的現狀。
於是亢孟檜最終拒絕了城外的官兵的要求,令他們繼續在城外駐守,抵禦賊軍攻擊洛陽城。
當城外官軍得知亢孟檜拒絕他們入城的消息之後,頓時一片譁然,就連軍將們這次也不幹了,縱兵奔至城下大罵亢孟檜和城中的官員們,甚至指名道姓的大罵福王朱常洵,罵他們毫無人性,視他們這些官兵性命如無物,該死到了極點。
而這個時候肖天健一聲令下,幾路兵馬齊頭並進,朝着洛陽城下逼來,隨着刑天軍越逼越近,這些在城下鼓譟的官兵也支持不住了,紛紛一鬨而散,要麼朝城北方向逃竄,要麼就乾脆倒戈投降刑天軍,直接便華麗轉身成爲了刑天軍的一員,調轉了刀口,對準了洛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