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下,蘭帝看清了雷身後低着頭的女人大致模樣,竟然是——李真。
“純屬意外。是否該恭喜你終於得手了?”
雖不知雷真正的打算,但看他出手將希這個不能更不該見到他和聽到三人對話的外人打暈,起碼能判斷出他此刻並沒有動手的打算。
“我已見過小邪了。”
言下之意,自然也已經知道他與鬼邪副主那時候的協議。
蘭帝並不對雷出現在地魔門感到太過詫異,但卻驚訝於李真的出現,她竟然會跟着雷離開天玄門,真讓人佩服雷的手段。
雷見他注視着低着頭不好意思正視她的李真,微笑道“我跟她兩個月前在天玄門成婚了,拗不過我,被我強行帶了回來。”
雷身着一身紅錦緞長袍,腰懸一柄隱隱流動着紅光的仙劍,蘭帝認得,那是火雲邪尊法寶之一。面容跟過去有些不同,面額略寬了些許,皮膚慘白詭異,渾身上下都透着股陰森氣息。
他鬆開原本牽着李真的手,自顧撫mo着手上一枚黑紅色的戒指,緩緩道“希望你仍舊沒有改變主意,我想你大概已經猜到我潛伏天玄門的目的吧。”
“生死輪迴。”
雷聞言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很快推測出來。既然如此,你是否仍舊打算不過問此事?我實在不希望跟你交惡,畢竟那些日子相處之情並非虛作,你也知道,我從不曾害過你。”
蘭帝聞言思索着道“你是否在替李真說情?想必玄門的人以爲她被你殺了吧。”
雷微微點頭,承認道“不錯。我在中立城用死屍製造了個替身,讓玄門衆人誤以爲她被我欺騙後遭遇毒手,以免因此讓玄門中人日後緊咬她不放。”
“這麼說,你並沒有把握能在見過七小姐後活着離開。”
雷談了口氣道“當然沒有。換做是我,也很可能選擇滅口。所以,不得不希望你能看在結拜情份上放她一馬,否則萬一我沒命了,她怎能在日後安全生存下去。”
蘭帝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我便當作看她不見好了。你也知道,我僅對忘情門有興趣,對於天玄門,我並不太放在心上。”
雷微笑道“我知道。”
一直不曾開口的李真,此時才終於擡頭,輕聲道“謝謝你。”
蘭帝聞言失笑道“我本還以爲,李真會決意不獨活。”
黑暗中,看不清李真聽了這話的反應。雷卻忙接話道“她是這麼想。但即使我死了,七小姐也不會讓我連輪迴都不能,本門既屬鬼道,自然有秘法能尋着輪迴後的我。”
他說着,走上船頭,拉起衣袖笑道“就由本尊親自替夫人和兄弟撐一回船吧,這是本尊第一次替人撐船,只希望勿要是今世的唯一一次。”
原本隨波漂移的小船,在他控制下,緩慢的駛向對岸。
船至岸邊,雷穩住了船身後抱拳衝蘭帝道“今日一別也不知是否還能有相見之期。”
聽的蘭帝一時有些感觸,他對天玄門並沒有感情,更沒有狂熱的信奉情緒,故而並不對雷的行爲有什麼憤怒情緒,更不覺得被他背叛,反倒想來他的行爲和即將面臨的危機,爲他這些年的付出感到有些悲涼。
不由開口道“沒想到你能如此爲鬼邪門着想。”
若非如此,他未必只有非去送死這一條路可走。
雷淡然笑笑道“也不一定沒有別的路,倘若七小姐最後擔心我會被大小姐的人注意和察覺,也可能不願決絕的摧毀我魂魄下,讓我去懲處之地自生自滅。那同樣是個能讓秘密沉沒的途徑,沒有意外,根本沒有人能從那裡離開。”
“珍重吧。”聽及這個地名,蘭帝不由有些恍惚,那是他前世成長之地,也是糾結今世情緣的源頭之地。
雷略爲抱拳,轉身拉着李真離去,行沒幾步,突又停下,轉身注視着昏迷狀態的希打量片刻,提醒道“兄弟,你要小心這女人。如果我感覺沒錯,她修煉的極可能是地魔門失傳已久萬魔殺尊決,倘若當真如此,她的身世來歷絕不單純簡單。雖然我猜不出理由,卻能斷言她必然是衝着你來的,昏迷怕也是故意。”
蘭帝不由有些詫異,卻不敢疏忽大意,忙出言詢問。
雷簡單回答道“萬魔殺尊決的來歷並不爲人知,但在地魔門部分門派記載中都有提及,據說威力十分可怕,爲遠古時期某個厲害邪尊所創。所以我能斷言,皆因修煉着體質將會變爲極陰,其寒自然留意,非鬼道中人或是對能量波動不非常敏感的人不能察覺,那怕察覺也只覺得這氣息產生的莫明其妙,怎也抓不着源頭理由。你若對她來歷沒有把握,不妨跟我簡單說說,我會讓小邪遣人察探驗證。”
蘭帝也不推辭,當下簡單將關於希的事情說了。
雷沉吟片刻後道“有結果後無論我是死是活小邪都會轉告與你,自己小心行事,不知何故,此次回來得知不少歷史悠久的邪門都對你份外注意。記得當年我們在仙來山莊殺死的那個少莊主麼?”
見他點頭,雷一臉擔憂着道“根據不可靠情報,他們組織的高手正朝輝煌城聚集,如果情況屬實,想必是爲報仇而來。你的身份怕也瞞不過有心人,或許是他們處於別的目的,至今默契的隱而不宣罷了。”
蘭帝示意自會小心後,雷又道“此外,邪雨派過去的一個高手大概跟軒轅小帝他們達成了什麼協議,已助他們成功離開了地魔門並且一併前往了天玄仙境。那人你務必要小心,此人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之極,把自己都不當人看。殘廢這麼些年後更不知心性發生怎樣的變化,過去自地魔門被人稱爲血劍屠魔,身手十分不一般,我怕他會將目標放在忘情門上,畢竟對於追求無上實力的人而言,那裡仍可說是唯一選擇。”
說罷了這些,雷才真的帶着李真走了。
蘭帝不由心生感觸,心知雷對於此次活着繼續留在地魔門幾乎全務信心,故纔在最後將本來不打算叮囑的話全都說了。如同是一種,自知必死,乾脆對他道盡善言的心態。
目送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右方黑暗中後,蘭帝才弄醒了被雷擊昏的希,隨便編了套說辭道對方本欲搶掠,激戰過後對方帶傷逃脫,而他不及追趕。
希似乎毫不疑心,一副對方纔雷的出手後怕的模樣,並藉機請教詢問着對方功法,如何應對之類的問題。蘭帝儘管因雷懷疑對其戒備更深,卻還是若無其事的簡單答了。
一個時辰後,黑夜城那在星光下呈現的巨大黑影,終於隱約可見。
兩人到達時,已是零時過半時分,朝四面蜿蜒伸展的十字街道漆黑寂靜,希那輕微的腳步聲變成有節奏的音律。兩人在預定位置靠牆停下後,她有些爲此感到抱歉的朝他笑笑。
蘭帝沒有做聲,等待着計劃中快要出現的人,一個女人。本是下手目標多年的愛侶,她已經不知覺間背叛出賣了他,如今更被逼迫着更徹底的出賣他。她不想死,更不想活着失去一切,只能選擇更徹底的出賣換取一筆保障自己的利益。
所以十三說,這是便宜事,有她的幫助,要接近和對目標下手,實在太過容易,連撤退都變得簡單。當然,前提是過程中不需要激鬥。
那女人並沒有讓他們等太久,步調很快的出現在他們面前,穿着一身金色衣裙,夜色掩不住的光亮。如其人。
“他剛纔折騰了大半個時辰,雖然他精力很好,但身體不能支撐,一段時間內絕不會醒轉,你們一定要快,他修爲很高。”那女人說着,將一串封印着法符的鑰匙交給了兩人,又叮囑道“從那裡進去,東面牆角左三青磚拿開後會現出孔,用這枚開啓,進入後的數道門按次序依次開啓就能直達臥室。半刻鐘內其它巡守的人不會接近。”
希聞言忍不住問道“你不帶我們進去?這跟計劃不同。”
原本計劃中,由她帶領兩人進入。
那女人神態有些掙扎和難過,搖頭道“我不能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說罷,又轉身逃一般的急步走了。
希盯着那女人的背影,有些擔憂的道“她不可靠,這時候她不該如此情緒化,理當爲洗脫嫌疑的留在室內,如同睡夢中什麼都不知道的等待結果。”
蘭帝知道她的意思,那女人這樣一走,誰都知道目標的死亡跟她脫不了干係,既然已經決定了這麼做,她哪怕心裡不忍,更該思考的仍舊是自處問題。
“你留下見機行事,我進去。”
蘭帝這般決定了,就走了。他並不懼怕會被人甕中捉鱉的困住,這等尋常法術建築材料哪怕配合了陣法輔助也擋不住他蠻橫的破壞,但她卻未必可以。留下一則可防止毫無知覺的被人夾擊,二則可確保安然撤退中她不致成爲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