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整個河狸山氛圍就像鬼節一樣,詭異而又森冷,每個人都內心惶惶卻又覺得驚險刺激。
附近居民或是旅客膽大甚至前往圍觀,得知死了好幾個人時,有人膽子嚇飛了,有人好奇是兇手是誰。再後來有消息傳出,死了那幾個人都死前磕了藥,本身都不是什麼好人,客房裡也全是毒品槍支,身受重傷一個名爲刀疤頭早已經逃之夭夭,封鎖現場怎麼找也找不到他人影,而附近搜山是毫無消息,所有矛頭都很明顯指向那刀疤,警察是斷定這一切都是他們毒販內訌下場,那刀疤必定就是兇手了……
安靜和隱自然是毫無半點兒嫌疑,早當天晚上越牙那廝就被欒輕風召到了河狸山,然後順利攻入河狸酒店系統,警察想起要調出攝像錄影時候,錄影早已經被天衣無縫剪切甚至改過畫面,沒有桐兒和安靜或是隱半點兒身影……越牙,就是這樣一個天才。
不過,安靜是不知道欒輕風爲她做這點兒小事,她也習慣了每一次做事之後都有欒輕風善後,那彷彿是他無聲一種寵溺方式,是她信任度安全港灣。
此刻安靜並沒有急急回去問欒輕風任何,只是與自己失散了七年哥哥一起,兩個人徹夜未睡,坐露臺上,安靜靠愛哥哥懷裡,他們聊了一宿……關於這些年,關於他們故事。
*
桐兒醒來時候,窗外陽光正好。
脖子上傷口有些微微疼,全身骨頭都像是散了架一樣。腦海裡驀回想起昨晚一切,她跟着安靜去了河狸山店,安靜對着一個叫做刀疤人開了槍,安靜和那些人打鬥,安靜冰冷帶着仇恨面孔,她和安靜往外跑,安靜揹着她滑下扶杆……安靜和隱叔叔擁抱,倒地上幾個人……警察來了……桐兒睜大瞳孔,昨晚所有畫面都瞬間記起,但是後來……後來怎麼樣了?
她被隱叔叔摔地上,他想要衝回去,他似乎也深深恨着那個刀疤。他們爲什麼恨?而他折回來將她抱起,她靠他懷裡便暈了過去……但接下來呢?他沒有再回去吧?
桐兒伸手摸向自己已經被包紮好傷口脖子,擡頭環顧整個房間,這是他們昨天住小木屋……他們是回來了嗎?艱難自己從牀上撐起身子,可是怎麼房間裡怎麼就自己一個人?隱叔叔……還有安靜呢?警察有沒有找上來?他們有沒有事?這一切一切都讓桐兒憂心忡忡,整個人越想越害怕,發顫也要爬起來。
膝蓋疼依然讓她覺得哆嗦,但桐兒還是忍着痛掀開被子將腿放下了牀。就腳尖正要觸地時,門‘吱’一聲開了。
桐兒急忙扭頭,正是端着藥和粥安靜。
安靜看着桐兒是醒了也輕輕鬆了口氣,走了進來並轉身將門關上。
“安靜!”桐兒看見安靜再也坐不住了,勉強下地並站起來,轉身看着安靜走過來急急就先問道:“你們沒事吧?”
安靜將盤子放下,伸手扶着桐兒問:“你膝蓋不痛嗎?”
桐兒愣了一下,她們兩個人話題不一個點上。
“這個時候了還擔心我們?躺着吧,不然一會兒我哥看見了肯定罵你。”安靜板着臉便將桐兒扶着躺下,桐兒輕輕嚥了口口水,聽見她說這句話就放心了,意思就是……他們都暫時沒事了?
桐兒膝蓋確疼,她也不知道自己摔成了什麼樣子,躺下來看着安靜將自己褲腿拉上來纔看見上面竟然纏滿了繃帶。
“你膝蓋沒摔碎算是幸運了,昨天成了那個樣子你竟然還能忍着?湛桐兒,你究竟想些什麼?真不懂你。”安靜埋着頭悶悶也不看桐兒喋喋不休大說着。桐兒第一次聽安靜說這麼多話,而且還是自己沒有問她狀況下……好驚奇啊,是因爲和隱相認,所以她心情大好嗎?
“我說你呢!”安靜無奈盯着桐兒,擡頭就發現她這一副呆樣子,這樣人怎麼會是全校成績第三人?不過,執着精神倒是無與倫比。
桐兒紅了紅臉,原來看着安靜又發了呆,真是丟人極了。
紅着臉,想着安靜現態度,想着他們竟然真是兄妹,桐兒就開心笑了起來,笑無比燦爛望着安靜:“那個……昨天那個時候沒覺得多疼。不用擔心,現不是都沒事了麼?只要你們不被警察抓就好!”
“恩,放心吧,證據都被銷燬了。”早上安靜已經回過少主那裡一趟,所以心裡也是暫時安定了。
其實,她不是個習慣向任何人解釋任何事人,可是經過昨晚她對眼前這個女孩兒改變了看法,原本只以爲她是個多管閒事書呆子,甚至上一次咖啡店還以爲她是居心叵測具有別意人,但昨天經歷一切和親眼見到竟然還活這個世界上哥哥時,她才相信這個女孩兒說一直都是真……原來她哥哥真還活這個世界上,原來,她真是幫自己,是爲了哥哥無私奉獻着,甚至受了傷也不吭聲兒,後即便痛暈了過去,醒來第一個擔心還是他們。
真是蘇瑪麗善良女孩兒。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人嗎?
“真嗎?那就太好了!”桐兒心裡大石頭這一刻真落了地,安靜奇怪看着她問:“你就不害怕嗎?”
“害怕?害怕什麼?”桐兒疑惑着安靜問題。
“我殺了人,哥哥也殺了人,你是個千金大小姐,你不害怕這一切?”安靜本以爲桐兒會嚇得渾身發抖縮角落裡再也不敢出來,但沒想到她竟然敢和那個女人打起來,是打開門和自己不停跑,從那一刻開始她就發現,這湛桐兒不同於一般千金大小姐。
“你們殺……不是壞人麼?那個,我也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我小時候落入過人販子手中,七歲之前過窮困潦倒,每天飯也吃不飽衣服也穿不暖和,我出生貧賤,要不是爸爸媽媽我今天書也讀不了,所以……並不是什麼嬌貴人。”
“你很自卑麼?”安靜一眼看穿桐兒,桐兒聞之一怔,自卑?
“還以爲你是蘇瑪麗,這麼看來……你也有自己原則。不過湛桐兒,像你這樣自卑可是不行哦。”
“恩?”桐兒擡頭,再次不懂安靜意思。可以說,安靜這幾句話,她都沒有懂。
安靜傾下身來,附桐兒耳邊,狡黠勾起脣角冷冷竟道:“你再這樣自卑下去,我哥哥可是不會喜歡你。”
“你說什麼?”桐兒驚慌扭頭看向安靜,她這話……什麼意思?
安靜直起身,一副理所當然膩着桐兒冷冷道:“你沒必要把自己看那麼卑微。你有很多優點都是許多人比不上,但你自己卻看不到。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保證,我哥哥一輩子也喜歡不上你。”
桐兒終於紅了臉,隱隱有些聽懂安靜意思,卻急着爲自己辯解:“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她怎麼可能喜歡隱叔叔呢?安靜一定是逗她。可是,心卻跳得好……就像是被人看破了秘密一樣,羞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安靜搖了搖頭:“和你說個故事?”
桐兒緩緩擡頭,安靜臉再次陷入無比冷漠之中,仰着頭看向牆上掛着一幅畫,只留給桐兒一個冰冷側面,側面就好像那幅畫,都有着一個讓人蔘不透故事,讓桐兒覺得迷離而又好奇。
“從前,有個女孩兒,她人生和你人生是完全相反。她過着錦衣玉食金枝玉葉生活,她是家族裡所有人掌上明珠,她單純,樂,活潑,還有個世界上好哥哥……可是有一天,她突然什麼都沒有了,她不得不堅強,不得不改變,不得不放下從前嬌貴從開始自己人生。”說着安靜便扭頭向桐兒望來,望着她眼睛靜靜道:“和你截然不同人生,如果讓你選擇,你會怎麼選擇?你還會對你生活充滿不自信嗎?你比很多人都要幸福樂了,所以沒有理由再自卑自憐下去,知道嗎?”
安靜故事很短,可是桐兒卻聽得淚流滿面。這是安靜自己故事嗎?那個哥哥,是隱嗎?她說沒錯,相比起故事裡那個女孩兒人生,她人生又算得上什麼?她很幸運,如今過如此好……
安靜將藥遞給桐兒,桐兒擦乾淨臉上眼淚,吞下安靜遞來藥,安靜看着她也不知道還能繼續說些什麼,她原本也不是個矯情人,可是看着湛桐兒還是伸手抱了抱她,桐兒驚疑僵硬身體反應之中淡淡說道:“謝謝你……爲我們兄妹所做。你可能不知道,這對我來說,又是怎樣改變……謝謝你。”
桐兒手上還握着水杯,可是聽見安靜這兩聲‘謝謝’還是微微笑了,心裡也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吧……
*
桐兒吃了藥又昏昏沉沉睡了覺,再次醒來時候只覺得肚子好餓,好像從昨晚吃了那頓之後就沒有再吃過了?
房間裡黑黑一片,是天已經黑了嗎?桐兒摸着肚子從牀上爬起來,因爲聲響驚擾了沙發里正熟睡另一個人,桐兒也沒有發現房間裡還有別人,所以當燈‘啪’一聲亮了時,桐兒怔了一下。
“醒了嗎?”隱從沙發裡起身走到牀邊來坐下,伸手便覆上桐兒額頭,沒有摸到害怕高溫時才鬆了口氣,“還好沒有發燒,傷口應該都不會有大礙了,好好養傷,會好。回去再讓馬丁夫人給你些藥膏,疤痕應該也不會有。”
桐兒傻傻看着眼前人,他一直都房間裡嗎?他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摸摸自己額頭,又說着一些話,昨晚他戾氣沖天時候……她還真覺得他可怕呀,但是眼前他,彷彿又是那個會對自己好對自己溫柔哥哥了。
“怎麼了?沒傷到腦袋啊。”瞧桐兒一副傻傻模樣,隱便又抱着她腦袋敲了敲。
桐兒眨着眼睛,眼前是他灰色針織衣,靠他懷裡……就像躺被窩裡一樣溫暖。鼻息間是他味道,淡淡,卻有一點兒古龍香水味道……也是從未聞過,說不清是好聞還是不好聞,但是心跳卻有些不受控制了起來……桐兒伸手捂住自己小心臟,想起安靜說那句話……
“怎麼突然燙起來了?”隱又喃喃低言,桐兒則迅速起身並伸手推開他胸膛,然後低頭,臉上緋紅絕對不是發燒……她懵懂知道原因卻不敢讓他繼續知道。
“桐兒?”隱看着反應奇怪桐兒,有些不明所以。
“我……我沒事。”桐兒立即解釋,即便埋着頭,那緋紅也蔓延到了耳根。只希望,頭髮能遮住耳朵,他沒有看見纔好。
“真沒事?”隱還是有些不放心伸手想要擡起桐兒臉再瞧瞧。
“恩,就是腿和脖子還有些痛……”她想要引開話題,所以推着他手想要躲開。
見她動作抵抗隱也就不再勉強了,大手轉而摸着她腦袋淡淡道:“好。明天我就送你回去,家好好養傷,恩?”
桐兒這才緩緩擡頭看着他點了點頭,只是還有一點兒猶豫:“我爸爸媽媽他們……知道了嗎?”
隱垂了垂眼瞼:“還不知道,明天……我帶着你回去請罪,不用擔心,這不是你錯。”
“這也不是你錯啊!”桐兒沒想到他竟然還沒說,他還打算回去請罪?萬一爸爸媽媽怪罪他怎麼辦?她受傷都是因爲她自己,和他是真沒有關係,她自己是清楚!
見着她着急模樣,隱心裡只覺得暖暖,伸手捏了捏桐兒臉蛋兒笑道:“沒關係,是我沒保護好你,不管他們有什麼反應,我都能承受。學校那邊,我給你媽媽說你今天回不去,她已經親自打電話請過假了,不用擔心。”
桐兒並不擔心學校,她擔心……他啊!
“傻丫頭,”見着她臉上擔心,隱有些情不自禁伸手將小丫頭擁入懷裡,抱着她小小軟軟身子,心裡也踏實了一些,輕輕拍着她背,有些歉意道:“讓你受傷,我是內疚。因爲我和安靜,你受了很多苦,這是不爭事實,丫頭。”
桐兒沉默只靠隱懷裡,聽着他沉穩有力心跳,自己那紊亂步伐似乎有些不協調。可是他這句話,真讓她覺得好溫暖……原來,他是知道,他心裡是知道。
“同時也很感謝你。你一定是我們兄妹倆福星,因爲你,我們才能團聚,這個世界上終於不再是我一個人。安靜雖然變了很多,但她永遠都是我心目中那顆明珠,你一定不會知道她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她永遠都是我心目中那顆明珠,你一定不會知道她對我來說有多重要……這句話,讓桐兒既感動卻又想哭,他心裡明珠是安靜啊……他心裡重要人,是安靜啊……爲什麼這一刻,心裡那麼酸,那麼難過呢?
“我……餓了。”桐兒打斷隱話,擡頭輕輕再一次推開他,看着他微微笑。
真餓了。
“我去給你端我燉了一下午湯。”隱摸摸桐兒大腦袋站起來,桐兒有些詫異看着他,他燉了一下午湯?
“你……自己燉麼?”
隱已經站了起來,看着桐兒這懷疑小眼神,頓時覺得好笑,大手輕摸了一下她腦袋問道:“怎麼,就這麼小瞧我?”
桐兒頓時臉紅,搖頭:“當然不是…那我期待哦。”
“等着吧。”
隱轉身離去了,桐兒看着他消失背影,嘴角揚起一摸苦澀微笑,其實,只要他開心,她也是開心,何必意他所得那些呢?安靜是他寶貝妹妹,是他掌上明珠,是他重要親人,這一切一切,她又有什麼好心酸?
小拳頭輕輕錘着左胸口,有些以爲很簡單事……彷彿正悄悄改變着呢……
扭頭看向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窗外竟然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桐兒下牀,艱難勉強走到牀邊,推開窗戶,冰冷風吹臉上,她閉着眼睛伸手接着窗外毛毛細雨……清冷心這一刻彷彿有所意識,初戀啊,怎麼這麼讓人惆悵呢?
又甜,又酸,又苦,又澀,卻又總是戒不掉惆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