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站在窗邊看着降臨的暮色,不遠處的書桌上電話‘嗡嗡’震動而響。她不是沒有聽見,更不是無動於衷,她只是知道打來電話的人是誰,她在故意拿喬。
斷了一次又一次,第四遍的時候薄荷終於走過去拿了起來,屏幕上如她所料的顯示着‘薄煙’二字。薄荷勾了勾脣,接起來卻不說話,對方顯然比她着急,壓抑不住的憤怒變成了低吼:“你爲什麼不接我電話?”
薄荷轉身輕輕靠在桌子上,按下免提纔對着手機冷冷道:“我自己的手機,我有義務選擇接與不接。”
“你是故意的,薄荷!”
“看來,你周圍沒有人在了?怎麼你結了婚還每天跟着薄家人轉呢?難道你和我不一樣,真的把容檢委納入招贅到了薄家?”
薄荷就奇怪了,這薄煙不愧是他們疼到大的女兒,嫁出去和沒嫁出去基本都是一樣的。畢竟薄家給她的婚禮排場可比給自己的浩浩蕩蕩多了,據說送親都配備了十幾輛奔馳,假裝可比自己那股份還要之前,更別說奶奶那一小箱子珠寶首飾了,只怕她老人家原本就準備了兩個小箱子!
薄煙氣洶洶的堵了回來:“要你管我的事!”
薄荷挑眉:“那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麼意義?”不讓戲謔她,她接起電話的樂趣又何在?
薄荷冷冷一聲笑,作勢的便道:“那我掛了。”
“不許掛!你給我聽着!”薄煙似乎還摸不清狀況,還在薄荷的跟前撒潑,不過這樣的她,總比那個陰着來的她讓薄荷更有安全感,因爲她撒潑就說明她已經拿薄荷沒轍,已經徹底的與薄荷撕破了臉,已經和她的媽媽一樣,對自己恨得牙癢癢了,恨得甚至無法控制情緒了。
“媽媽的日記我拿到了,你把我的東西給我,我們交換!”
“哦?”薄荷輕咦了一聲,看來薄煙今天的來訪,還有這一層目的,都怪她竟然沒看明白薄煙臨走時的眼神。“不過……”薄荷頓了一頓,眸底的冷意加深,“我不想和你交換了,怎麼辦?我覺得,那日記看與不看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你……”薄煙似乎在意料之外,倒吸了一口氣狠狠的回道,“你怎麼能這樣言而無信!”
“言而無信的是你,薄煙。你不顧我的警告無數次的與我挑釁。你不是不在乎嗎?那就繼續無所謂啊。接下來該怎麼做,想怎麼做你做就是,只是如果你再擋我的路,可別怪我不客氣。哦,對了,還有。你千萬別生氣,肚子裡有孩子,媽媽生氣孩子也會受到影響哦。就這樣吧。”啪的一聲薄荷率先掛了電話,心情倍爽的看着手中的電話,然後扔到了一邊去,再響就依然不再管它了。
蔡青奕的日記裡記了些什麼她已經不在乎了,她也相信自己如今知道的一定比當年的蔡青奕知道的還多,更何況蔡青奕是帶了主觀的態度去記錄那一切的,她不想看到她那些不堪的文字。
至於薄煙……薄荷等着王玉林送來的資料,然後一切都會成爲撕裂薄煙面具的證據。,包括那隻錄音筆!
薄荷覺得有些疲憊就在沙發上臥了一會兒,這一臥竟然就不小心睡着了。再醒來,只聽見一聲非常輕的關門聲,說非常卻依然醒了是因爲薄荷此刻有些警醒,睡得也不踏實,模模糊糊間彷彿並沒有睡着,還能感覺自己就站在這個屋子似的,很詭異。
湛一凡見薄荷睜開了眼睛,低聲道着走來:“吵醒你了?”
薄荷搖了搖頭:“小眯了一下,”薄荷看了眼時間,七點半,立即坐起來,“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湛一凡走過來坐下,還伸手將薄荷也攬到了自己的腿上,工作了一天似乎這麼抱着她就是一種最大的安慰和享受,抱好了纔回答薄荷的問題:“明天我陪你去中藥植物園,晚上去參加宴會。但後面幾天,我可能回來的比今天還要晚,公司的事情有點兒多。”
薄荷知道湛一凡是個商人,怪也只能怪自己休息的時間太多了,每天閒的倒是無聊。
湛一凡看薄荷聽了他的話竟然面無表情,立即又道:“我知道這段時間冷落了你,我答應你,有時間我一定會帶你到處去走走!”
薄荷拍了拍湛一凡的肩似安慰道:“沒事,我知道工作有時候不由人。”她有時候也加班,有時候甚至爲了追案子也出差,所以她能理解他。
湛一凡欣慰的一笑,話題又轉:“聽說……今天他們又來惹你不開心了?”
薄荷微微的擰眉:“張姐給你說的?”
“我是這個家的主人。”所以張姐告訴他一切發生過的事,都是理所當然。
薄荷也不是怪張姐,她只是覺得這事兒沒必要和累了一天的湛一凡講。
“好吧,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不過也該相信,如今她們欺負不了我,反而是我把她們氣走了。”回絕的很乾淨,而且肯定還讓她們帶着心驚膽破離開的,畢竟她可是‘帶滿了病毒’。
湛一凡輕輕的刮過薄荷的鼻樑:“那我就放心了。”
“下次如果你在旁邊的話,還可以給我鼓掌。”因爲下一次,她會真正的開始狠,而不是隻和她們耍耍嘴皮子。
湛一凡抱緊薄荷,深深的嘆了口氣:“總算是教育有方,老公我沒白費心。”
薄荷嬌嗔的打向湛一凡的肩:“耍嘴皮子。快,我餓了,下去吃飯!”說薄荷便要起身從湛一凡的腿上下去,湛一凡不給薄荷機會‘噌’的便抱着她起身,快步的走向門口。
薄荷‘啊’了一聲,開始在某人的懷裡掙扎,聲音還帶了些無奈:“你放我下去,又讓劉姐和張姐笑話……”薄荷還記得張姐和劉姐每次那看着他們便曖昧,然後她們還一起躲到一旁去的模樣,薄荷是真的尷尬。
湛一凡霸道的只道:“沒事兒,她們早就該習慣了。”
*
雲海市的中藥植物園就在南區的郊外,如今它不僅是旅遊基地,還是中國目前爲止最大的中藥植物園,裡面有成千上萬種中藥植物,不僅是許多製藥廠的採集藥材的基地,也是許多私人中藥館採購中藥的目的地。
薄荷和湛一凡來的時候,正有一箇中醫學院的學生們也在參觀和認識中藥植物。這天天氣有些陰霾,還颳着大風,薄荷戴了帽子圍了厚厚的圍巾穿着黑色的羽絨服也覺得有些冷。湛一凡和她一樣穿着黑色羽絨服圍着灰色圍巾,兩個人與那羣大學生們擦肩而過引來無數矚目。好看而且有氣質的人總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至從與湛一凡在一起薄荷便已經習慣了這樣多的注視。
湛一凡早就聯繫了這裡的管理員,約定了在銀杏樹院門口見面,那管理員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個子高高的,很瘦很黑,不過見到他們卻非常的熱情,相比是認識她和湛一凡的身份的。
薄荷走進銀杏園,這個季節銀杏樹的葉子全部都已經歸於塵土,要過完了年纔會再發芽,再重新生長。所以每個樹枝上都是光禿禿的,只有樹杈。薄荷行走在銀杏園,擡頭望着同樣的天空,她在想,兩年前的白合會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也站在這裡嗎?望着銀杏樹還是這片天空?
在後面與管理員輕聲談完話的湛一凡走上前來,拉着薄荷的胳膊轉身便走:“走吧,這個管理員是兩年前纔來的,應該是岳母來過之後的事。”
“那兩年前的管理員呢?”
“被調走了。”
“被調走了?”薄荷訝然的看向湛一凡,這事情怎麼可能那麼巧?
湛一凡嘆了口氣,的確是巧,巧的讓人都要懷疑這是不是有人故意而爲,因爲不僅僅是銀杏樹林的管理員,這裡的大部分人都在兩年內被調離了工作崗位,留下的人少之又少,可以說這裡面幾乎被大換血了一次。
“不過有幾個保安還是兩年前的老人,我們或許可以過去問一問。”湛一凡不想無功而返,還好有這麼一條值得走一趟的信息在,薄荷卻在聽了湛一凡的話之後心裡逐漸的不安,事情會不會巧過頭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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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春季到來,萬物復甦,不少植物已經開始抽芯嫩芽,薄荷還是不解她爲什麼會到這裡來?而洛傾城所說的,她突然離開,看到的是他背後突然出現的那些人,那些人又是誰?
湛一凡和薄荷找到物流管理處,薄荷表明自己檢察官的身份,說明來意想要見一見兩年前便在這裡工作過的保安,當然湛一凡也偷偷的塞了一些好處給他們。不一會兒,管理處的人就替薄荷和湛一凡找來兩個保安,一個五十歲的高壯漢子,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青年。
薄荷一回頭,那個高壯漢子的眼底就閃過一抹‘詫異’之色,薄荷和湛一凡都沒有漏掉這一點兒,四個人到了物管處特意給騰出來的空房間。
“不知道檢察官找我們來要問什麼事?我們都是小人物,我們還需要工作養家……”那個高壯的保安進門就是一臉的不安,侷促的搓着手望着他們。而那個年輕的保安雖然沒有說話,卻也是一臉的防備之色。
湛一凡先看向那個年輕的保安,問:“來這多久了?”
湛一凡冷着臉的時候特別的威嚴,總能讓人不自覺的就害怕他。那個年輕保安畢竟見過的場子還太少,湛一凡一問便立即回答:“兩年半。”
“覺得我身邊這位女士眼熟嗎?”
那年輕保安看向薄荷,雖然他覺得這個女人好看,不過一看這個很兇很冷的男人就知道自己是不能多看這個女人一眼的,於是只看一眼那年輕保安便是不停的搖頭,表明自己的答案。
湛一凡這纔看向那高壯的保安,那保安也立即擺手搖頭:“我也不認識不認識。”
“可我覺得你認識。”湛一凡側了側頭示意那年輕保安,“你先出去吧,我們要和這位先生談一談。”
“高叔……”那年輕保安看向那高壯的保安,似乎有些擔心他獨自留下來的處境。
“我們不會對他怎麼樣。”薄荷冷冷的道,“不過問幾句話。”
那年輕保安又看了她一眼,垂着頭走了出去。
湛一凡拉着薄荷在沙發上坐下來,薄荷示意那保安:“你也坐吧,我聽見那小夥子叫您高叔,不介意我們也這樣稱呼您吧?”
那保安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可以,當然可以。”然後緩緩的扶着雙膝,表情很是緊張忐忑,舉止依然侷促的才坐下。
“高叔你見過我這張臉,是不是?應該不是我,可是對我這張臉,你應該感到熟悉的。”
那高叔更忐忑了,不停的擦着額頭上的汗,點着頭道:“這……天下間長得相似的人太多了。畢竟每個人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要相似的機率還是很高的,很高的。”
“我很好奇,這植物園兩年前的工作人員都被調去了哪裡,爲什麼唯獨你還留在這裡?”湛一凡翹起二郎腿,玩世不恭的盯着那高叔,就像一個老鷹盯着獵物,讓高叔這見多了市面的人也害怕了起來。
“因爲……因爲……”
“其實想知道並不難,我只需要打個電話……”說着湛一凡就要從衣服裡掏出電話來。
“不用!”高叔低喊一聲,“不用,”遊戲心虛的看着湛一凡喝薄荷,嘴脣哆嗦着爲難的才道,“因爲我是託關係來這裡工作的,所以當時調離人員的時候,我就再次靠着關係留了下來。這位先生,這位小姐,我不知道你們爲什麼來找我,我……我實在是想保住這個工作啊。我有孩子有老人,家裡的經濟條件實在不好,要不是我那個親戚的幫忙,我們家早就一貧如洗,孩子上學都困難……我不能讓我那個親戚難做啊,我老老實實低低調調的做我的事,我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那大叔說着似乎就要哭出來,湛一凡看着他說話時那逐漸泛紫的嘴脣突然就摸出了電話,很快就撥通了李泊亞的電話。
“幫我留意一下保安隊的人員,能不能再安插一個進去。”
薄荷看相湛一凡,有些明白他的用意,湛一凡在高叔詫異的目光中放下手機,微微的笑道:“只要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我以爲我的名譽向你保證,我們公司一定會爲你留一口飯碗,薪酬也會比這裡高。如何?”
“這……我能知道……知道什麼啊……”
湛一凡提醒:“兩年前,有沒有見過和夫人長相相似的女人。”
“有……的確是有……”那高叔顯然還是被湛一凡打動了,薪酬比這裡高啊,而且在大公司當保安比在這樣的地方到保安洋氣多了。
湛一凡見那高叔還在猶豫,便不惜拿出自己的身份來:“我是湛氏國際的總裁,你大可以相信我。不相信的話,你可以現在就讓人幫你查資料,看我究竟是不是騙你?”
高叔急了,擺着手便道:“不不,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啊。”
“就回答之前那個問題。”薄荷冷冷的盯着高叔,“你在看到我的時候,眼底明顯閃過詫異之色。”
“這……我的確是見過與你長相相似的女人。而且也是兩年前的事情……”高叔又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她看起來比你大二十多歲,可是依然漂亮而又知性。”
“你是在哪裡見到她的?”
“在銀杏園啊。我們被一批黑衣人要求幫忙找到她,還給我們看了照片。其實,這樣的事情很多的,許多人都會跑來找我們保安幫忙找人,失蹤啊或者迷路什麼的,可我還記得她,是因爲她給我們的印象實在深刻……”
薄荷緊張的握着拳頭追問:“爲什麼?”
高叔的眼眸變得迷離,彷彿已經陷入了回憶:“那天天色已經暗了,我們在植物園裡找了她整整五個小時,從中午到傍晚,遊客們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可是每個門口都有人盯着,也沒有她出去的蹤影,所以我們一直確信她就在裡面。後來有遊客見到我們在大規模的找人,便問我們在找誰,我們有人給遊客看了照片,就有兩個遊客說在銀杏園見過這個漂亮的女人,於是所有人都往銀杏園撲去。這漂亮的女人果然在裡面,她似乎知道有人在裡面找到她,因爲中途也有人去過,可是沒看見她的人便出來了,這一次大家所有人都進去底朝天的翻找,最後在一個角落裡找到抱着許多草藥的她。怎麼說呢……我認得那些草藥,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中藥,像是什麼金銀花,桑葉,紫蘇葉,荊芥,山楂等這些小東西。可我們這些保安就是保護中草藥啊,這就是我們的職責,即便要買也要通過正確的渠道是不是?見着她這樣,保安們都以爲她是偷藥便都上去抓她。可那些黑衣人翻臉不認人,把我們這些保安一個個撅倒在地上,然後帶着那女人便要離開。也許離開就算了,可那女人卻哭着喊着不肯和他們走,就好像他們是壞人似的,我還記得那張臉,在月光下泛白的痛苦,雖然漂亮卻已經完全失去了顏色。”
湛一凡頗爲冷靜的再問:“所以,這件事也算鬧得很大,後來幾乎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換了?”
高叔點了點頭:“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黑衣人後面的主使乾的這事兒,可我就覺得如果真是他們乾的就太他媽的不是人了。我們有許多人都是來自農村,我們認認真真的培植這些中藥植物那麼多年,我們都是用了心血的在愛護這份工作啊。可是說換人就換人,要不是我那個親戚幫我,我也許根本無法偷偷的留下來。還有,我都不知道他們會把那個女人怎麼樣……她看起來是一個很溫婉的人,能做什麼壞事兒呢?”
出了植物園,回到車裡,薄荷掏出電話給洛傾城打了過去。也不管洛傾城正在給別人看診便問:“洛傾城,金銀花,桑葉,紫蘇葉,山楂這些重要是治什麼病的?”
“這些藥如果全部匯在一起就是制西藥,但如果分開用的話,能治發燒的。紫蘇葉,是治發燒感冒的良藥。”
薄荷放下擱在耳邊的電話,湛一凡彎過腰來給她系安全帶,見她那不對勁的臉色便拿過她手裡的電話,又問了洛傾城一句,得到答案後湛一凡就明白了。
“她沒事吧?怎麼突然就沒聲音了?”
湛一凡冷冷的答了句:“沒事。”掛了電話,湛一凡扭頭看向薄荷那威脅蒼白的臉色。
薄荷蒼白的笑了笑,只是看起來滋味很是苦澀:“如果,兩年前我就和洛以爲成爲好朋友,如果在高中的時候我能敞開自己的心扉與人交往,不要只顧着學習,偶爾也注意一下友誼與人際關係,也許我早就到洛家去玩過,認識了洛傾城。那麼兩年前,他見到媽媽的時候至少會給我打個電話,會問我爲什麼看到一個和我那麼相似的女人……那麼,一切都不一樣了!”
湛一凡轉過薄荷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道:“寶寶!不要把所有的錯都攬到你的身上,造成這一切的不是你自己,是時機。時機未到,所以那個時候你還沒有認識洛傾城。而他,能在今天給我們留下這樣一個線索,就已經是緣分了。”
薄荷擡頭看向湛一凡,突然伸手緊緊的抱着他:“一凡,我怕我媽媽被人給控制了……那些黑衣人是誰?他們爲什麼要把她抓走?她是不是處在困境之中?”她真的害怕,所以纔會想到自己高中的時候爲什麼就不認洛以爲呢?這樣無聊的道理她何嘗不明白。
湛一凡的表情有些漠然,眼底卻閃過一抹心疼:“沒事,我已經讓人在找照片中的景物了。”
“我害怕……”薄荷緊緊的拽着湛一凡的衣襟,“你說他有她的照片,我懷疑他根本就知道她在哪裡,甚至知道她處在困境中,或許那個製造困境的人就是他?”薄荷真的在腦海裡設想過無數個可能,但是好像每一次事情的真相似乎都會出乎於她的設想。還有,媽媽爲什麼要跑這麼遠來採集那些治療發燒的中藥?是誰生病了?還是,這只是她的心病而已?
湛一凡放開薄荷,坐正後淡淡的道:“我也會派人去注意他的動向。”
薄荷猶豫着點了點頭,突然間覺得好累,癱在做醫生就不想再動了。
“我不想去參加宴會了。”不想和薄家的人碰面,不想和他們無休止的鬥下去,但她知道這根本就是笑話,不鬥,有可能嗎?
湛一凡捏住她的手,輕輕的在她手背畫着小圓圈,淡淡的卻道:“要去。怎麼不去。去了還能試探他,至少還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是薄氏的大股東,你和我湛一凡婚後是如何的美滿幸福。而且,還不是演出來的。”
薄荷這才勾了勾脣角,輕緩的點頭:“好……”隨即坐起來,捏了捏拳頭給自我大氣,“我不能被打垮,我是不會被打垮的薄荷!”她是薄檢察官,是任何人也打不到的女強人!她的內心住着一頭金剛壯漢,她一定會堅強,拿出最堅定的勇氣相信自己!
湛一凡看她那打起的可愛模樣,忍不住的又傾過身去捧着她的臉蛋兒,一聲低喃:“是我的寶寶!”然後便吻了過去。薄荷知道這時候外面人多,被親了兩下便躲開,還好那些人急着趕公交車,所以沒兩個人從前面看到他們剛剛在做什麼。
薄荷還是推開湛一凡:“注意影響,現在的網絡有多發達你知道的。”
湛一凡被掃了興,不過還是放過了薄荷,坐回自己的駕駛座,薄荷看向不遠處的公交車,薄荷仔細的盯了盯這公交車後面的兩個目的地,一個,這公交車是通往北郊區的,終點站是一個療養院。因爲那裡環境清靜,而且條件宜人,所以現在許多有錢人都將家裡的病人送去那家療養院。薄荷也知道那家療養院,但是卻從未去過,爺爺奶奶也曾說老了以後去那裡養老,不過每次都會被薄光不悅的駁斥回那個念頭,他是個大孝子,是絕對不可能讓自己的父母去療養院那樣的地方的,即便它再好……療養院?薄荷的思緒突然一頓,從療養院到植物園有公交車,只要一塊錢,如果要過來是非常方便的。
她還記得,她偷來的照片草坪非常的開闊,天很藍看得出來,草地很綠,視野開闊,看得出來那不可能是城市。會不會有可能?薄荷被自己這兒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扭頭看向湛一凡,湛一凡也看向她,兩個人異口同聲:“療養院!?”
打開導航,兩個人不再猶豫立即開車去療養院。薄荷有些激動,也有些緊張害怕,如果不是怎麼辦?不,不怕,也有可能是的,無非這兩種可能。她不怕失望,因爲失望之後邊還有希望。
湛一凡加快速度,按照導航很快就到了療養院。
薄荷站在療養院門口,擡頭看着這並不顯然的門頭,她會在這裡嗎?這突然的直覺猜測,會不會幫自己找到她?
湛一凡和薄荷走進療養院,這裡的工作人員匆匆的從他們身邊走過,見到薄荷也沒有一個覺得驚訝或是意外的,薄荷心裡逐漸的有些不安,或許她根本就猜錯了?
不過湛一凡還是找到一個值班的人,對方是個小姑娘,見到湛一凡前來變紅了臉,立即站起來衣服態度良好的模樣。湛一凡忽略了那姑娘的害羞,開門見山的便詢問:“我們想問一下,這裡有沒有一位叫做白合的女士?”
“白合?等一下,我查一下。”那姑娘低頭在電腦上翻找,讓薄荷和湛一凡失望的是,他們真的猜錯了,這裡從沒有入住過一位叫做‘白合’的人。
從療養院出來,薄荷有些氣餒的嘆氣:“看來有時候直覺也會變成錯覺。”
“沒關係,至少我們能確定媽媽沒有呆在這種地方。”
“是啊,她是被黑衣人抓走的,她是不是還被那些黑衣人給看住了?”薄荷又突然來了精神,越想心裡又越複雜,她會和什麼人糾纏上呢,這就是這麼多年她沒來找自己的原因嗎?因爲她根本就不自由?那些黑衣人究竟是誰?這事情和她的父親……薄光有關係嗎?
“不行一凡,我們得趕緊去宴會,走走,我們該去打扮一下了,今天晚上我要打場硬仗!”現在她又得到了新的線索,那些黑衣人……她一定要揪出他們背後的主人!
“好,我們走。”湛一凡也趕緊拉着薄荷回到車裡,車子‘咻——’的一聲便快速離開了療養院。二人不知道的是,他們剛剛離開療養院前院的接待大廳,就有一箇中年婦女走了出來,並且看着他們消失的背影問那剛剛值班的小姑娘:“他們是誰?”
“哦,來找一個叫白合的女人。”
“白合?”
“對啊。魏阿姨,你今天怎麼來這裡啦?”
“哦,我請假來看我爸爸。你確定他們來找的女人是白合?”
“是啊。怎麼……你認識?難道在你們……”
“不是。我就是問着玩兒的!”那魏阿姨笑笑很快就否定了那小姑娘的話,轉身急匆匆的便離開了這裡。
*
薄氏的四十週年慶典不僅邀請了雲海市的各大商賈,政界人員,還包括同薄家一樣聲名極好的幾大家族,甚至那些漂亮而又有氣質的上流名媛們,通通前來捧場。薄家在雲海市的地位和名聲都頗好,更何況年前年後嫁了兩個女兒,兩個女兒都嫁的聲勢浩大,兩個女婿都是非池中之物,各有千秋,誰敢不給面子?
薄荷和新婚丈夫湛一凡挽手的出現無疑爲晚會掀起了第一個高潮,一身黑色的晚禮服將她襯得又冷豔又高貴,還非常的大氣。黑色的水鑽晚宴包拿在手中,臉上露出的是難能可貴的淺淺微笑,讓衆人再三感嘆這薄家大小姐如今是真的變了不少,當初的冷豔天鵝是人人都難以接近的絕緣體,如今的天鵝依然冷豔,卻多了一兩分的溫度,至少讓人不再覺得難以靠近。
再看她身邊挽着的那男人,比在場的任何一個男人都要出色。俊美的容顏,修頎高挑的身材,穿上那一身昂貴的手工晚宴服就像一個充滿魅力的模特,全場的名媛們視線都忍不住的要只落在他一人身上。
薄荷和湛一凡打了頭陣,後面的任何一對再挽手一起出現都再也達不到他們掀起的那份兒熱潮。
這裡面自然也包括薄煙和容子華。雖然他們依然出色,甚至容子華相較湛一凡時不相上下的,可是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的磁場就是沒有薄荷和湛一凡的強大,能吸引所有人的視線。而且薄煙還穿了肉色的韓版禮服,雖然很完美的掩飾了她的肚子,可她就是比不上薄荷的氣場,薄荷是職場女強人,薄煙還是一個學生,相比社會經驗薄荷要老道許多,眼神沉定,笑容得體恰當。薄煙雖然也是修養得意,在外人眼中看來也是一個高貴美麗的貴婦太太,可是薄荷的氣場堪比一個女王,薄煙就是一個公主,女王與公主能相提並論嗎?
湛一凡是湛氏的總裁,他的出現吸引了大批的政界人員和商賈們的興趣,薄荷自然一路跟着,手託雪碧溫婉淺笑的扮好一個妻子的職責。那些商賈和政界人員還是顧忌着她的身份都沒敢和湛一凡說那些不敢說的,就連恰當的都不敢多說,於是不一會兒湛一凡就側耳低聲對薄荷道:“原來,有個公務員老婆的好處還不少,至少能在這種場合下替我擋掉大批的蒼蠅。”
薄荷笑了笑:“那會不會同時也替你擋去許多生意?”
湛一凡一本正經迅速拉臉:“我做的生意都是正當的,那些人不敢說的,都是不正當的!”
薄荷‘噗嗤’一聲,終於被湛一凡給逗樂了。就在這時,背後有人低喚薄荷的名字,薄荷回頭,看到了薄光。
“薄荷,”薄光舉了舉手裡的酒杯對湛一凡笑笑,“一凡,你們來了?”
“爸爸。慶賀公司四十週年慶典。”薄荷收斂起臉上的笑意,舉了舉手杯,一口便將被子裡的雪碧統統飲下肚。
雖然喝的是雪碧,可是薄荷卻抱着和白酒的態度和心,她還是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痛,那一聲‘爸爸’不是她心甘情願,如果可以她寧願這輩子也不再叫他一聲‘爸爸’。可是戲還沒演完,她知道演員要做好自己的職責,就算對着自己的仇人,也必須演出‘女兒’該做的。
薄光盯着薄荷,似乎在研究她這一舉動的心裡。薄荷笑了笑:“爸爸,我陪你走兩圈吧。”輕輕的抽離挽在湛一凡臂彎裡的手,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輕聲道:“去建立關係吧。”她知道,他是生意人,許多該做的事,自己不一定就見得,聽得。
薄荷轉身欲薄光離開,湛一凡看見他們消失在人羣裡才又從旁邊的waiter手裡拿了一杯紅酒,轉身與身後等自己落單已經許久的政界人員舉杯招呼。
薄荷又拿了一杯雪碧,握在手裡同薄光在人羣裡穿梭感謝前來參加宴會的客人們。
“爸爸,”一面朝着別人微笑,薄荷也不忘了與薄光趁機說話,“這好像是我二十八年來第一次和你如此親密的手挽手參加宴會吧。”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薄光微微一僵,扭頭眼神負責的看向薄荷,薄荷擡頭朝他微微笑笑:“難道我記憶有什麼疏漏?”從來,都是薄煙挽着他的手臂幸福而又甜蜜的出現在衆人面前,她敢向天發誓,這是她第一次陪着他行走在宴會裡,還是她主動要求的。
“我知道……從前我忽略你許多,可是爸爸已經給了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作爲彌補了,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
薄荷在心底冷笑,他真的以爲她很稀罕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嗎?他以爲,她真的很稀罕那些所謂的彌補?他真的以爲,那就是他父愛的彌補?
面上,薄荷像是根本就沒受任何影響,淡淡的笑着又繼續而道:“爸爸,這世界上有些東西,是金錢和物質永遠都無法交換的。不知道在你心目中,你覺得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薄光又頓了頓,動作很明顯,不過很快就給了薄荷一個很模糊的答案:“太多了。”
“爺爺奶奶……還有公司吧?或者,還有媽媽和煙兒?”薄荷看向遠處小心翼翼伺候着薄煙的一衆人,薄煙原本就受他們的重視,如今她懷了孕,薄家就兩個女兒,在他們心目中薄煙懷的孩子一定與親孫子是一樣的地位。從她進場,爺爺奶奶甚至蔡青奕都沒和她說過一句話,可薄煙一進場就被衆星捧月似的捧在手心裡。
薄光停下腳步,看着薄荷突然補充:“還有你。”
薄荷笑:“真讓我意外。”
“薄荷,別和我假笑,我是你爸爸,你沒必要在我面前演戲。”
薄荷的笑更燦爛了:“爸爸你在說什麼啊?我是真高興,真的。”高興的恨不得給你下跪,然後抱着大腿,啃兩口。
“其實,我覺得我說錯了。”薄荷喝了兩口雪碧,笑笑又補充道,“在爸爸你心目中最重要的不是他們,更不可能是我,只有這個公司。爸爸,你說對嗎?”
爲了這個公司,他可以拋棄懷了他兩個孩子的女人,可以放棄剛剛生下來得了重病的兒子的生命,可以對她不付出丁點兒父愛冷漠那麼多年,賣女兒背叛女人,他什麼事沒做過?也許還有許多她還不知道的事情,不過天底下最最狠心的人,也不過如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