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在正式跟他叫板。
最不想面對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麼？
最不想跟他爭奪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還是來了麼？
顧北笙忽然一笑，笑得極輕，極涼，極沉，又極爲暗淡，表情籠罩了一片陰霾。
他說，“你輸定了。”
語氣篤定，充滿勢在必得！
只留下這句話，他轉身，朝外面走去，不再去看任何人一眼。
或許，這也是註定的宿命，因爲一個意外，而改變了他們命運的齒輪。
那些昔日裡相生相惜的畫面，那個無話不談的兄弟，註定要在今天，跟他分道揚鑣，從此遠離。
這大概也是無法改變的命運，註定一生無法好好在一起……
病房裡只剩下陸喬南跟孔唯倆人，待顧北笙走出去很久，陸喬南依舊站在原地沒動，神情也是一片沉沉的陰霾。
他知道，當他說出那番話後，會有多傷顧北笙的心。
從以前開始，顧北笙就是一個極爲寵愛又忍讓他的存在，明明只不過是一個比他大兩歲的人，卻硬是獨攬哥哥的角色，給他無盡安全保護。
此時他腦海中閃現的，是母親去世那年，當他被學校的同學欺負後，顧北笙氣沖沖地去找那些人同學算賬，最後卻被打得頭破血流還來無所謂笑着安慰他沒事的模樣。
也是從那次以後，他就會一直跟在顧北笙的身後，哪怕他讓自己隨着母親的姓氏，要自己和顧闌的關係斷得一乾二淨，他也會乖乖聽話。
可是，換了姓氏變了身份，哪怕期間他們他們兄弟之間有很多誤會，但他們惺惺相惜的心情卻從未變過，每一次只要他有需要，只要他被欺負，只要他受了委屈，顧北笙總是第一時間站出來的那個。
可現在，一切都破裂了，他跟顧北笙之間的聯繫，從惺惺相惜的兄弟，變成了對峙的關係。
而這一切，只因爲他的一句話而已……
孔唯站在病牀邊，凝視着沉默不語，不移不動的陸喬南，蒼白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她自然是有聽出陸喬南那句話的含義，可愈是如此，愈是讓她恐懼，有種深深的罪惡感揮之不去，彷彿因爲她的存在，有什麼東西在悄然改變着。
而這種改變，讓她有點懼怕，比他們當事人還要遠遠的懼怕。
一步一步，她走到陸喬南身邊，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陸喬南……”
叫了他的名字後，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這個時候，說什麼都覺得自己虛僞了，安慰更是虛僞中的虛僞。
更何況，她發現自己喉嚨梗塞得也說不出來。
陸喬南收斂了情緒，回過頭，彷彿沒事了一般，衝她安撫性的微笑，“你沒事吧？”
他開口卻先詢問她的狀況，這讓孔唯更加難以自容，她咬緊了牙關，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出去吧。”他拉過她手腕，不是那麼親密，卻也不是那麼疏離，“醫生應該也快差不多出來了，先出去聽聽醫生說什麼，看看沈涼音怎麼樣了，這些事情完了之後，我們就回去。”
孔唯脣瓣緊抿，眼中有深深地無言愧疚，沒有說話。
手腕在他的大掌中有些溫暖，然而這樣的溫暖讓她感到了一絲寒意，從他身上蔓延出來的寒意。
甚至，她能感覺得到，他的身體在微微的顫抖，彷彿是恐懼，彷彿是剛剛經歷了一番生死掙扎，他拉着她的手沒有多少用力，她也沒有抽回去，由着他拉着她出去。
然而，一顆心，難以抑制的顫抖着，有那麼一絲絲透徹心扉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