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瀾掙扎了下,沒掙開,反倒是被他扣得更緊。人拉過去,幾乎是半伏在他胸口上。
“你放開我。”
“你在生氣?”是問句,卻也是肯定句。
“我沒有。”夜瀾嘴硬,不肯承認。
“告訴我原因。”唐紀楓根本就不把她的反駁當回事。雙目灼灼的盯着她,像是要將她所有的情緒看穿,“瀾瀾,你到底在和我氣什麼?”
他的連連逼問,讓夜瀾心裡盪出一圈圈漣漪,攪得她心裡一片亂糟糟的。是,自己到底在氣什麼呢?他剛剛纔那樣奮不顧身的救過自己,她應該感激他纔是,而不是他在清醒的第一刻就和他鬧脾氣。
可是,心裡的那股悶氣,卻始終散不開。腦海裡始終記着剛剛離開的女人,記着那個吻……
“瀾瀾。”沒等到她的回答,唐紀楓又喚了一聲。
“我……我只是氣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有精力和女人糾糾纏纏。”夜瀾彷彿找到一個很正確又很有說服力的理由,說完又補充一句:“是,我就是氣這個。難道不該生氣嗎?”
唐紀楓深重的目光在夜瀾那張小臉上流連了好一會兒,而後,笑了笑,“是,該氣。”
像是鬆了口氣的樣子,擡手揉了揉她的頭,語氣溫柔了許多,“彆氣了。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在纏着她,是她過來找的我。不過……你還有力氣和我生氣,看樣子,是完全沒問題了。”
“……我還算好。”夜瀾想起他受傷的事,也沒法真的和他一直生氣,看一眼他頭上包的紗布,擔心的問:“你呢?剛剛你和那個誰說你腦震盪失憶,是不是真的?”
唐紀楓笑出聲,寵溺的捏了下她的臉頰,“傻瓜,哪有你這麼天真好騙的?”
夜瀾沒有應聲。他長指落在自己臉上,彷彿帶着電流,讓她覺得酥麻。那種酥麻,一直掠進胸口,心底不自覺的竄起一抹異樣的、連她自己都理不清楚的情愫。
半晌,她只能怔忡的看着他的笑容。等回過神來,幾乎是立刻站起了身,“你要是沒事,我就先回自己房間了。”
“怎麼了?”唐紀楓看出她的異樣。
夜瀾搖頭,“沒事,只是秋秋還在病房裡等我,我先過去和她打個招呼。”
她說着,也沒等唐紀楓再說什麼,轉身就往病房外走。背影,看起來頗有些倉皇。唐紀楓心有狐疑和擔心,想叫住她,可是,最終,亦沒有開口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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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兒吧?”邱秋繞着縮成一團坐在牀上的夜瀾看了又看。擡手又摸了摸她的腦袋,“是不是還暈着呢?明明出去還好好的,怎麼一回來就和丟了魂似的?出什麼事了?”
夜瀾一聲不吭,陷在自己的思維裡。
邱秋拉了張椅子來在她牀邊坐下,“寶貝,不會是你紀楓哥出什麼事了吧?難道,他……”
‘死’字她說不出口。
夜瀾突然開口:“秋秋,你以前和我說,你談過戀愛了,是真的嗎?”
她這問題沒頭沒腦的,邱秋被問得一愣。下一秒,點頭,“當然是真的了。提起戀愛,我這經驗都能出一本書了吧。不過……”
邱秋打量的看着她,“你好端端的,問我這個幹什麼?”
夜瀾沒說話。
邱秋問:“怎麼?你想談戀愛了?”
“不是。”夜瀾搖頭,“我……我剛剛去找紀楓哥的時候,有遇見一個女人。她……她親了紀楓哥。”
邱秋算是聽明白了個大概,並沒有擅自下結論,只是引導性的問:“所以,你什麼樣的感覺?”
“就覺得這兒很悶,像壓着塊石頭似的。”夜瀾碰了碰自己的胸口,擡頭,求助的看着邱秋,“秋秋,你說我這是怎麼了?我覺得我好像變得特別小心眼了。之前看到紀楓哥和別的女人……我也沒有生氣。”
不過,現在再想想,以前在酒吧裡的畫面,她反倒覺得不舒服起來。
邱秋摁了下她的肩膀,“瀾瀾,你喜歡上他了!”
是特別肯定的語氣。
夜瀾心裡一震,緊緊咬着下脣,沒說話。
“之前你不生氣,是因爲你還把他當哥哥,所以沒感覺。現在你這麼生氣,是因爲你在吃醋。瀾瀾,你肯定是喜歡他!”邱秋給她分析。
“可是……我們生下來就認識。如果真要喜歡的話,以前我就該對他有感覺纔是。”
“以前你不還小嘛。現在16歲,情竇初開剛好的年紀。再說,你看你紀楓哥,又是給你贊助,又是不顧生死的救你,對你好得不得了吧?要我是你,我也愛上他,不愛上才奇怪咧!”
愛……
夜瀾咀嚼着這個字,只覺得很陌生。可是,又覺得很奇妙,很好奇。
自己是真的可能喜歡上唐紀楓嗎?
她好亂。腦子裡,連同心裡,也都是亂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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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瀾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但是還得住院觀察。天色已經很晚了,邱秋便先出了醫院回去了。
夜瀾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有些睡不着。腦海裡,一直都在想邱秋今天和自己說過的話。
夜深下來,她到底是掀開被子,去了另外一個病房。她一向就是藏不住話的人。
本以爲他一定已經睡着了,可是,她到的時候,病房裡竟然還亮着燈。他還沒睡嗎?
擡手,試探性的敲了敲門。
“進來。”
他的聲音響起,夜瀾便推門進去了。
唐紀楓這會兒還躺在牀上翻着文件,而且牀頭上還擱着一大堆文件。
“你怎麼還看文件?都傷成這樣了。”夜瀾細眉皺着,“莫天哥給你送過來的?”
“嗯。不送來怎麼辦?要是就這麼什麼事都不做,在醫院躺幾天,明天辦公室裡文件就要堆成山了。倒是你。”唐紀楓擡頭看她,“怎麼還沒睡?雖然你身體沒什麼大問題,但是好好休息是必要的。”
“紀楓哥,當時你爲什麼要救我?”夜瀾忽然問,“你知道那樣掉下去有多危險。”
“就因爲知道掉下去有多危險,所以纔要救你。要是不危險,我就懶得管了。”唐紀楓開着玩笑,“小東西,這麼說起來,我怎麼覺得,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有血光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