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一點到兩點,僅僅是三個小時,可是對商時雨來說彷彿是過了半個世紀那麼久的煎熬。
三年都過去了,三個小時其實又算得了什麼?
一點五十,她帶上錄音筆和電腦,和同行的攝像師大力一起上樓。
一會兒後,商時雨站定在那間辦公室面前時,呼吸都收緊了。心臟不受控制的亂跳着。
大力瞅她一眼,用肩膀撞了下她的肩膀。見她還沒動,他自己擡手敲門,“唐總,我是風行娛樂欄目組的,約了您兩點的採訪。”
“進來吧。”那熟悉的聲音響起。
大力率先推開門進去。商時雨提着電腦,跟在他身後。
大力牛高馬大,把她的身影擋在了身後。
她聽到一道女音響起,“現在要做採訪嗎?那看來我來得很不是時候。”
“我讓司機送你。”唐未說話。
“不用那麼麻煩,我自己有開車過來。”女子拒絕了他的提議,拎過鉑金包就準備出門。
和大力錯身而過的時候,大力很恭敬的衝對方打招呼:“蘊靈姐。”
蘊靈。
商時雨恍然大悟。
難怪這聲音這麼熟悉。
她年紀輕輕,卻已經是天后級別的歌手。她的歌,商時雨也有下載在手機常常拿出來聽。
“咦?原來後面還藏了個小美女。”蘊靈看到商時雨,腳步忽的一頓。她的視線,落在那張不施粉黛的小臉上,眸色漸深。這張臉,她記得很清楚。
她數次在唐未那兒見過她的照片。即使,此刻她沒有照片中的陽光活潑,也比照片中看起來要憔悴一些,可是女人的直覺不會出錯。
“什麼美女?”唐未正在收拾桌面,聽到蘊靈的話才擡起頭來。
大力側身一讓,商時雨的身影乍然撞進他眼簾裡。他高大的身子,微僵了一瞬,但是不仔細瞧定然是瞧不出來的。
“你好。我是風行娛樂欄目組的記者,商時雨。”她率先開口。這一刻,很佩服自己的剋制力,竟然能在他面前如此淡然的說出這樣生疏的自我介紹。
事實上,她真想大聲的衝他喊出來:唐未,我是你的前女友。你還沒有來得及說分手的前女友!
唐未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坐吧。”
大力在架機器,商時雨打開電腦,做採訪前的準備。她的視線,總是會不由自主的落向辦公桌後的那個男人。他並沒有看他們一眼,只是低着頭像是在專心的收拾桌面。他是處丨女座的人,對於眼前能見到的東西,總要擺得整整齊齊。
以前對於這一點,商時雨特別的煩惱。
他們住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總會跟在她身後不厭其煩的提醒:
“商商,你的牙膏又擺錯了方向。”
“商商,毛巾要這樣疊纔對。”
“商商,你又掉頭髮了。”
無奈又寵溺的語氣。
“唐未,你好像個囉嗦的老頭,煩死啦。”她佯裝受不了的抓狂。
他抱着她,很認真的問:“你已經煩了嗎?”
不煩!她現在覺得,那些提醒的話簡直是天籟,做夢都想再聽聽。可是,那時的她,又怎會知未來的分離?怎會知這些話對她來說,會成爲奢望?
“煩,煩透了。”那時的她,是個被他慣壞的任性小孩。
他只無奈的笑,低頭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煩也要忍着,忍一輩子。”
她傻樂,雙手眷戀的抱着他,軟聲撒嬌,“一輩子啊~一輩子好長的。”
他摸着她的額頭,“不長。等我們到老的那一天,你就該感嘆一輩子太短。”
果然,他的一輩子,真的一點都不長。甚至,短得讓她措手不及。
毫無預警的,他就不要她了……
猝不及防的,他所謂的‘一輩子’就這麼結束了……
商時雨從記憶中抽回神來,盯着那身影,雙目含淚。一道窈窕的身影忽然從前面閃過擋住了她的視線。
蘊靈雙手撐在辦公桌上,靠得很近,俯身柔聲和唐未說話,“我還是在一旁等你,好不好?”
唐未擡起頭來,問:“怎麼改變主意了?”
“以前沒看過你做採訪,這是第一次,有些好奇。而且,你一直欠我一頓下午茶,索性就今天吧。”
唐未看了眼時間,並沒有拒絕,“如果你不怕無聊的話,就麻煩你在旁邊等等我。”
“不無聊。你們可以慢慢採。”蘊靈是個很美的明星,那一顰一笑,都叫人着迷,大力在機器後都看呆了,連商時雨身爲女人都覺得她太迷人。又何況是離得她那麼那麼近的唐未?
他們是什麼關係?
情侶?
他現在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子?
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又發展到哪一步了?
一個個問題,從商時雨腦海裡蹦出來,扯着她的神經。她胸口悶得有些要喘不過氣。
“可以開始了嗎?”他的目光從大力面上最終轉移到她臉上。他彷彿一點都看不出來她眼神裡的情愫,起身繞開辦公桌,拉了張椅子在她面前坐定,微微一笑。
那個笑容,讓商時雨的世界天旋地轉。他太殘忍了!他怎麼會不知道這笑容的殺傷力對她來說有多大?可是他還是能笑得如此坦然。
“可以開始了。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大力見她發愣,接了話過去。
商時雨將帶着欄目組標識的話筒送到他面前,沒有任何開場白,直接了當的進行採訪,“唐總,一直以來您都是在幕後,這一次爲何突然願意接受採訪了?”
唐未雙手交叉,擱在腿上。他姿態優雅,雙目和她平視,“人生總要有新的嘗試。也許,因爲這個決定,乏味的人生會有難以預料的驚喜在等着自己。”
說到這兒,他目光微深了些。
商時雨心一緊,追問:“那對唐總來說,什麼是你因爲這個決定而遇到的驚喜?”
唐未望着她好一會兒,視線卻轉忽然了個彎,落向了另一邊。但是並沒有在蘊靈身上做太久的停留,就轉了回來,和她道:“她就是。”
商時雨的心,像是墜進了冰涼的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