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唐明耀想了想，這件事還是要提前跟羅文溪說一下。
提前參加中考，是他心裡隱隱約約早就有的念頭，之前沒能下定決心，一是時機不到，二是因爲女朋友的關係——因爲這種單純而美好的感情，一旦兩人分隔開，說不定就再也沒有了，他很珍惜。
然而這次老蒲對全班的禁令，促使他做出了決定。
爲了未來，爲了這輩子不再遭遇中年危機，必須要有所犧牲。
當然他所說的犧牲，只是暫時犧牲一些兩人朝夕相處的時光，而不是把這輩子的初戀給獻祭了。
中午放學。
唐明耀沒有回家吃飯，帶着羅文溪去食堂吃小炒，飯菜上桌，他說：“我想提前參加中考，你覺得怎麼樣？”
羅文溪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筷子沒有捏住，一根掉在桌子邊緣，另一根咵噠一聲，掉在了地上。
“你……中考？你不在班上讀書了嗎？我們才初一……”
唐明耀看着有些心疼，但這些話早晚都要說的，不如一口氣說完。
“我已經把初中所有課程學完了，這些你是大概知道的，今天老蒲又下了禁令，不準大家帶課外書到教室，我呆在班裡，已經不知道要學什麼了。所有我想參加今年的中考，試試看能不能考上高中，如果考上的話，那就提前去讀。”
羅文溪眼神飄忽，一邊聽他說話，一邊去撿筷子。
桌子上那根撿了起來，又埋頭去撿另一根，沒拿穩，掉了一次，才終於撿了回來。
“你……我……那我們……”她語無倫次的說。
唐明耀不顧周圍有人，伸手越過食堂的飯桌，抓住少女冰涼而顫抖的手，說：“你是不是在想，我一旦中考，離開這個班級，就是離你而去，把你拋棄了？”
他搖了搖頭說：“不是這樣的。我們現在還很年輕，當下我們的人生目標就是讀書，拼了命的讀，讀出一個未來！我們現在在一起，誠然非常美好，好到有時候我都不願意去想將來的事，但是人不能只沉迷於眼前，還要看得長遠。現在我有機會去學習更多的知識，爲十年、二十年後的美好生活打下基礎，如果放棄，在班裡過兩年鹹魚一樣的生活，浪費了時間，我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後悔。”
“我去參加中考，不是要離你而去，更不是要拋棄你。讀書和感情，這是兩碼事。”
羅文溪臉色好了些。
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不是分手哦？”
唐明耀道：“當然不是。你是我在最美好的年紀，遇到的最美好的人兒，能跟你在一起，我不知有多幸福，怎麼會跟你分手？就算你跟我提分手，我也不會答應的！”
羅文溪：“我不會跟你分的。只要你不提，我一輩子都不會分手。”
唐明耀捏了捏她的手，感覺她平靜一些了，鬆開手坐回位置上：“所以我們來理性看待這件事。假設我們是兩個成年人，之前在一個公司上班，現在我找到了更好的工作，要換一家公司拿更高的工資，以後還有更多更好的升遷途徑，而你還是留在原來的公司更合適。那麼，現在我換個工作，只是爲了賺更多的錢養家，跟我們倆的感情沒有任何關係，明白嗎？”
“下了班，我們還是情侶，一樣可以一起吃飯、一起玩、一起探討各自工作和生活上的事，能幫對方的也會主動幫助，互相扶持……這麼說，你是不是能理解一些了？”
羅文溪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唐明耀手指輕釦了下桌面，心想小丫頭沒見識過社會，她父母也不是老實上班的人，上班族那一套她好像不理解。
他換了個說法道：“你就想，兩個農民都在家種地，現在一個要出去打工了，因爲打工能掙更多錢，可以改善家裡的生活，另一個呢，則繼續在家裡種地。他們暫時分開了，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就離婚了，他們還是兩口子。”
這個比喻很貼切。
羅文溪聽明白了。
被驚嚇到發白的臉色緩了過來，旋即又覺得有點害羞，因爲唐明耀說“兩口子”這個詞，讓她有點臊得慌。
唐明耀接着道：“總之，我們這不是分手。就算我考上了高中，也還是在這個學校讀書，只是換到後面的高中部去了而已，和這邊教室也就隔了幾百米，想要見面，每天都能見很多次。這可比兩口子其中一個出去打工好多了，人家那種，一年才能見一面。”
見羅文溪乖巧的嗯了一聲，換了雙筷子開始吃飯，他懸起的心放了下來。
找個小女朋友就這點不好，很多時候他都需要充當知心大哥哥的角色，給她講一些人生大道理，引導她，哄着她，不然說不定什麼時候，心智不成熟的小丫頭就胡思亂想，情緒崩潰了。
有點累。
但是感覺還好。
而且兩人甜膩膩的時間其實更多。
要知道在這個年齡階段，羅文溪已經是難得懂事和會體貼人的了。
相處時的甜蜜大於辛苦，而且是遠遠大於，對於偶爾要安撫對方情緒這種事，唐明耀就覺得沒什麼了。
問題說清楚，一場小波折過去。
蒲進元效率奇快，當天就找來了全套的中考試卷。
晚自習時，他直接叫了唐明耀去他辦公室，搬了張椅子，就讓他坐在辦公桌前答題。
同辦公室的其他老師，白天有聽到兩人說話的，此時都好奇的走過來看一眼，看看這個敢在初一年級就想直接中考的學生，究竟有沒有真本事。
看了幾分鐘，有個老師走不動路了。
他站在唐明耀身後，嘴裡發出“嘖嘖嘖”的聲音，忽然說：“這小子真的纔讀初一？這中考模擬試卷，怎麼做起來比我初三班上的學生還順溜？不得了！老蒲，把你這個學生轉到我班上吧，我覺得培養一下，中考還真沒什麼問題。”
蒲進元說：“別打擾他，讓他做。一兩道題會做不算什麼，一兩門課會做也不算什麼，要參加中考，必須全部都會才行。”
還有句話他沒說出口，那就是：
唐明耀其他幾門課，或許還可以通過自學就全部學完，但化學這門課初一根本沒開，這小子也沒老師可以問，他就不信了，天才還能把一門全新的課給自己弄明白，然後達到直接參加中考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