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他從雨中向我走來

江南的雨,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而斜斜,綿綿而瀟瀟,似煙似霧,似幻似夢……

江南的雨是柔和的。一下就是十多天,像一種淡淡的香氣,不斷彌散開來,直到天變得柔和了,人也變得平和了,做起事來也心平氣和,雨中的江南像極了江南的女子,淡雅而不失芬芳,帶着雨的晶瑩和剔透,靜靜地走入你的心裡。

以前在上這節《江南的雨》的課時,她還未體會到南方的雨有這等超能力,直到……

直到他一次一次從雨中向她走來,她才真正感受到,原來,南方的雨是如此柔和且美好的。

窗外,又稀稀落落地下起雨來了,漸漸地雨密了起來,淅淅瀝瀝的雨下大了,道路上水積高了點,雨落下來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此時窗前的女孩,還在一臉惆悵,雨這麼大,等下怎麼去吃飯呢?

“走咯?”簡博向她走來,用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哦好。”越接近高三後期,她們在一起的時間就越來越少,爲了能多點時間在一起,後來她選擇和他一起走了。也不得不和他一起,因爲前期和同桌朱小兜走的時候,每個晚上他都是給她講題講到關燈,然後執意要和她一起,每次回去,都是她拉着同桌,他拉着她的手。於是,她們三個人的旅途持續了幾個星期。理解到吃狗糧吃到飽的同桌,後來兩個多星期以後她提出了她和他一起走的想法。

他們沒想到的是,雨真的是下的太大了,大到他們站在教學樓的一樓空曠處,還是能感受到雨拍打進來。目測地面的水大概高過他們的腳踝四五釐米。

在那段整天下雨的時間段裡,每天保護好自己的校服不弄溼,一天只換一條褲子是非常重要的,因爲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變成沒褲子穿。

“雨太大了,把你褲腳折起來。”

“不要,我的腳撓的有點花。”因爲那段時間她太遭蚊子咬了,一想到她要把腳踝上一點的撓的破破爛爛的腿部暴露出來給他看到,她就想原地挖個地洞鑽進去,太讓人羞愧了,這根本不像一個女孩該有的腿。向前望去,都是一條條白花花乾乾淨淨的大長腿。她的大花腿太尷尬了。

“怕什麼,沒事,快折起來,等下褲子溼了。”他用很強硬地語氣說着。

“我真的不想,不要逼我好不好。”她第一次這樣堅定反抗他,比起被他罵,她更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腿抓的那麼爛。她不想讓他輸,他的女朋友的腿可不比別人的差。

“那行吧,等下自己注意一點。”拗不過她,他沒有再逼她。

一路上不是她注意她的褲子,是他比她還注意她的褲子溼不溼,看到有點高的水,就一直幫她儘量拉高點褲腳。

終於到了要拉很高褲腳的路段了,如果在這不折褲腳,那麼必定就是褲子和鞋子都會溼的了。不過辦法倒是有的,只要踩上那一排磚頭疊起來的路沿就好了。

但是,她那麼毛手毛腳的人,一踩上去,差點沒站穩掉下去水裡了。

媽呀,真的是太令人好哭了,嗚嗚嗚,沒有說一句話,毫無徵兆,他直接毫不猶豫兩隻腳踏入那裝着一灘高達十多釐米的雨水的道路里,接着用他的大手支撐着她,十分穩固。他溫柔地看着她,說,“我拉着你走。”

她親眼看到他的鞋子是怎麼樣一步步灌滿水的,那一刻,她的鼻子和眼睛都酸了,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在那種時不時就會溼掉鞋子的天氣裡,本就只有一兩雙鞋子的他,怎麼能對她這樣好呢?

看到她快要哭了,他馬上開始安慰她,他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說,“這沒什麼的,我沒事,不要哭好不好。”

“嗯。”

穿着灌滿水的鞋子走路,她能感覺到他每一步走得多沉重,她能十分清楚地看得見他走的每一步腳印。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能得到那麼多真心對她的人,明明她身上缺點一大堆。如果要說是因爲她對簡博太好了,所以他就也對她那麼好,可是他對我的好,早就已經超過了她對他做的所有好。

從他不顧自己的學習時間是不是足夠,在高三每次的考試周考試日給,一發回來試卷,一對答案後下課第一時間就跑過來和她講題,爲了她花了大量的自己的學習時間,到爲她不管颳風大雨都要把傘給她,再到在領導面前維護她那所謂的尊嚴,這些早就已經超出了她認爲的除了她家人之外,一個人能對她做的事的最大範圍了。

所以這也是爲什麼她會在高三那次最大的打雷的暴風雨的那個晚上,認定了這輩子就是他了。而這個,她從來沒有和他說過,就是這次當他把他的大傘給了她,自己拿了她的小傘,全身被淋溼,她在一旁哭紅了眼時就已經把他當她的親人她的家人了。因爲在這之前,從來就沒有一個人這麼爲她不顧一切。

耳邊的打雷聲,是那麼的刺耳,是不顧他們需要安靜的學習環境,也要打的賊響,而且一遍接一遍。哪怕是到了下自修,該是他們回宿舍的時候,也還是打的那麼頻繁。

剛好因爲是剛從家裡到學校來的那晚,所以她還是穿着自己家的衣服的,短袖短褲。本是有點熱的天氣,由於下雨天氣有點冷,她披上了學校的校服外套,幸好,這外套剛好能在狂風暴雨中幫她遮擋了很多雨水,纔不讓她裡面的衣服溼的太嚴重。

但是現實就是,那麼大的雨,她的小小雨傘,肯定會把她裡面的衣服弄溼的,但是她裡面衣服幾乎沒有溼,因爲簡博把她保護的太好了。

因爲是颱風式的大暴雨,加上雷電在狂打,他們是想着晚點回去說不定雨會小點。直到等到快十一點,班裡人都快要走的差不多的時候,雨還是很大,雷電也還在打。

但是他們不得不走了,再呆久點就要門禁了。下樓梯時,儘管手裡拿着一些零食,另一隻手牽着她,他也還是不安分,還是在樓梯上親了她。在樓梯,稍不注意都會蹦出來一個人。雖然親的不久,但是足以心跳漏半拍。

下了樓,原來一大堆人都還沒回去,樓道里擠滿了人,有的人在等雨傘,有的人在雨小,有的人在等雨停。

等了兩分鐘,雨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大。所以他們決定還是趁早回去。但是他們一踏出去,雨就淋到她的腳了。他意識到問題了,停了下來,把他的大傘遞給了她。

“把你的傘給我,你拿我的傘。”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快點。”

“好吧。”

直到走了一段路,她才終於明白了。她看到他的衣服溼了一半。要不是雷聲那麼大的話,那她那麼大的哭泣聲早就被他聽到了吧。

“注意褲腳啊。”在她旁邊一米的他朝她大喊。雖然離得那麼近,他的被雷聲蓋過了的聲音她只能聽清一點。

“你要不要把傘換回來啊,雨好大啊,你都淋溼了。”看到他全身差不多都要溼透了她真的太難受了。

“我是男生啊怕什麼。”

一路上她都要走走停停等他,雨太大了而且路不好走,他拿的傘又小。她第一次嫌棄那把自以爲好看的平常勉強能遮住一個人不被太陽曬的傘。

“你先走,走在前面飯堂回去。”

她到了飯堂一分鐘,他也慢慢走過來,一步又一步,傘上的雨水一滴又一滴滑落在他的肩上,他的身上。

“你全身都溼透了啊。”他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摸了摸他的身子,這一次她沒有忍住,很大聲地哭了。“你感冒了怎麼辦啊。”

下一秒,他直接抱住了她,就在大庭廣衆的飯堂門口,往她嘴上一親。“比起看到你哭,淋點雨又算什麼。看到你哭,我會超心疼。”

雖然傘還沒關,可能會擋住了一部分她們,但是來來往往的人是很有可能看到了的,但是這次她沒有害怕,因爲她知道有他在。

後來她勉強忍住了淚水。可是等到穿過飯堂,走到近宿舍的那個飯堂門口時,她又一次沒忍住大哭了。他搭着她肩膀的手,隔着一層校服外套,我還是能感受到他淋的有多溼。

“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要把自己的傘給我,自己淋溼全身。這一次,他也還是什麼都沒說,直接吻了她,很久。

這一次,旁邊的人看得很清楚。放開她之後,他才終於說了,“說了不讓你哭的了,以後你再哭我就吻你。”  回到宿舍以後,她還是哭了好久好久。直到他換了衣服,讓她放心早點睡覺,她才安靜了下來。

後來,他把他的那把大傘送給她了。他說,以後去了大學,就算不在身邊,你一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樣了。

我已見過銀河,但唯獨只愛你這一顆星。往後餘生,我想和你一屋兩人三餐四季,一直一直走下去。這一輩子,就是你了,要一直一直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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