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們很快開始嘶吼着瘋狂撕咬身邊的人,血腥味在街道上迅速蔓延。
往右拐就是肖婷婉彈琴的那家酒吧,周晉炎想也不想便拿起一根被車撞斷的欄杆,往酒吧趕去。
晚上七點,正是酒吧開始營業的熱鬧時刻,可是此刻這裡一片混亂,超出承受範圍的驚慌讓所有人都失去了正常的理智,只僅存求生的本能而忙於奔命。混亂中周晉炎耽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肖婷婉,準備帶她離開的時候,卻發現出不去了。
被喪屍咬過的人也會很快變成喪屍,不過一會的功夫大街上的喪屍越來越多,甚至開始往酒吧裡來。門口一個女服務生首當其衝的被喪屍咬住,抽搐着捂着脖子倒下去,其他喪屍很快圍上去將她啃食成碎片,另一個男侍者就倒在門口的正中央,腸子被喪屍扯了一地。
這種場景就算是在電影裡也令人無法接受,更何況是發生在眼前的現實,肖婷婉全身發抖的站在那裡,竟是一時間連路都走不了了。身上還穿着名貴西裝的男性喪屍隨即撲過來,周晉炎一把推開肖婷婉,舉起鐵棍狠狠擊向喪屍的頭。
喪屍瞬間被擊倒,頭被打了個大洞,卻還能搖搖晃晃的繼續爬起來。
“走!”
周晉炎拉着肖婷婉往酒吧內部退,又有喪屍嚎叫着撲來,這次他用力將它的頭直接打爆,腥臭的腦漿和血液頓時灑了一地,喪屍終於隨之徹底死亡。與此同時旁邊有人大聲喊救命,周晉炎擡起頭,只見幾個青年在奔跑的途中摔倒在地,其中一人的褲腿已被喪屍拉住,流着粘液的血盆大口下一秒就要往他腿上咬下去。
軍人的本能讓周晉炎下意識衝上去,乾脆利落的一棒打碎喪屍的脊柱。喪屍的行動能力被廢,只能瞪着眼憤怒的在地上嘶吼。
顧不得管地上的喪屍,周晉炎根據耳畔的氣流迅速側身避開了另一隻,然後一拳擊向其胸口,硬生生將它擊退了幾步遠,左手裡的鐵棒同時刺穿了第三隻喪屍的脖子。
劇烈的運動讓周晉炎還沒徹底痊癒的腿又疼起來,周晉炎咬咬牙,帶着剛纔救下的三個人一起躲進了酒吧後面的貴賓休息室,然後把門牢牢鎖上。
其中一個紅髮青年驚魂未定的先開口:“那些東西,是不是就是電影中的喪屍?”
肖婷婉早已忍不住哭了起來,而另一個黑衣青年正是常和她一起表演甚至還追求過她的提琴手,勉強鎮定的安慰她道:“小婉不用怕,我相信政府和軍隊一定會把這些喪屍消滅的。”
肖婷婉哭了半天都沒得到周晉炎的迴應,於是抽抽噎噎的拉住他,“周大哥,你怎麼都不說話?”
周晉炎依舊沉默着。
他竟然一直在想小少主。
雖然少年被他弄暈了,可是他身處包間內,就算是喪屍來了也進不去,他應該不會出事………可是越這樣想心卻越亂,周晉炎甚至閃過了現在就立即回影院的念頭。小少主盛滿傷心的眼神又浮現眼前,周晉炎死死握住拳,第一次產生了這種後悔甚至心臟疼痛的情緒,竟全然蓋過了腿上的疼。
今晚註定是個難熬的不眠之夜。
此刻已經過了凌晨,待在休息室裡不是長久之計,紅髮青年提到他在酒吧後面的小車庫裡放有一輛越野車,衆人最後一致決定出去取車。又耐心等了一會兒,感覺外面的嘶吼聲似乎終於完全安靜下來,便在周晉炎的帶領下輕輕打開門,小心翼翼朝外走。
一路上竟是出乎意料的順利,走廊和樓道內都沒有發現喪屍,於是他們放心的徑直往車庫的方向去。然而走到車庫門口,周晉炎突然腳下一軟,差點摔倒。
肖婷婉忙扶住他,“周大哥你怎麼了?
周晉炎竟覺得頭腦有些昏沉,全身忽熱忽冷,視線莫名開始模糊,有些費力的搖搖頭,“我沒事。”
另一名青年也好心的過來扶,卻被周晉炎身上過燙的體溫嚇了一跳,然後猛然瞪大眼,退遠了一步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是不是被喪屍咬了!”
這句話簡直如平地一聲雷,肖婉婷頓時一愣,下意識放下了原本扶着周晉炎的手。
走在後面的提琴手順勢把她拉到一邊,指着周晉炎還沒痊癒的那條腿嚷:“我一直就覺得他走路姿勢不對,你快離他一點,他的腿一定是被喪屍咬了!”
“我的腿傷跟喪屍沒關係。”周晉炎微眯起眼淡淡望向提琴手,頭腦竟越發昏沉,幾乎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就算沒了牙齒的老虎依舊是老虎,周晉炎不過是淡淡的一眼,眸底的冷冽還是讓提琴手竟駭到一時無法動彈。
這時候,突然響起一陣刺耳而響亮的滴滴聲。
竟是紅髮青年啓動車子時不小心觸動了車庫的警報,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沉,而下一刻,喪屍特有的低吼聲已隨之遠遠傳來。
紅髮青年急的方向盤都差點打錯,“你們都快上車!”
“他不能上!”提琴手指着周晉炎,周晉炎剛剛那個眼神帶給他的駭然讓他心中更加忌憚,連救命之恩都絲毫不顧,“他一定是被喪屍咬了,我親眼看到被咬過的人也會變成喪屍的!”
肖婉婷竟也垂泫欲泣的跟着問:“周大哥,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真的被……”
周晉炎勉強扶牆站着,突然自嘲的笑了一聲,然後反問她道:“如果我真的被咬了,你會怎麼樣?”
“你……”肖婉婷眼裡頓時充滿了驚恐,甚至帶着一絲嫌惡和陌生,不斷搖着頭後退,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而周晉炎也不需要去聽她的答案了,他已在已知的答案裡。
耳邊竟突然回想起小少主在影院說的話來,——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陪着你,如果你死了,我也會陪着你一起死的。
明知那也許只是孩子的戲言,他卻不知何時把它牢牢記在了心裡,並把它當了真。
昏沉感越來越強,周晉炎終於徹底站不住了,身體無力的靠着牆滑下來,親耳聽着那些他救過的人和他的女朋友一起討論對他的處置方案,而且一句比一句殘忍。
“絕對不能讓他上車,他上車的話會把我們也變成喪屍的!”
“就算他沒有被咬又怎樣,他現在已經完全是個累贅,會拖累我們的!”
喪屍已經從四面八方趕來了,除了周晉炎之外的其他人全部上了車,“他既然都快變成喪屍了,乾脆趁他還是人的時候放在這裡吸引喪屍,我們才能更有把握衝出去!”
周晉炎倚坐在地上,渾身一陣像有烈火在燒,一陣又如置寒冰,大顆大顆的冷汗從額上滾落,視線也已徹底模糊,連越野車離開的輪廓都完全看不清了。
可是眼前卻無比清晰的再度浮現出一個人的臉。
小少主笑的樣子,彈琴的樣子,傷心難過的樣子。各種模樣的少年一一充斥腦海,讓他甚至沒有心思去怪拋下他走的那些人。
因爲這應該就是報應,他傷害了一顆最珍貴最純真的心,所以才應得這些報應。
感受到喪屍越來越接近,周晉炎轉眼已清楚的聞到了腥臭的氣息,有一隻喪屍俯身在他頭頂,下一秒就要咬上脖頸,可他全身沒有一絲力氣,甚至連動一動手指都做不到。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竟有一根綠色的藤蔓勾住喪屍的脖子,將它硬生生甩飛過去!
周晉炎一時間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他竟看到他正想的少年朝他跑來,終於忍不住將那個在舌尖徘徊許久的名字低喃出口,“小溪……”
“叮——,恭喜宿主觸發支線任務‘爲渣攻而戰’,請不惜一切代價保住渣攻的生命安全,任務成功獎勵積分300,幸運值10點。”
夏熙很想抗議那麼難的任務竟然只有300分,可事到臨頭只能咬着牙硬上,努力催眠自己眼前這些不是喪屍,而是一個個長的有點像人的胡蘿蔔。
所幸初生的喪屍還很僵硬,行動力和反應力都比較慢,一下子就被夏熙操縱藤蔓大開大閡的橫掃掉了一整排。但夏熙的異能等級目前還很低,很快就透支了,待異能耗完之後,能用的就只剩下了手裡的刀。
周晉炎雖然無法動彈,可思維依舊清醒,於是他就這樣看着少年用單薄的身體死死擋在他的前面。
一個人,一把刀,獨自面對從四面八方不斷涌來的喪屍。
恐怕周晉炎終其一生都無法忘記這幅場景了。
夏熙以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站在門檻上,死守着車庫的門和門內的周晉炎,在027的輔助下一刀刀精確的砍向喪屍的大腦。
門前逐漸已經圍了一圈倒下的喪屍,他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殺了多少個,直到刀刃都捲了邊,然而還是有喪屍前仆後繼的趕來,似乎怎麼都殺不完一樣。
廝殺反覆進行,體力一點點耗盡,胸腔內的心臟也隨之一下下越跳越快,灼燒般的疼痛從胸口蔓延。
已經撐不住了……
夏熙的眼前逐漸一片血紅,手中的刀越來越沉重,耳朵嗡嗡作響,他甚至覺得喪屍的嘶吼聲都逐漸遠去,終於在力竭之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周晉炎的身上。
周晉炎從頭到尾眼睜睜看着,全身都因強烈的緊張擔憂而不斷顫抖,就在喪屍要抓向夏熙肩膀的那一刻,極度爆發的情緒終於讓他憑藉意志力成功擡起手來。
一種說不出的強大力量繼而匯聚全身,手間竟憑空燃起一團火球,迅速飛向襲擊夏熙的那隻喪屍。
只聽轟的一聲,喪屍整個軀體竟被炙熱的火焰燒去了一半,與此同時,夏熙徹底失力的軟倒下來。
周晉炎牢牢的將少年的身體接在懷裡,另一手用火球堆疊出一片火海暫時阻止了喪屍的接近。體力恢復的同時,周晉炎覺得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就像脫胎換骨一般,身體強健了數倍,連腿傷似乎也跟着蕩然無存。
車庫裡還有一輛紅色跑車,周晉炎直接撬開車門,把夏熙抱到副駕駛座上,然後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成功打火併發動了引擎,一腳將油門踩到底,硬生生從火海中衝了出來。
“叮——,支線任務‘爲渣攻而戰’完成,獎勵積分300,幸運值10點。”
夏熙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身體無法控制的從座椅上不斷往下滑,於是周晉炎只能抱着他開車。把少年抱入懷中之後周晉炎才驚覺懷中的人竟輕得讓他幾乎感覺不到重量,腰身更是纖細到他用單臂整整環過一圈還遠有富餘。
周晉炎不禁將懷中的身體摟的更緊,兩人身體緊緊相貼,他清晰的感到對方的體溫似乎越來越冰。
周晉炎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惶恐,莫名產生了懷中的人會消失的念頭,甚至恍然之中覺得這副場景曾經歷過一般,他曾無比絕望的任由少年在自己懷裡一點點失去呼吸。周晉炎幾乎是有些急切的低喚少年的名字:“小溪,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