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配見到我的父親!”
她臉上的表情,再也尋找不到他所認識的那樣一個帶着怯弱,卑微,小心翼翼的女子,就像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不,不是陌生人,那樣的表情,應該是怨恨,隱忍壓抑了許久的憤怒!
“我不懂,聽不懂你說的話。”可是,他爲何不記得了呢,如果他曾帶給她過如此沉重的傷害,爲何他一點記憶都沒有?
“你。。。不懂?”淚水一遍又一遍,卻怎樣都洗刷不去心裡的痛。
他說他不懂,不明白。而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還是這一切都是他在她面前演的戲?
可是——
“就算你不懂,也沒有任何權利剝奪他們的生命和我。。。一生的幸福!”
“請你告訴我!”他伸出手,抓住她離去的身影,他的聲音帶着剋制不住的顫抖,抓住她的手滿手心的冷汗。
而她,毫不猶豫的掙脫他,冷眼看他一點一點的被痛苦吞沒。
“你不是已經想起來了嗎?”不管是刻意還是無意,她相信他一定會把那件事塵封起。所以在面對她父母的照片時他會一點印象也沒有,但,再深的記憶一旦被喚起便再也掩藏不住,它會帶着你無法想象的痛苦將你全部吞沒!就如同自己,當她再次被迫回憶起那天所發生的一切,便再也沒有誰可以救贖!
“我。。。還是不明白。。。他們。。。不是拿了錢離開了嗎?”
“原來一直以來,你都在自欺欺人!”她看着他,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也許比自己更懦弱更害怕承認現實,“在那場車禍之後,難道你能那麼輕易自己父母所說的謊言嗎?相信那對夫婦拿了你們上官家的錢離開了?相信他們沒有死一直活着嗎?還是認爲你父親爲你承擔那起事故的責任僅僅是因爲小小的擦傷?”
連她也不會相信那麼脆弱不堪一擊的謊言,更可況在那樣家庭長大的他,從小所接觸到的也許比這些都要更黑暗。所以她不信當時的他會不明白這件事的背後的陰謀,不知道在那場車禍中的那對夫婦不是拿了錢消失而是。。。在車禍中喪生了!只是,她現在還不確認當年的事他究竟還知道多少,那起車禍真的是有人故意爲之還是一場意外。
是的,她並不十分相信趙一楠的說辭,車子的剎車線也許正如他所說是被人剪斷的,可是卻沒有證據說明是誰剪斷!
但,這世上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巧合,車禍的肇事者會是他呢?
“你。。。”他沒想到她能看透自己的心!
在那場車禍發生後,他受了傷被送到了醫院,等他醒後母親告訴他那不過是起意外況且沒有造成任何嚴重的後果,那對車禍中的夫婦也只是受了點輕傷,在拿了上官家的一筆鉅額賠償後沒有任何的追究就離開了。當時的他,是多麼想要相信母親的話,相信他們還活着,只是拿了錢離開了。
可是,他卻比誰都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當車禍發生後,他親眼看到那輛白色汽車被撞翻在地,車窗碎片灑落一地,急劇的剎車讓車胎承受不住冒出了白煙。。。而在他陷入昏迷前,他看到那輛車裡,副駕駛座上,一雙沾滿血的手臂露在車窗外。。。
儘管母親一再的告訴自己那不過是起小車禍,儘管他也一而再的騙自己沒有人再那場車禍中喪生。只是,當他坐在醫院的走廊中,聽到那件病房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一遍遍的哭喊着“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他又如何能騙得了自己呢?
“你是。。。他們的女兒。。。怪不得你的眼睛。。。那麼熟悉。”所以他總覺得她的眼睛那麼的熟悉。也許他已不記得她的臉,可是無論如何也忘不了那天,哭倒在醫院走廊中的女孩兒,烏黑純淨的大眼睛裡,淚水似乎已經乾涸,只留下痛苦與悲傷。
“對不起。。。”這三個字,早該在十四年前對那個女孩說。雖然這三個字的分量太輕太輕,根本不足以抵過她父母的生命。
“對不起?”她搖頭,根本不願意接受他的這聲道歉,“對不起什麼?對不起你殺死了我的父母?對不起你明知事實卻不願相信?還是對不起這十四年來你們上官家逍遙法外!”
“我不明白。”他開始聽不懂她說這些話的意思,“難道那不是一場意外嗎?”他承認當年他是有錯,而他們上官家拿錢打點隱瞞真相自然也有過錯,但他還是無法接受她所說的是他們上官家殺害了她的父母。
“意外?你難道真的不清楚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嗎?不,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父親是誰呢?你剛纔還說覺得他面熟!”
趙一楠說,父親當年是上官集團外聘的律師顧問,因爲是同學關係,所以父親一直都協助着上官宏志,那麼以父親與上官宏志的關係,上官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父親的身份,既然知道他是誰,那麼對於當年的車禍一定會產生疑問。除非,他一早就知道所有的陰謀!
“我不信,上官簡仁,我根本不信你說的話!什麼你不明白,你不懂!你們上官家爲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害死了我的父母,欺騙了世人!你的父母,包括你,全部都是害死我父母的兇手!”她歇斯底里,不顧一切,將所有的怨恨都發泄在上官的身上。
“我。。。”而他,早就不知該說什麼了,從她的話語中,隱約能聽出一些被掩藏的真相,那是被掩蓋的車禍背後更見不得人的真相!連他都開始不敢相信,所以他沒辦法對她說任何辯解的話!
“我恨你們。。。恨你們上官家的每一個人。。。是你們,奪走了他們,奪走了我的人生!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
黑暗中,她的話語猶如一道響雷,炸響在他頭頂。
“上官簡仁——”離去的一刻,她轉過頭,盯着他失神的臉,面部表情的說道,“我一定會讓你們上官家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