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草草解決了自己的晚飯後,馮雪卻沒有依照極星寮的慣例前往丸井善二的房間,而是悄悄摸了出去。
雖然馮雪的起源還沒有覺醒,但他本人卻仍舊帶上了些許起源的性質,存在感這種似乎只存在於主觀意識下的概念卻在虛數概念的的支配下,掩去了他的形跡。
順着白天留在小惠身上的一抹氣息,馮雪悄悄地來到了別館地下一層的廚房,此時這裡已經彙集了大量的畢業生,他們卻都在盯着正在忙碌的三人。
“看樣子還沒有來晚……”馮雪微微嘆了口氣,沒辦法,雖然知道小惠和四宮的食戟是在下午六點開始,但他作爲前來參加實地研修的考生,完成當天的任務也是必不可少的,在做完了五十份套餐並解決了自己的晚飯後,時間卻已經是七點多了。
算算時間,這場食戟已經開始了一個多小時(雖然動漫中看起來很快,但是光是四宮的法式燉高麗菜卷就至少需要一個小時的燉煮才能夠入味,這同樣是作者親自嘗試後得出的結論),好在馮雪並非是想要學習他們做菜的手法,而是要探究那種不可名狀的奇特力量。
馮雪就這麼靜靜地站在料理臺旁等待着,和周圍互相聊天的畢業生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他明明就站在那裡,卻好像被所有人無視一樣,其實這並不是似乎,而是他真切的操控了自身的存在感。
“法式燉高麗菜卷……”四宮的料理完成了,馮雪卻是悄悄走到了水原冬美的旁邊,在畢業生們因爲菜品的美味而展現羞恥的顏藝的時候,悄悄從水原冬美的盤中切了一塊高麗菜,塞進了嘴裡。
“美味!”
這一瞬間,馮雪的腦中只剩下這個詞,雖然他在遠月學到的知識能夠詮釋出這菜品爲何如此美味,但他此刻卻完全不想去解析,反而是一心一意的品嚐這觸動味蕾的力量。
這僅僅只是最普通的食材間的搭配,在馮雪的味蕾上躍動,化作了猶如魔法一般的力量,不斷沖刷着馮雪對於蔬菜的認知,蔬菜魔法師之名,名不虛傳。
在這股力量之下,馮雪體內的美食細胞開始蠢蠢欲動,他的身後開始出現了一個漆黑的影子,卻仍舊模糊一片,讓人看不清影子之後的真實。
但這份美味似乎還不夠,馮雪背後的影子似乎掙扎着扭動了一下,最終卻還是消散無蹤。
“誒?是你?什麼時候在這裡的?”忽然,水原冬美的聲音出現在馮雪耳邊。
“糟!”馮雪聞聲便是一楞,隨即才意識到,自己由於品嚐美味的食材而放鬆了對存在感的消弱,此刻卻是已經暴露在了衆目睽睽之下,馮雪連忙轉身,卻發現其他應屆生仍舊陶醉於美食之中,立刻加大了對存在感的控制。
然而,存在感消弱,並不是真正的消失,只是讓人難以注意而已,但對於已經發現了自己存在的人來說,這種消弱卻是毫無意義,就好像某部動漫中某人存在感微弱,常常一部番結束了都還沒有意識到他每一集都出現過,但若是你每集都可以的去尋找他,也不會沒有發現。(比如你是主人我是僕裡面那個,明明每集都在掃地,卻總是被忽略)
“阿列?我從一開始就在啊!”馮雪只得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表情,“我只是存在感比較低啦……”
“……”水原冬美面無表情的盯着馮雪,似乎在懷疑對方的措辭,存在感這種東西真的可以低到這麼多人都沒有注意到的程度麼?
不過她轉頭看了看四周,發現確實沒有人注意到馮雪的時候,才勉強讓自己接受了馮雪是個阿卡林的設定。
還沒等她再次開口,小惠和幸平創真卻是將兩人的料理端了上來。
水原冬美正要動刀,馮雪卻是先她一步,從盤中叉出了一塊法式凍沾着醬料丟進了嘴裡。
水原冬美這時候才意識到,馮雪使用的居然是自己的叉子!
好在水原冬美具備三無屬性,性子本就淡的她只是臉色一紅,若是將繪里奈和她對調一下的話,此刻恐怕已經尖叫起來了吧。
而此刻的馮雪卻沒有時間去在意對方的表情,因爲他,終於找到了自己所追尋的那份神秘——
四宮的菜品極致美味,無論是食材的處理還是烹飪的技巧都毫無瑕疵,同時又具備強烈的個人風格,對蔬菜的應用更是出神入化,但是,馮雪在吃過一次後,便能夠完美的複製出同樣的料理。
而小惠,她的菜品雖然同樣美味,但卻存在許多瑕疵,食材的處理,烹飪的技巧都有着顯而易見的缺點,然而,對於馮雪來說,這道菜卻有着特殊的地位,因爲他,無法仿製。
沒錯,無法仿製,擁有食義的他自信能夠完成這道菜全部的步驟,甚至在時才處理和烹調上遠超對方,但他很清楚,自己做不出這個味道。
這道菜中,似乎蘊含了什麼超脫食材本質的東西,給人一種溫柔、貼心的感觸,讓人彷彿回到了孩童時代的家鄉中一般,那種懷念而富有質感的回憶,被不知名的手法融入了這小小的一道菜中,雖然並不像那些頂級料理般具有衝擊力,卻讓人遲遲無法放下,若非馮雪對於故鄉的回憶只禁錮在鋼筋水泥的城市之中,這一刻恐怕已經潸然淚下。
“爲什麼?爲什麼?”馮雪陷入了迷茫,彷彿一個陷入了迷宮中的人不斷找尋着出口一般,無數的條件在他的腦海中列舉,所有遠月學園學到的知識開始互相交織,但卻沒有任何一條能夠告訴他這種不知名的影響究竟來自何處。
“僅憑食材的搭配,真的能夠像這樣將感情傳遞給人麼?”
馮雪開始放棄以知識獲取答案,他下意識的開始搜索記憶中所有關於飲食的記憶,不只是現實中的接觸,連同紀錄片,影視作品乃至同樣的漫畫也一併呈現開來,舌尖上的中國、幸腹塗鴉、中華小當家、滿漢全席……
忽然,他腦中閃過了一句話——“只要有心,所有人都是食神!”
馮雪彷彿頓悟了一般,一切思緒都在瞬間打開,腦海中的知識開始在這句話中有條不紊的結合起來,化作混沌而無序的一體,在腦海中不斷的旋轉。
心。
食之真諦,食之奧義。
史蒂芬周對錯過的感情的回憶,讓他做出了能讓人潸然淚下的黯然銷魂飯,雖然他說,那是因爲洋蔥。
阿梅在經歷了失戀之後,做出的饅頭又苦又澀,雖然她說,那是因爲眼淚(其實不可能是眼淚,先不說眼淚的鹹度頂多把饅頭變成鹹饅頭,光是那足以和麪的淚水就足夠讓一個人哭瞎了)。
滿漢全席中味覺盡失的張東官僅憑愛戀便炒出了能夠品嚐到愛之甜蜜的蛋炒飯,雖然他說,他一勺糖都沒有放……
這些例子原本只是影視作品中的一種描繪,卻在此時獲得了新的含義,心靈的特質,似乎有着改變食材本身的力量。
“心意麼?”馮雪淡淡的唸叨了一聲,恐怕除了離他最近的水原冬美外沒有任何人聽得到,不,就連一直盯着他的水原冬美也只是微微聽到他似乎說了什麼。
“就叫它廚心好了。”
馮雪心中念頭一起,彷彿一切都變得通透起來,他的天地二魂似乎聯繫的更加緊密,雖然還沒有融合的跡象,但在感應中卻也不再是那麼遙不可及,早已達到巔峰的食義似乎又有了新的變化,他身後那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覺到的虛影開始慢慢凝實起來,at立場支配的靈魂粒子似乎開始躍動,體內似乎有什麼玄而又玄的東西分出了一部分融入了其中,而後,這部分融入了不知名要素的靈魂粒子瘋狂的涌入了虛影,最後化做一枚蛹,這並不是說他的美食惡魔是一枚蛹,這只是他從無到有孕育食靈的一個階段,只要有了足夠的美味補充,美食惡魔就會破蛹而出,真正形成只屬於馮雪的,最適合的食靈。
此時完全沉浸在靈魂昇華中的馮雪當然沒有功夫再去控制自己的存在感,而此刻已經完成了對四宮小次郎的說教,並給小惠投出三枚硬幣的畢業生們也終於發現了房間中這個完全不應該存在的人。
但所有人都出奇的沒有說話,就連想要問候馮雪的幸平創真也被堂島銀以眼神攔了下來。
馮雪此刻在這些畢業生的眼中彷彿一個得道的高僧,又或者是抵達凡人巔峰的武道強者,那是一種“禪”的味道,“道”的感覺。
“看樣子不止兩個啊……”不只是誰忽然嘀咕了一聲,在這沉默的房間中,卻被所有人都收入了耳中。
大家當然知道這所謂的兩個是什麼意思:
關守平的那句話——一場食戟拯救了兩名廚師,如今看來,收穫最大的,卻是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