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什麼都沒有了
這一對夫婦正是本市另一大豪門林家的家主林允和他妻子米芳。
兩人聽醫生這話，半個月來臉上第一次露出一絲欣喜，米芳忍不住問：“胡醫生，都半個月了，雨筠她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女兒一天不清醒她這心就一天不能安穩。
胡醫生看看焦急的兩人，“二位不能太過着急，林小姐在車禍之前就流了產，身子調理得不是很好，現在又遭遇這樣慘重的車禍她身子自然承受不了，還是多治療和觀察幾天。”
二人聞言臉色都不太好，林允的神色更爲凝重，他原本就是嚴肅的人，這會繃緊了臉就是一副讓人不敢輕易招惹的模樣。
“都怨你！”米芳這會忍不住埋汰身邊的丈夫。
“怨我什麼？她如果好好聽我的話會出這樣的事！”林允黑着臉**的蹦出這一句話。
“女兒都這樣了你還說這樣的話，她……她是我們唯一的女兒啊。”米芳說着眼眶都紅了。
聽到這話，林允臭着臉彆扭的偏開頭，“她就是我們唯一的女兒我纔想她好！”
怎麼說他們林家都是豪門大戶，他們的女兒從小就當成公主來養育，也不知道她那叛逆的性子是隨了誰，居然跟黑、道的人打交道，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嚴重的是她竟然未婚先孕，還說這孩子的父親就是黑、道上的人。
他們林家雖然不是什麼書香世家也沒有多大的封建思想，可是，女兒未婚先孕，孩子的父親還是不入流的小混混！
這，任哪家的父母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這樣糟蹋自己吧？
所以他們逼着她把孩子打掉，誰知道這丫頭倔強起來還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她抵死不做手術還屢次要逃跑！
這次車禍着實嚇得他們只剩半條命，好在女兒的命救回來了，唯一讓他們覺得奇怪的是女兒肚子裡的野種早前就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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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那會只是逼着女兒做手術，沒想到孩子居然會沒有了！
他們想這樣也好，這個孩子怎麼樣都是要不得。
等女兒清醒了，康復了，他們再好好勸道她，女兒也不過二十四歲的年紀，以後的路還長，慢慢的就會好起來的。
“胡醫生，雨筠身上的傷怎樣？”林允問道。
胡醫生皺了皺眉，“林小姐在車禍的時候遭遇撞擊，身上多處被玻璃碎片以及車子的鋼筋重傷，即使痊癒也會留下疤痕，最嚴重的是臉部，車禍發生時她整個臉都撞向玻璃窗導致整張臉扎滿了碎玻璃，相當於是毀容了。”
胡醫生頓一頓，看着面色沉重的兩人繼續說：“我建議等林小姐清醒並且傷勢好轉後到國外做一個整形修復手術。”
眉宇凝結的林家夫婦相互對視一眼，眼裡是濃濃的擔憂。
“二位不必太憂愁，現在整形手術極其成熟，我認識這方面的專家，到時候我們把林小姐送到韓國去，這毀容根本不算大事。”胡醫生看見兩人的憂愁不由得寬慰。
“胡醫生你可不能爲了安慰我們才說這樣的話騙我們。”米芳還是忍不住這樣說，誰都知道容貌對女人而言是何其的重要，她可不想女兒以後生活在毀容的陰影裡。
胡醫生驀地一笑，“我們都是老朋友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放心吧，這位專家在韓國那是最頂尖的整形醫生，聽說韓國許多當紅的女藝人都曾經躺在他的手術刀下改了容貌。”
…………
這一個夢好似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以至於她累得撐不開眼皮，而她能清醒的感覺到身體的疲累，全身的骨架好像被人拆了重新組合一般完全使不上力氣。
她感覺連睜開眼皮這件事都似用了一個世紀的時間，捲翹的睫毛不停的顫抖，如化蛹的蝶一般終於突破重圍，她重新看見了陽光。
只是這光亮很刺眼，可她還是欣喜了，畢竟這比黑暗的困境好上許多。
耳邊有柔柔的帶着無限興奮喜悅的問話聲：“筠兒，你終於醒了……”
筠兒？她遲疑的偏頭，見牀邊坐着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婦人一臉喜色眼眶裡打轉的好像是激動的淚水，而她的手正被婦人緊緊的握着。
婦人的身側還站着一名男士，他亦是一臉急切的看着她，雖然極力的隱忍着，眼裡的喜悅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了。
“你們是……”顧千青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被布條纏繞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緣故，她頭腦發暈，看周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
只是牀邊的這兩個人，那有些模糊的輪廓卻是那麼的祥和，就好像她的媽媽。
想到了母親，她不由自主的輕輕的喊了聲，“媽，，”
牀邊的兩人原本還對女兒疑惑的目光擔憂，以爲她不記得他們了，現在聽到女兒的喊聲，米芳終於破涕爲笑，“我的好女兒，你清醒過來，我們就放心了，放心了……”
林允也忍不由得含笑的點點頭，他本就嚴肅，所以現在話也不多，女兒醒了，他心裡的激動無法言語，所以更是說不出什麼話。
望着兩位偷偷抹眼淚的夫婦，顧千青更是不解，是她的意識錯了還是他們認錯了人？
難道她現在的身份不是顧千青了嗎？
她剛想細想，可一動腦子頭就疼，她沒忍住，嘶的一聲疼呼出聲。
這一下不得了了，牀邊的兩人立即緊張兮兮神情，米芳焦急的問：“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她立馬回頭吩咐丈夫，“快，趕緊讓醫生過來看看。”
“哦，哦，好。”林允這一會也慌了，連忙出門去找醫生。
“不……不用……”顧千青一手捂住額頭一手擡起想阻止林允，只是來不及了，林允已經快步走出病房。
米芳拉住女兒的手，“什麼不用？你現在剛剛醒過來傷勢不穩，要及時找醫生過來纔對。”她可不希望女兒還有什麼三長兩短。
顧千青在病牀上躺了那麼久，此刻身體虛弱得很，說話都是費了很大的力氣，現在說了那麼一句話都好像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再沒有力氣說第二句話了。
她現在只能乾瞪眼，微喘着氣，因爲眩暈不得不閉上眼睛休息。
林允很快把醫生找了過來，醫生還沒有走進門就聽見林允的說話聲，“胡醫生你趕緊給她看看，她現在醒了，是不是沒事了？”
“你不用那麼着急，讓我給她做一個全面的檢查。”胡醫生身邊還跟着護士，一行人走進病房。
米芳見醫生過來，趕緊讓位，“胡醫生，你來了，快，給我們筠兒看看。”
顧千青微掀開眼睛，只見醫生已經走到面前，醫生開始爲她做全面的檢查，這期間，顧千青還是沒有力氣說話，醫生的問題她也只能點頭和搖頭回答。
做完檢查後，還沒等醫生開口，林家夫婦便急着問，“胡醫生，筠兒怎麼樣？”
胡醫生認真的看着兩人，微笑說：“林小姐現在清醒了說明已經沒有大礙，這段時間好好休養調離身體就好了，至於她的臉……等傷勢好轉再做修復。”
“好好，只要筠兒沒事就好。”米芳連忙說。
兩人對視一眼，一直提起的心終於放下，米芳走到病牀邊，好聲安慰着：“筠兒你聽到醫生的話了，這段時間你好好聽爸媽的話，把身子養好，你這孩子你知不知道你這段時間嚇死我和你爸了！”
米芳一邊說着眼眶就忍不住溢出淚水，她忍不住擡手抹了一把眼淚。
顧千青望着婦人略帶憔悴的面容，她現在更是疑惑了，“我……我……”她努力了半天還是擠不出第三個字。
“筠兒你要說什麼？不着急，你慢慢說。”米芳體貼的爲女兒掖了掖被角。
一旁的胡醫生見狀說道：“林小姐剛剛醒過來，身體很虛弱，我現在就讓人送營養餐過來，要先補充能量纔有力氣說話。”
“對對，你看看我們是太過高興了，都忘記了這半個多月她都沒有進食。”每天都是吊着營養水，現在是要進食食物才行。
於是，這邊三人開始忙着幫她張羅吃的東西，顧千青則無奈的躺在牀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皺着眉想到他們對她的稱呼，那對夫婦喊她筠兒？那位醫生喊她林小姐？
林小姐？筠兒？林雨筠？
腦子裡一下子蹦出這一個名字？記憶一下子翻轉到她沉睡之前，，
卓家和秦家的世紀婚禮，，
秦語出現在別墅，，
下着傾盆大雨的飛機場，，
被人追捕的她和那爲林大小姐，，
他們在路邊交換了外套，她坐進計程車，林雨筠轉身跑了，，
之後她的眼睛被粘稠的鮮血覆蓋，陰沉的大雨天，漫天的火光和汽油的焦灼氣味，，
醒過來後就看見這一對夫婦，他們喊她筠兒。
這下子顧千青意識到這對夫婦是林雨筠的父母，他們是把她錯認爲林雨筠了。
可這樣不對呀，她和林雨筠的樣貌有很大的差別，他們怎麼會認錯人？
顧千青忍不住擡手碰一碰自己的臉，她的臉被布條纏着，只有眼睛，鼻子以及嘴脣沒有被布條纏住。
她的臉，她的臉怎麼了？
她心裡猛然驚駭，睜大了眼睛看向旁邊的米芳。
米飯見她的動作和神情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裡再次一痛，輕聲安慰：“筠兒，不要害怕，你的容貌不會被毀的，等你身上的傷勢好轉，我和你爸馬上帶你去韓國把容貌修復好，你一定會比之前更漂亮。”她握緊了女兒的手給她鼓勵。
爲了讓女兒放心，米芳對林允和胡醫生說：“你們說是不是？胡醫生你說是不是？”
兩人立即回答：“是的，一定會比之前更漂亮。”
一聽說自己的面貌在車禍裡被毀了，顧千青一下子回不過神，她竟然毀容了？
呵，，沒想到車禍沒有要了她的命反倒是要了她的臉。
她無力的閉上眼睛，慢慢平復心裡的驚駭。
她顧千青這二十五年也沒有白活了，車禍都沒有要了她的命，她還有什麼不滿？
只是她的心，爲什麼會那麼難受呢？
…………
“確實查清楚了？”卓辰冷冷注視對面的人。
對面的下屬躬身低首不敢看坐在大班椅上的卓總，“是，查清楚了，這次還帶來了證人的親口證明。”他不敢隱瞞，他還記得卓總說的話，如果查不好這件事就不用再見他！
“人證？”卓辰微眯着眼眸。
“是卓總你父親在住院期間的主治醫生。”
“你們上次不是說他生病昏迷不醒了嗎？”卓辰還記得這個唯一的證人，他知道卓天陽在醫院期間的所有事情。
“這位陳醫生現在已經清醒了，所以我們才找到他，並將他的親口說明錄下來。”下屬如實回答。
卓辰收回目光，看一看手裡他們查回來的資料，“把錄音打開讓我聽聽。”
下屬領命打開錄音，帶着滄桑意味的男人嗓音，“……當年確實有個女人來見卓董，那個女人叫什麼我不太清楚，記得有一次卓董喊她……什麼音。”陳醫生當真不清楚顧音的名字。
“我是主治醫生對卓董的事才知道一點，的確是卓董親自要求調換手術順序讓排在他後面的患者先接受治療，至於原因我不清楚，好像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和卓董有什麼關係……”
陳醫生說的重點卓辰已經聽清楚，他猛地斂起神色，拿起桌面上兩份文件的其中一份，他盯着這份文件，眼裡冷銳的光一閃而過。
下一刻他仿若迫不及待的打開文件，這是一份顧千成的完整資料，以及醫院的dna測試證明。
他直接看向了結果，結論上醫生的親筆簽名證明這份測試結果的真實性。
卓辰擰緊了眉，他萬萬沒有想到，顧音說的居然是真的，顧千成……
他和他竟然真的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他父親果真揹着他和母親和一個小護士有了孩子！
不，顧音說她母親是知道，是母親把顧千成的生母趕走！
霎時間，他覺得天旋地轉，他猛地扶住額頭，他的太陽穴在突突的跳，心口一下子揪緊！
爲什麼？爲什麼這纔是事實？
這到底是爲什麼？
等一切都回不去的時候才讓他發現事情的真相，老天，你以爲這樣很好玩嗎？
下屬見卓總此刻冷酷的俊容有一絲的猙獰恐怖，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唯有低着頭不說話。
只是，他竟又一絲絲的慶幸，顧千青，原來我們真的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現在，我們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你滿意了嗎？或者是恨我？
可是，我是多麼的希望你活着恨我，，即使是恨入骨髓也是好的。
…………
顧千青終於有力氣說話了，她尋思着等下林雨筠的父母來看她時她就跟他們說清楚她的身份，她不能頂着林雨筠的名字和他們相認。
林允和米芳來看女兒還帶來一大盒的補湯還有食物，他們恨不能一下子就能看見活蹦亂跳的女兒。
兩人一進門，米芳就立即開口，“筠兒，爸媽來了，今天我特意熬了補湯過了，是我和你爸親手熬的。”她樂呵呵的說完這話又加多一句：“不過，還是你爸的功勞最大，這些食材都是他親自去挑選的，買回來還親手洗乾淨，你瞧你爸多疼你。”
林允很不習慣聽別人說他的好壞，一向嚴肅的他便輕咳一聲掩飾尷尬。
米芳掃一眼丈夫又看看女兒，其實她也不過是想他們父女倆能好好相處。
顧千青承受着他們滿是愛意的關心，忍不住的多看一眼林允，在她的記憶裡一直沒有父親的影響，母親說，他父親是負心漢，她才被生下來沒多久父親就跟別的女人跑了，所以她相當於沒有父親。
她不敢跟母親說看見別的小孩有父親時她心裡生出的羨慕和渴望。
現在她微微感覺到原來父愛是這樣的啊。
“謝謝。”她輕聲道謝。
林家夫婦聽到這話不禁愣住了，他們的女兒跟他們說謝謝？這太不像他們女兒會說的話，兩人太過驚訝，以至於他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千青擡眸看着他們，很是認真的說：“還有，對不起，我……我並不是你們的女兒。”
兩人聞言又是一驚，好半會都沒有人說話，顧千青垂下眼眸不再看他們，她感到很愧疚。
須臾，米芳乾笑一聲，“筠兒，原來你還在生我們的氣。”難怪她剛纔會那麼客氣疏離的跟他們說謝謝。
林允的脾氣也上來了，“你有什麼可生氣的？該氣的是我們！”
米芳見狀趕緊拉住林允不讓他再亂說話，“女兒難得醒過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林允拉長了一張臉，哼的一聲別過頭。
米芳這才走到女兒身邊，“筠兒，你不要再生我們的氣了，你爸他之前那樣對你也是爲你好，你一女孩子家還沒結婚就有了身孕，這孩子還是一個……一個黑、道小混混的，你讓我們怎麼放心！”說到這裡她還是覺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