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兩難的問題，感受過這些時日以來的寧靜後，不是所有人都想回到那狂熱的年代。
那時的卡勒多惟一能值得稱讚之事，便是如何英勇，獲得多少功勳章，而非財富與地位……
“我們有完備的撫卹體系，每一個戰死者的家屬，都會獲得王國的尊重與理解……”
阿格瑟爾語氣稍顯不足，這話存在着一個最大的漏洞，而格雷里爾也毫不留情指出。
“誰來彌補這些失去父親、母親，丈夫或者妻子家庭的空缺？拿着風嘯城石頭製成的雕像，放在家中作爲紀念品嗎！”
“兩位，冷靜一些，我們是在按照章程討論重要決議，不應該上升到人身攻擊層面。”
羅寧語氣沉重，以相對而言客觀的身份作爲和事佬，他不會在卡雷德、風嘯城與瓦爾鐵砧三者中選一個站隊，真要選的話，他只會選擇卡勒多。
爭執不停的兩名各自城市貴族代言人，雖是勉強同意，但想要獲得一個完美的結果，看起來並不容易。
“回到問題的根本，關於巴託尼亞與枯萎沼澤……”羅寧斟酌些許時間，推開椅子在圓桌旁的箱子中翻找出相關地圖，攤開在桌面。
兩張地圖規格類似，但情報詳略卻有天差地別，巴託尼亞十公國詳盡的城堡、村莊、補給點、教堂、聖地……一系列對於騎士王國無比重要的地點，都掌握在精靈的情報網絡中。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乃是除外圍有數個地道入口標註的枯萎沼澤，一口銅鐘擺在沼澤中央，僅此而已。
“我們暫且不討論先進攻誰，這點我認爲不是我們在場的十三個人能決定……原諒我的冒犯，德拉克尼爾，既然你沒有直接指明進攻對象，肯定是想聽取貴族們的意見後，再做出決定。”
“請繼續，羅寧閣下。”德拉克尼爾沒有否定這個說辭，他尊重這位平時以豪放爽朗著稱的大法師，必要時刻總會在最爲重要的時刻展現出魄力，將一些難以談成的事情，最終落實。
“不妨先商討出兩個可行的規劃，進攻巴託尼亞的難度與利益，以及枯萎沼澤……意下如何，兩位閣下。”
“勉強能行。”阿格瑟爾捏着鼻子認下，他實際上不在乎打誰，不過是看不順眼格雷里爾軟弱的態度。
見無法避免，格雷里爾也只能艱難點頭，他並非畏懼戰爭，只是認爲卡勒多當前的重點，是放在培養下一代，消化海量的資源上。
“那就詳盡說說吧。”
既輪到規劃，必然是曾主持惡地入侵的埃德加率先發言，老將在知曉無法改變後，只能神態嘆息說出想法。
“先說枯萎沼澤，我認爲這不是正常軍事行動能干預的地方，地形、情報、客場劣勢……都會讓我們被拖入無止境的泥潭。
最合適的辦法……還記得克拉卡隆德嗎？”
“你是指？”德拉克尼爾暗道有趣，看來老將的思維與過往有着很大區別，沒有桎梏於一些傳統的戰術。
“我提議海軍封鎖枯萎沼澤邊境，引入海水倒灌進斯卡文魔都，把所有老鼠淹死在馬瑟蘭的潮汐深淵。”
“這有些異想天開。”作爲在場唯二的法師，羅寧思考了一番可行性，枯萎沼澤面積很大，佈滿了邪神的混沌氣息，根本沒辦法掌控地脈能量的走向，改變地形簡直不可能。
“我提出了我的看法，這比討論如何鑽洞要空泛許多，但是爲數不多能徹底剿滅斯卡文魔都的辦法……
除非我們想圍繞一個不知有多深的洞窟打上數百年的遊擊，否則必須依賴自然的偉力。”
在場議員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評價這個計劃，這在軍事領域簡直不可能，克拉卡隆德能沉入海底，乃是因爲地下海早已被杜魯齊挖成篩子，影王多次親身潛入查明支撐點。
可引入海水倒灌？沒人聽過這種可怕的計劃。
“這個計劃，我會與荷斯白塔、史蘭議會商榷。”德拉克尼爾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想法，這計劃很大膽，又好像可行，改造地形於史蘭而言並非難事，僅是弄出一條直通斯卡文魔都的海渠，最大的問題在於長角邪神，以及枯萎沼澤中的次元石能量。
“那就說說巴託尼亞……我建議先從布里奧涅下手，推倒湖神仙女之塔，讓所有騎士的目光對準南方，隨後一支巨龍軍團直奔哥隆尼……”
阿格瑟爾提出不同的見解，他直指作爲巴託尼亞門戶的波爾德羅。
“不，我們的海軍擁有絕對優勢，自可展開全面進攻，大規模匯聚的聖盃騎士會對我們造成不小的威脅，但只要穿插得當，自四面向着巴託尼亞腹地進攻，這些猴子騎士必然會率先顧及家族的領地，無瑕響應公爵們的號召令。
他們的農奴部隊不堪一擊，騎士的劣質盔甲只需幾發箭矢便可擊穿。”
埃德加沒有反駁，這確實可行，但存在着弊端。
“巴託尼亞聳立着數百座小型城堡，內裡儲存着足以支撐數年的糧食，穿插進攻雖能有效打擊散落在外的村莊、城鎮，但缺乏重火力支援是不可能打破城堡大門，只要猴子騎士龜縮在城堡裡……”
埃德加忽然停下言語，無奈搖頭笑笑，自嘲老了。
“這不就正好切合我們的想法了嗎？不管是巨龍，還是來自新世界的強力火炮，都足以將城堡擊破。”阿格瑟爾語氣冷靜，在波爾德羅、哥隆尼、布里奧涅等地劃出弧線，清晰明瞭指明率先進攻那些戰略要地。
討論會持續很長時間，這些上了年紀的議員們，難得展現出一次活力，於巨龍宮廷會議室中商榷一個目標。
而德拉克尼爾則對此保持微笑，不時肯定，也不時否定一些觀點，比如藉着灰色山脈的帝國要塞進行奇襲……
插不上嘴的羅寧，走至會議室角落中的木櫃，翻找一番後有些納悶問道：“怎麼沒酒，難道巨龍宮廷有新成員加入，已經頒佈禁酒令了？”
一個笑話，惹得原本氣氛有些緊張的會議有了笑聲，艾德泰里斯打趣說：“可能是我們的親王殿下和他父親一樣，吃喝都要被妻子管着，連口腹之慾都難以滿足。”
“咳咳，別亂說，只是這間會議室很久沒啓用……可能是米蘭達認爲有必要更換一批。”
德拉克尼爾強調一番家庭地位，示意羅寧按下酒櫃上的魔法鈴，等會自然會有合適的飲品送上。
親王見艾德泰里斯的笑意不停，立即選擇轉移注意力：“看地圖，看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