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液，緩慢地流淌着。
它緩慢地沉到陰冷的地面，再隨着男人的行動而塗抹在地磚之上。
男子迷茫地眨了眨眼，但空洞的眼眶裡並無他物，雙眼早已腐爛，透過他掙開的眼，眼眶後濃稠而膠狀的肉黃色物質清晰可見。
好疼
遲鈍的疼痛像是刀子般一片片地割下他的血肉，他在腐爛，他在不可避免地滑向死亡。
但他還沒有死，因爲惡魔需要他活着。
在他的身後，一個巨大的儲蓄池凹陷其中，裡面密密麻麻塞滿了赤條條的人形，以及被人類痛苦掙扎所碾壓後的果類，腐敗的果汁和人類的體液混雜在一起，發出腐爛的味道。
果子仍不住地掉入這個池子。
他們被囚禁在這裡，活着，清醒着，痛苦着。
但現在，他們將被利用。
那七個人跪下，然後彷彿是被一隻巨手所捏住，顫抖着自身體上下兩段溢出血肉和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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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們解脫.”
但其實不用頻道了，騎士機甲高大的身影，即使站在廣場邊緣，也清晰可見。
看似是靶子一樣的駕駛員，但實際上，離子盾的光輝微微反射在女子四周。
意識到對面是什麼的柯克蘭賢者當即發出一聲絕望的電流悲鳴。
在機甲的突襲下，護教軍連撤退都來不及，更不必說反擊。
不對，如果只是這種程度，森林裡的後援隊不會了無音訊。
騎士機甲，原本是黃金時代的一種伐木器，但到了大遠征時代，這些強大的機器早已被機械教聯合騎士家族所壟斷。
噼啪的電流聲抓回了哈迪斯的注意，哈迪斯努力控制着自己呼吸平穩。
［優先進攻即將組成圓圈的隊列！］
護教軍們的火力立刻傾盆而下，但對面聚集的人羣數量衆多，仍有不少七人圓圈被完成。
但眼前的場面卻是大好，那些敵人無異於自取滅亡，他們的屍體反而是烈焰最好的燃料。
雖然他之前並不樂意他人掌管他的知識，但現在，面對這荒謬的一切，柯克蘭賢者必須讓後人知道這些。
大地在顫抖。
“注意突襲。”
她像是死了一樣，但賢者的視野裡，信息和數據正源源不斷地自她的斷肢流入管道。
行屍軍隊重新開始進軍。
或許是因爲詭異的駕駛方式，其頭頂上並沒有部署着火力。
“救救他們。”
哈迪斯看着暗下去的那些視頻畫面，咬牙切齒。
他要清掃這褻瀆的一切。
那不是一臺常規型號的機甲。
［放火。］
燃燒彈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投擲在屍堆之上。
自男子之後，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羣開始蠕動。
一批又一批的行屍倒下，滲出粘稠的體液。
柯克蘭賢者死死地注意着傳來的畫面——
勝率計算器上的指針，微弱地移動了一度。
密密麻麻的地雷被對面用無所謂的生命所掃去。
有可能是對面的軍隊過多，有可能是森林裡有埋伏，但也有可能是.還有其他高戰力兵種。
那些行屍顫抖着停下，他們眨着迷茫的雙眼，開始以每七人爲一組聚成一個圓圈。
哈迪斯打開通信頻道，對着柯克蘭說到。
但沒時間感慨，賢者操控着護教軍們閃避，同時迅速地收集着對面信息。
於是他慢慢悠悠，恍恍蕩蕩地掙扎着從液體池裡擠出來，他的手臂變軟了，不太好使，他便用牙齒啃着堅硬的池壁，讓自己從人羣中分離。
這.這到底是什麼？
歐姆彌賽亞啊！
但他看了一眼頻道里還在全力搶修方尖碑的哈迪斯，默默穩定了自己的心態。
柯克蘭感覺自己今天一天所見所聞，足以顛覆他之前所有歲月的見聞。
最令人詭異的是，它的駕駛員並沒有在尋常機甲的駕駛艙之中！
當行屍壓制到第二梯隊的區域時，聚集起來的護教軍已經可以應對屍潮。
“火力壓制，然後第一梯隊下來！”
不到幾息，一個一人大小的臃腫生物出現在獻祭的圓圈中間。
砸地的腳步聲沉重地叩擊着每一個的心跳。
“靠你了，抱歉。”
爲什麼.爲什麼在一個軍事等級低的星球上，會出現一臺騎士機甲？！
柯克蘭賢者注視着前線護教軍傳來的畫面，計算引擎精準地計算着——
鐘聲響起，七次歌頌。
不行，哈迪斯，你不能分心。
子彈呼嘯着怒火，精準地穿透行屍的頭顱，在一陣毫無意義的晃動下，那個行屍倒下了。
那些離瘟疫蟾蜍近的，已經遭受損傷的護教軍突然衝了上去，用動力劍拖住上城的蟾蜍，而剩下的護教軍則迅速撤退分散到街道中，等到了安全距離後開始激火點爆蟾蜍。
唯一裝備的武器則是兩把鏈鋸劍，以及一挺遠程速射加農炮。
他們僵持了一會兒。
靠着巨量有機物，火紅烈焰瞬間爆開，熊熊烈火立刻吞噬將正在攻城的行屍吞噬殆盡。
他們沉默而緩慢地行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霧氣隨着他們的死亡緩緩瀰漫。
然而，那邊仍埋頭維修的哈迪斯突然向着賢者扔過一個東西，打斷了賢者的壓縮信息，
但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
它比一般型號的機甲要小，通體漆黑，其上除了雕琢的藤蔓外，並無其它代表着騎士家族的裝飾。
第一梯隊的護教軍站在城牆上，互相配合着向着行屍們射擊，電弧步槍的響聲接連不斷。
柯克蘭賢者並沒有管控那些護教軍的發聲裝置，慘叫和讚頌一同出現。
在簡單地向着柯克蘭賢者傳輸了他已知比較常見的納垢兵種後，哈迪斯咬咬牙，繼續操控着伺服手臂深入。
然而——
像是應徵哈迪斯的話語，城牆外那些瘟疫蟾蜍轉了轉它們滴溜溜的眼睛，然後直接一躍而起——
但後面的行屍仍在毫無知覺地前進，他們早已習慣了比這刺耳千百倍的疼痛，火焰在他們身上燒灼，鹹澀的脂肪熔爲油脂，滴在火焰之間，劈啪作響。
濃煙滾滾升起，燒焦的臭味，即使在城市最遠處的地方也可以嗅到。
當看到賢者傳來數據的那剎，哈迪斯沒忍住，在心裡直接罵了一句。
而且，賢者難以置信地意識到，那個黑色的杆子由黑石製成，而其上的女子則是一名不可接觸者！
在一個靈能的軍隊裡，出現了一名不可接觸者！
惡魔，這種亞空間靈能生物，可以利用不可接觸者？！
一隻鮮紅色的長舌頭伸出來，舔了舔它的獨眼。
柯克蘭賢者開始計算。
瘟疫蟾蜍並不是多麼高級的兵種，這些在納垢花園爛泥裡打滾的生物甚至受到了納垢的厭惡。
指令被強制下達。
他相信蕊博大人會帶着他們尋找到自由的。
“走走！”
“抱歉.抱歉”
血肉濺開，扭曲着開始成型。
md，這tm是瘟疫蟾蜍！
瘟疫蟾蜍，可以理解爲一個裝滿毒液的大水袋子，是納垢軍隊中的較低級兵種，所以召喚它們的代價並不會很大。
正在操控着等離子切割器分割黑石方尖碑，意圖打開更大缺口維修的哈迪斯分出一絲算力想到。
即使被代碼所控制，有些勇敢而好戰的護教軍也以開始唾罵着對面的褻瀆。
然而，被集火的蟾蜍直接爆開，毒液飛濺！
被濺到的人當場哀嚎着跪倒在地，毒素和瘟疫瞬間攻破了他們的溼件防禦。
但護教軍們也不是善茬。
“啊啊啊啊！”
稍微令他欣慰的是，這輛機甲並不是機械教所持，全副武裝的型號，它比它們要更簡陋一些。
隨着哈迪斯的搶修，微乎其微的黑色閃電重新開始纏繞在黑石方尖碑之上。
很快，那個身影伴隨着猛烈的火光一同迸發！
密集的子彈直接擊穿掩體，飛旋着撕碎射擊的軍隊。
而城下的部分蟾蜍，見城牆之上的火力已被壓制，便不慌不忙地跳到烈火旁邊——
縱使這些行屍並沒有可以遠程攻擊的手段，縱使他們成片地倒下，源源不斷的屍流很快開始壓縮它們的包圍。
一時，蟾蜍的爆炸聲，以及護教軍被腐蝕的嘶鳴聲交錯。
“砰！”
當又一具行屍倒在屍堆之上時，柯克蘭賢者的命令立刻傳達至護教軍的頭腦之中。
而柯克蘭賢者站在最後一道防線這裡，雖然他很想前往前線，但若是敵人再次用突襲亦或是傳送的方法直接到達這個廣場，那他將是守護哈迪斯修好方尖碑的最後一道壁壘。
柯克蘭賢者猛地一顫，不對！
精準計算後的交替射擊，火力噴涌，電弧閃爍，骷髏喇叭飛旋在空中，高歌萬機之神的榮光！
敵人成片成片地倒下，生命宛如瀑布之上的水滴般川流着跌入懸崖，無可挽回地掉入黑暗。
這些比無畏機甲要大，比戰犬級泰坦要小的騎士機甲，是可以直接扭轉戰局的存在！
沒有重型火力武器，沒有另一輛機甲或者泰坦的他們，拿什麼跟對面打？
他們現有的火力，能否擊破對面的離子盾，都是一個問題！
柯克蘭賢者難以置信地看向傳來的畫面。
大人在哭，男子試圖咧嘴笑着安慰她，但他沒有成功做到這一點。
充滿整個蟾蜍的毒液被嘔出，黏液涌動着覆蓋住屍體，原本猛烈的火焰立刻矮了一頭。
“咚～咚～咚～咚～咚～咚～咚”
而利用先前犧牲的人員，第一梯隊護教軍成功撤回至既定位置，在有了距離保證後，那些塊頭大的蟾蜍紛紛被射殺。
在那騎士機甲寬厚的臂膀之上，一個像是十字架的黑色杆子筆直地戳向天空，傳輸管道順着杆子攀爬，直接接入上面駕駛員的斷肢之間。
而機甲腳下的密集的行屍，也無法令護教軍們使用熱熔類武器！
［撤退！撤退！］
在引擎計算，勝率計算爲零的情況下，柯克蘭選擇了分散撤回現有護教軍，因爲他們的存在根本無法拖延對面的機甲一分一秒！
碩大的機甲直奔廣場！
柯克蘭賢者已經開始壓縮信息，將自己的所學所知傳到最堅硬的儲存器上了。
反應快的護教軍則慌忙開始射擊。
腫脹至極的身軀，爛紅色的潰爛大片大片地貼在屎綠色的外皮之上，透過腐爛到半透明的皮膚，黏液在其中晃盪。
最先到來的行屍毫無畏縮地踩爆提前埋下的地雷，架在主要街道操控點的重型機槍則開始瘋狂地噴射着他們的火力。
md，大意了。
“瘋了，真是瘋了。”
柯克蘭賢者低語道，腐爛人羣緩慢而堅定地走向火線的場景過於震撼。
［進攻！不能讓他們圍成圓圈！］
完了！都完了！
賢者憑藉着自己短暫接觸惡魔的經驗，推斷出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越來越多的行屍自霧氣中蹣跚着走出，原本圍繞着森林的迷霧也隨着軍隊的到來而開始向着城市這邊蔓延。
“嘔——”
而比起強行靜心維修的哈迪斯這邊，在城市的另一端，激烈的巷戰開始。
一部分蟾蜍直接衝進了城牆上的護教軍裡，反應慢的護教軍被蟾蜍當場壓死，或者被蟾蜍用舌頭或尖刺殺死。
他是一個信號。
而它們身後的夥伴則毫無知覺地踐踏着屍體堆，深一腳淺一腳地繼續前進。
一輛八米多高的龐然大物突兀地出現在衆人面前！
“砰！”
嗡鳴的巨型鏈鋸劍撕開了霧氣，也最前端的護教軍——
“對不起，對不起！”
高低不一，閃着奇異光芒的尖角之下，是一個瘡疤大小的淺紅獨眼。
“轟！”
賢者盯着哈迪斯扔過來的武器。
但僵局很快意料之外的來客被打破了。
雖說哈迪斯知道第一道防線必定潰敗，但被對面用性價比如此之高的方式擊潰，甚至是擊殺了幾名護教軍，哈迪斯還是相當不爽。
轟鳴響起，迷霧之中，高聳的身影隱隱約約。
關於新敵人的信息被迅速傳入邏輯引擎，柯克蘭賢者開始分析和總結。
那上面，一個被截斷了四肢的白髮女子垂着頭顱，被雕刻的黑色藤蔓綁在旗杆之上，長髮遮住了她的大半身軀和麪龐，她瘦骨嶙峋，肋骨清晰可見。
但現在對面就是靠着這些癩蛤蟆擊潰了他們的第一道防線。
第一個行屍是自城池西方露出，由護教軍26號小隊發現。
與此同時，提煉好的簡化情報也被傳到哈迪斯那邊。
護教軍所看到的畫面則被忠誠地傳送回後方的哈迪斯，和柯克蘭賢者那裡。
一聲槍響，拉開了這場戰爭第二階段的序幕。
女子的嘶鳴響起，男子迷茫地眨了眨眼，他糊狀的大腦已不允許他思考過多，但他依稀辨認出這是他們領袖的聲音。
但現在這個場面.
“撤退！撤退！”
在經歷了宛如蒼蠅一般的惡魔之後，柯克蘭賢者再一次受到了心靈上的震撼。
“爲了歐姆彌賽亞！”
但這不要緊，賢者繼續把自己畢生所學接着壓縮，準備好傳送。
另一邊，聚集起來的行屍則重新開始祭祀召喚。
蒼蠅的嗡鳴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