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纔是離黃金王座最近的人！”
安西沃道斯神色錯愕，瞬間就明白了雷恩這句話的意思。如果雷恩同意進入至高議會，摩都派就穩定擁有六張票，加上已經走得很近的歐羅因，票數就超過了半數。
由此，他將完全掌控至高議會，從而成爲帝國實質上的統治者！
沒有皇帝之名，卻擁有皇帝之權。
剎那之間，安西沃道斯想到了很多，眼前浮現瑞克宮中那尊黃金王座的模樣，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浮上心頭。
他忽然有些理解雷恩爲什麼這麼渴望當皇帝了。
但是，老巫師立即恢復平靜，冷哼一聲，“我只不過想阻止你走上歧路，哪有想到這麼多？”
“難道老師不想坐上黃金王座嗎？”雷恩認真的問。
“一點也不。”
安西沃道斯毫不猶豫的搖頭，淡然說道：“權力只會影響我探索魔法真理的效率。”
“我更喜歡以摩都派領袖的身份坐鎮帝國，即使掌握了至高議會，也不會全由我一個人說了算。我會充分尊重其他聖魂巫師的意見，只要是對帝國有益的提案，我會拋開派系成見，予以支持。”他很鄭重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這不就是集體負責制嘛！
集體負責，其實就是集體不負責，出了問題都沒法追究。
雷恩暗自搖頭，靈魂之眼確認老師所說都是真話，老師確實對當皇帝沒有絲毫的興趣。
“老師你看，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雷恩笑了笑，說道：“你想遠離權力，甚至有點討厭權力，但又不得不接受它。而我喜歡權力，所以我會努力爭取，把它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頓了下，他盯着安西沃道斯的眼睛，輕聲道：
“權力是一把利劍，如果你不牢牢握住它，就會落入錯誤的人手中，釀成大錯。”
安西沃道斯皺起眉頭，“你認爲我是錯誤的人？”
“當然不是，但也不是最正確的人。”雷恩趕緊解釋，自己不是有意冒犯老師，“只是老師志不在此，無法發揮出這把利劍最強大的威力。”
安西沃道斯沒有反駁，等於是默認了。
雷恩臉上露出自信之色，語調拔高了幾分，“老師，我自認爲是這把劍最適合的主人。我有信心，領導帝國發展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所有帝國人民都將因此受惠，他們會擁有更美好的生活，更安全的環境，更發達的技術，以及更強大的國力……”
“我要創造一個艾倫厄斯史上最強大的帝國！”
這番雄心壯志，安西沃道斯沒有懷疑，雷恩確實有這個能力。
他勸說道：“你不當皇帝也可以治理帝國，我和摩都派會全力支持，絕不會拖你的後腿。”
“不一樣的，老師。”
這是雷恩今天第二次這麼說了，誠懇道：“我要做的很多事情必須有絕對的權力才能推動，只要至高議會還存在一天，我就不能放手去做。”
“也許現在摩都派能掌控至高議會，未來可就說不準了。”
“如果有新晉聖魂巫師，也不用幾位，只需一位，進入至高議會倒向另外兩個派系，老師就失去控制權了。”
“歐羅因大師也有反悔的可能，畢竟他一千多年來，都很認同凱南大師那套平衡理論。”
“還有摩都派的幾位聖魂巫師，也不是那麼靠得住。紅石公爵的野心不比我小，絕不甘於受到壓制，他一定會用各種手段策反摩都派的成員，銀星公爵那次臨陣倒戈就是一個很大的教訓。”
“這些都是不穩定的因素。”
“而我需要一個非常穩定的帝國格局，至少持續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百年，那些宏偉藍圖才能實現。”
雷恩做出結論：“所以我必須推翻至高議會，以皇帝的名義掌握帝國的至高權力！如果我的帝國發展大計能夠實現，到那一天，黃金王座也是我做出這些成就應得的酬勞。”
安西沃道斯聽完之後，久久沒有說話。
他起身又站到窗前，俯視着浮空城和摩都，良久才說道：“這些理由都不能說服我支持你。不能因爲你的野心，破壞帝國延續千年的穩定局勢，導致許多無辜的人失去生命。”
雷恩也走過去。
他對着安西沃道斯的側臉，眼裡沒有一絲的挫敗，反而嘴角微微上揚，彷彿見到了勝利的曙光，說道：“老師，我不要你支持。”
安西沃道斯轉頭看來，眼中不解。
雷恩繼續說：“我對老師所求只有一個，那就是不反對。不支持，不反對，也不參與，老師當作什麼也不知道就行了。”
安西沃道斯搖了搖頭，卻被雷恩阻止，“老師請聽我說完。”
這句話的真正涵義是：聽我開價！
雷恩突然受到至高議會召見，被安西沃道斯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在會議結束後，一個人等待老師出來的那幾分鐘，他就已經想好了對策，此刻終於要全部展現出來。
“只要老師答應不插手，任由我按計劃去執行，那麼，威澤蘭浮空城剩餘的所有債務都由我承擔，並且，我承諾在二十年內還清。”雷恩開出了第一個條件。
安西沃道斯眉毛一挑，“浮空城現在總共還欠五千萬金盾左右，你還能還得上？”
雷恩對威澤蘭的債務情況很清楚。
原本欠債總計接近一億金盾，此前幫助艾蜜莉絲復國，收到報酬和戰利品折價四千五百萬金盾左右，這三年威澤蘭開源節流，折損掉的巫師數量還沒有補滿，支出較低，浮空城略有盈餘，所以又還了幾百萬金盾。
即便如此，還剩下的五千萬金盾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隨着巫師人數的增加，開支逐年上升，以後每年還錢變得越來越少，從盈餘轉爲赤字，很可能債務又要上漲。
這是安西沃道斯一直頭疼的問題。
五千萬金盾可以建半座浮空城了，雷恩竟然打包票，能在二十年內還清，讓他有點不敢相信。
然而，雷恩卻是一臉輕鬆，笑道：“老師，我現在窮得只剩下錢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有多少錢。
光是魔索布萊那次大搜刮就有三千萬金盾，從矮人王那裡敲詐了五百萬，每個月出售日光之血給血精靈也有上百萬進項，還有幾年前投資的摩托車、照相機和唱片公司，分紅也越來越多。
還有格拉摩根領地的稅收；奧古斯都公國引進機械技術，生產力大爆炸，瘋狂挖掘秘銀礦和各種礦產；和機械工會合作的子彈生產線；自己的學生雀鷹研究的狂速藥劑也成功了……
半位面裡放着科爾斯泰德收集的大量財富，到現在也沒來得及清點。
最重要的是，馬上要賣掉一座浮空城！
哪怕雷恩已經在拼命花錢了，哥譚的城建費用像水一樣流出去，雷鑄天兵每天都在打造武器裝備，消耗大量的材料。
可是錢還是花不完，反而越來越多。
而且，艾伯拉肯的地下寶藏還沒挖掘，這座第二紀元最輝煌的精靈城市遺蹟，可能埋藏的財富更是無法估計。
二十年還清五千萬金盾，簡直輕輕鬆鬆。
在如今的他看來，世界上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雷恩財大氣粗的樣子，頓時把安西沃道斯震住了。
即使他是名震世界的聖魂巫師，活了一千多年，也沒有見過雷恩這麼壕氣沖天的人，只爲自己一句話，就願意付出五千萬金盾！
如果能在二十年內解決威澤蘭的債務……
安西沃道斯的心思動搖了。
雷恩敏銳的察覺到這個變化，心裡暗笑一聲，再接再厲說道：“老師，清還債務只是我的第一個承諾。如果我成功登上黃金王座，半年之內，冊封老師的公爵頭銜與封地。”
“這塊封地將作爲威澤蘭的經濟來源，支持威澤蘭巫師們的開銷。”
“並且，如果老師嫌麻煩不想治理領地，我可以代勞，不收取任何報酬，如果領地虧空就由我個人填補。老師每年只需做兩件事，審查賬目和收錢，其它事都不必再操心，如何？”
安西沃道斯終於心動了。
解決債務，又提供了封地作爲經濟來源，威澤蘭的發展從此再無後顧之憂，還什麼都不用幹，自己掌握浮空城也不怕被奪權，可以專注於研究魔法，這兩個承諾簡直就是把餅喂到嘴裡那麼舒服。
他終於理解了雷恩剛纔那句話，每個人都有弱點和價格。
聖魂巫師也不例外。
即使明知，雷恩這是利用自己的弱點，開出了收買的價格，安西沃道斯還是忍不住暢想，要是自己答應的話……
老巫師沉默不語，臉色毫無波動。
可是雷恩的靈魂之眼看見，老師的情緒正在激烈掙扎，蒼老的臉龐上分明寫着兩個字：真香！
半晌，安西沃道斯輕聲問道：“雷恩，你能保證稱帝過程中不會傷及無辜之人？”
“不能。”
雷恩搖了搖頭，“這是一次自上而下的奪權，我只能保證，儘量把影響範圍限制在超凡者之間，不會主動發動戰爭，傷害帝國平民。”
他知道老師其實已經傾向於答應了。
只要說幾句空話，就有可能欺騙老師順勢同意，但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鬥爭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安西沃道斯認真看着雷恩，嘆道：“你很坦誠，沒有用假話騙我。”
“我從來不會欺騙老師，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更不會。”雷恩正色回道：“老師永遠可以信任我。”
安西沃道斯不禁動容：“希望你記住今天說的話。”
雷恩大喜過望。
這句話意味着老師同意了。
果然，安西沃道斯淡淡說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只要不損害威澤蘭的利益，我都會嚴格遵守‘不支持、不反對、不參與’的約定，也不會向任何人透露我們今天的對話，你必須兌現那兩個承諾，更不要傷及無辜之人。”
“是，老師。”雷恩嚴肅的點頭。
實際上，老師不反對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支持。
否則只要老師一聲令下，沒有摩都派的帝國議員投票，自己就不可能當選執政官，想當皇帝的計劃在第一步就破產了。
安西沃道斯對此也很清楚，暗歎一聲，心中有愧。
這次與雷恩的交易有違自己的原則，可是雷恩給出的條件太好了，自己終於沒能抵禦住利益的誘惑，被雷恩收買了。
人心啊！
安西沃道斯心裡自嘲，看着一如既往對自己十分尊敬的雷恩，忍不住提醒道：“雷恩，如果真有一天你成爲帝國之主，掌握至高權力，絕不能被它腐蝕。你自己也說權力是一把利劍，要當握劍的主人，而不是反過來被劍控制，淪爲它的奴隸。”
“謹記老師的教誨。”雷恩肅然。
“你回去吧。”安西沃道斯擺了擺手，臉色竟有幾分疲憊的樣子，“會議開了一整個晚上，我有點累了，需要休息。”
雷恩知道他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
“那我不打擾老師休息了。”說完，雷恩行禮告退。
安西沃道斯感應到雷恩傳送回了格拉摩根城堡，恰好自己站在窗前的角度，可以看見格拉摩根領地。他出神的望着遠處下方的城堡，還有那座降落在地上的金字塔形浮空城，眼神複雜，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雷恩直接傳送到自己的書房，長出了一口氣。
他是真沒想到老師會猜到自己的計劃，剛打下浮空城，就搞突然襲擊。
幸好自己反應夠快，籌碼夠多，以前也想過怎麼爭取老師的支持，這才順利過關。
只要老師不阻止，後面幾步就容易多了。
雷恩坐在書房裡反覆思考。
剛纔，自己和老師從爭論到妥協，最後達成交易，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一個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神祗。
帝國三神是否願意見到自己稱帝？
顯然，老師對此有所誤會。那次圍剿奧古勒維大師，魔法女神在諸位聖魂巫師面前表現出對自己的寵愛，讓老師以爲自己得到了女神的默許。
其實並沒有。
不過雷恩對此並不擔心。
帝國雖是三神並列，實際上是屬於巫師的國度，只要得到魔法女神的支持就足夠了。
在不威脅到教會與信徒的前提下，大地母神和正義之神對帝國政體的改變並不會很在意，也沒有話語權。
甚至，正義之神更樂於見到帝國有一位皇帝。
正義之神的全稱是“正義與秩序之神”，皇帝統治之下的國家，更貼近“秩序”神職，有利於傳播信仰，發展信徒。
至於怎麼討好魔法女神，爭取祂的認可，雷恩很早就想好了一個計劃和一個理由，並且在奧古斯都公國做了試驗。神祗想要的無非就是信徒與信仰之力，此外別無所求。
到時候雙管齊下，他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說服魔法女神。
思索間，門外向起了腳步聲。
書房的門被輕輕敲響，維歐拉頗有些急促的聲音傳進來：“雷恩，你在裡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