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2章 熱的血
深秋時節的興安嶺原始森林深處,邱家兄弟騎着兩匹黑馬,一前一後拉開四五十米的距離跑在最前面負責探路。
相隔約莫着三四十米,趙金玉驅趕着那匹大白騾子拉着爬犁上的傷員走的格外焦急。
隊伍的最後,騎着咬人馬的衛燃時不時的便會停下來,隨手佈置一顆手榴彈藏在滿地的落葉中,隨後又趕緊騎上馬追趕上前面的三人。
不多時,伴隨身後紮營的位置傳來的爆炸,所有人也都繃緊了神經,他們都知道,鬼子已經找到他們了。
“這麼跑恐怕甩不掉”
衛燃再一次追上騾子爬犁的時候說道,“金玉,讓傷員來我馬上吧,咱們得快跑一段才行,不然恐怕會被圍起來。”
“這傷員能騎馬嗎?”趙金玉下意識的問道。
“短時間應該沒問題”衛燃說着已經再次翻身下馬。
見狀,趙金玉也立刻勒住繮繩讓那頭大白騾子停下來,隨後幫着衛燃把那名昏迷的傷員扶到了咬人馬的馬背上。
等衛燃上馬並且扶穩了傷員,趙金玉立刻掏出一把車馬刀割斷了那頭大白騾子和爬犁之間的繩套,隨後從褡褳裡摸出一顆毛子手榴彈,拔掉保險銷之後將其壓在了爬犁的滑桿之下,這才利索的騎上騾子跑了起來。
甩了爬犁之後,衆人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但身後時不時傳來的爆炸卻也在提醒着他們,鬼子已經越來越近了!
“砰!”
“噠噠噠!”
恰在此時,正前方百多米遠也傳來了突兀的交火聲!
“往左!”
趙金玉反應極快的喊道,見狀,跑在第二位的小四兒立刻調轉了方向,帶着後面的趙金玉和衛燃開始往左邊跑。
不多時,邱勇武也騎着馬,單手拎着一支花機關跟了上來。
“受傷沒有!”衛燃大聲問道。
“沒有!”
邱勇武大聲迴應道,“撞見搜山的鬼子了,咱們得快點子跑!”
他這邊話音未落,伴隨着嗵嗵嗵幾聲響,鬼子的擲彈筒也開始發威,一枚枚擲榴彈砸在了衛燃等人身後剛剛停留的地方轟然炸開,緊跟着,便是機槍掃射的密集槍聲!
“往前跑!翻上前面的樑子!”
趙金玉問道,“勇武,對面鬼子怎麼來的?!”
“騎馬牽狗還有爬犁!人數不老少呢!”勇武立刻答道,“後面還跟着僞軍!”
“上樑子!”趙金玉催促道,“撒料!趕緊撒料!”
他這邊話音未落,小四兒和勇武紛紛將手伸進馬褡褳,各自掏出一大把衛燃看着無比眼熟的肉疙瘩拋撒向了身後。
不僅如此,就連剛剛紮營時都還沒煮熟的林蛙和魚肉,也被趙金玉直接從掛在騾子上的那口搪瓷鍋裡潑了出去。
“上樑子之後貼着另一邊往北跑!”
趙金玉重新把鍋掛在騾子身上的同時說道,“咱們遛遛那些狗日的!”
他這句話說完,衛燃埋雷的位置又一次傳來了一聲爆炸,緊跟着,在前面堵着他們的敵人也跟着開火,顯然,他們快要完成合圍了。
“前面樑子上不會有鬼子吧?”衛燃警惕的問道。
“不會!”
趙金玉說話間已經騎着騾子跑在最前面,“鬼子要是能提前躲到深山老林裡,咱們當初根本就過不去,來的路上就被抓了。”
聞言,衛燃也不再多問,只是催着咬人馬跑的更快了一些。
漸漸的,身後的鬼子也朝着他們奔跑的方向打來了子彈和擲榴彈。
萬幸,在一次次的爆炸和子彈撞進樹幹的恐怖聲音中,衆人有驚無險的先一步騎馬跑上了山樑,躲在這道山樑的另一邊的視線盲區裡,加快速度跑向了正北方向試圖逃出鬼子搜山隊的包圍。
趁着鬼子忙着往山樑上衝的時候,衛燃等人催着騾馬加快了速度跑着,儘量拉開雙方之間的距離。
約莫着身後的鬼子已經爬上了山樑,趙金玉卻摸出個毛子的檸檬手榴彈,用綁腿帶打了個活釦勒住握片,扯掉保險銷之後,以一個極其危險的方式掄圓了手裡拴着手榴彈的綁腿帶,同時,他也吆喝着騾子爬上了山樑的最頂端。
如此悠盪了幾圈,這顆手榴彈划着拋物線從趙金玉的手中飛出,以極快的速度飛向了山樑東側。
“轟!”
幾秒鐘之後,這顆手榴彈于山樑東側的密林裡轟然炸開,那些剛剛策馬衝上山樑的鬼子也頓時被這手榴彈的炸響吸引,分出了起碼一半,又騎着馬衝下了山樑。
然而此時此刻,趙金玉卻已經帶着衆人從另一側衝下山樑,往西一陣快跑,開始一百多米外的第二道山樑上衝了。
“等翻過這道山樑,估摸着也就從鬼子的包圍圈裡跑出去了。”
騎着大白騾子的趙金玉一邊往山樑上爬一邊大聲囑咐道,“到時候往北跑,只要咱們快點兒,肯定能”
“砰!”
即將爬上山樑頂的趙金玉才把話說到一半,身後另一道山樑方向卻突兀的傳來了一聲清冽的槍響。
可這槍聲的迴音尚未消散,摟着傷員走在最後的衛燃卻眼睜睜的看到趙金玉胸前炸開一團了血霧!
“金玉!”
衛燃心頭一顫,下意識的催着咬人馬跑過去,單手拽住了趙金玉的脖領子,同時也在那頭白騾子的肋骨上踢了一腳,催着它走快了些。
“快跑!你們倆快跑!”
一手抱着傷員,一手拽着趙金玉的衛燃聲嘶力竭的吼出了第二嗓子,全靠雙腿操控着咬人馬帶着那頭大白騾子跑上山樑頂,以最快的速度躲到了一棵高大茂盛的松樹後面。
“砰!”
緊隨其後的第二聲槍響過後,衛燃騎着的咬人馬甚至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悲鳴,便被一顆子彈命中了脖頸,只來得及掙扎兩下,便帶着衛燃和他摟着的傷員,甚至大白騾子上的趙金玉摔做了一團。
“我艹你姥姥!”
小四兒發出一聲怒吼,抽出坐騎上的那支馬四環便跳下來,貓着腰跑到遠處一棵尚未掉光葉子的白樺樹邊上,稍作瞄準便扣動了扳機!
與此同時,邱勇武也動作極快的從馬上跳下來,一邊從懷裡掏出那個裝有救命藥的錫盒,一邊跑向了衛燃三人。
“咳咳.”
砰砰作響的槍聲中,趙金玉看了眼手中突兀多出個金屬藥箱的的衛燃,隨後艱難的從腰間抽出了那支本屬於李家兄弟的盒子炮,用盡了力氣丟到了一條腿仍舊壓在咬人馬屍體下的衛燃。
“啪嗒”
伴隨着一聲輕響,衛燃也跟着一顫,驚慌失措的看向了趙金玉。
“咳咳.”
被子彈擊穿了肺腔的趙金玉露出一個被血染紅的艱難笑容,艱難的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大白騾子,隨後無聲的說了一句“馬刀”
“馬刀!勇武!馬刀!快把馬刀拿來!”
衛燃話音未落,已經從藥箱裡抽出一支腎上腺素和一支嗎啡,以絕對粗暴的方式將其注入了趙金玉的身體裡。
他清楚,他救不活趙金玉了,那一槍已經把他至少一半肺葉攪的稀爛了
“馬刀來了!”勇武話音未落,已經把趙金玉的那把馬刀從騾子的鞍帶裡抽出來塞到了趙金玉的手裡。
惋惜的看了眼手裡的馬刀,趙金玉艱難的將其遞給了衛燃,又用眼神看向了那支盒子炮。
“我懂,送到隨.送到望川手裡是嗎?”衛燃攥緊了趙金玉的手語速極快的問道。
趙金玉艱難的點了點頭,用最後的力氣指了指自己的懷裡。
見狀,衛燃立刻把手伸進趙金玉的懷裡,一番摸索之後,掏出了一封被血染紅了大半,其上還貼着三支彩色羽毛的信封,以及半塊被紅布層層包裹的犀角鎮紙。
在趙金玉的示意下,衛燃將那半塊帶有大量刮磨痕跡的鎮紙翻了個面,卻發現其上被刻下了兩個他從未聽過的名字:趙光復、趙佑華。
見趙金玉滿眼的溫柔和欣慰,衛燃強忍着身體的顫慄將耳朵湊到對方的嘴邊,在交織的槍聲中傾聽了片刻,隨後試探着問道,“這是你給未出世的孩子起的名字?你讓我把這塊鎮紙交給詩怡?”
一張臉已經因爲窒息憋得通紅的趙金玉如釋重負般的點點頭,隨後看向了他們兩人旁邊滿臉驚慌失措的邱勇武以及那名傷員。
“我知道了”
衛燃嘆了口氣,撿起那把馬刀和那支盒子炮,以及犀角鎮紙和那封羽毛信一併遞給了邱勇武,隨後才艱難的抽出被壓着的腿,“咔吧”一聲將脫臼的膝關節復位,隨後強忍着疼痛說道,“邱勇武,你和小四兒立刻帶着趙金玉的遺物和傷員撤退,我掩護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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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俺倆留下!你”
“走!這是命令!”
衛燃說話間,將他剛剛取出來的醫療箱也遞給了對方,“去完成你的任務,快去吧,時間不多了。”
“轟!”
幾乎就在他剛說完這句話,對面山樑上的鬼子打來的擲榴彈也砸在了距離他們身後的山溝裡。
“快走!”
衛燃一邊說着,已經艱難的從咬人馬的屍體身上抽出了裝有手榴彈的褡褳,以及那支鬼子騎兵槍,嘴裡也再次吼道,“快走!”
咬咬牙,邱勇武招呼小四兒跑過來,兩人合力將那名傷員攙扶上了那頭大白騾子的背上,用綁腿帶綁緊之後,他們倆也最後看了眼正把手榴彈往趙金玉屍體下面塞的衛燃,在越來越密集的擲榴彈爆炸中,騎上那兩匹黑馬,拽着那頭揹着傷員的大白騾子跑下了山樑。
在他們的身後,衛燃取出相機先朝着他們哥倆的背影按下了快門兒,隨後又朝着趙金玉的屍體按下了快門兒。
心滿意足的收起了相機,衛燃靠着藏身的松樹樹幹,“咔嚓”一聲給手裡的騎兵槍頂上了子彈,耐心的等待了片刻之後,探身朝着越來越近的鬼子搜索隊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過後,一頭騎在馬上的鬼子後心炸開了一團血霧,那些本來已經開始衝鋒的鬼子也立刻臥倒,再次開始了火力壓制。
試着活動了一番剛剛脫臼的那條腿,衛燃最後看了眼已經停止呼吸的趙金玉,咬咬牙趕在鬼子的擲榴彈再次打過來之前,連滾帶爬的跑下了山樑,又一瘸一拐的跑上了下一道山樑,同時也給自己披上了那件可以提供些許僞裝的蘇軍斗篷。
“轟!”
幾乎就在他爬上山樑頂上的同時,身後趙金玉的方向也傳來了一聲手榴彈的爆炸。
在這聲埋葬同志的爆炸中,腿腳不便的衛燃打着滾躲到了一棵松樹的後面,取出金屬本子裡的波波沙衝鋒槍,瞄準趙金玉屍體周圍那些剛剛爬起來的鬼子們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噠噠——!”
密集的槍聲中,對面山樑上的鬼子們,有的被子彈擊中躺倒了一地甚至滾下山坡,但更多的卻下意識的躲到了山樑另一側。
根本無心和他們對峙,衛燃收起衝鋒槍,同樣貓着腰一瘸一拐的跑到山樑另一頭,快速橫向移動了一段距離之後,再次架起了一直揹着的鬼子騎兵槍耐心的等待着。
在朝着自己剛剛所在的方向又一次傾瀉了十幾發擲榴彈之後,他也終於看到了探頭的鬼子。
“砰!”
隨着他扣動扳機,清脆的槍聲過後,對面山樑上,一個冒頭的鬼子猛的往後一仰頭,打着滾一路灑落着腥臭血和腦漿子滾了下去。
根本沒有急着換彈,他便縮回了身體快速橫移回到了之前的位置,趁着對面鬼子朝自己剛剛在的位置集火的時候小心觀察了一番,不慌不忙的用手榴彈佈置了一個壓發雷,抱着馬槍跑向了遠處。
他並沒有打算逃,相反,他要去埋伏準備迂迴包抄自己的鬼子。
只是,他並不知道,就在更遠處,就在邱勇武和小四逃離的方向。小四兒卻把他原本騎着的黑馬讓給了傷員,他自己則騎上了相對更加顯眼的大白騾子。
“勇武哥,你得活下去。”
小四兒勒着繮繩說道,“把傷員送回去,把信兒送到,俺去救衛大哥,要是救不下他,俺幫你把鬼子引走。”
說着,他從懷裡摸出個彈弓拋給了勇武,“這是俺爹活着的時候給俺做的,俺用它打死過不少兔子喜鵲呢。
勇武哥,俺要是也死了,你就得空的時候,把彈弓子埋在老大墳頭邊上兒吧,讓俺在地底下也能分幾張燒給他的紙錢花花。”
“俺不管這個,要埋你自己去。”
勇武抹了抹眼角,同時也攥緊了對方剛剛丟過來的那把破彈弓。
“勇武哥,你可一定得逃出去,可勁兒的跑,咱們後面追着的鬼子,俺給你引開。”
小四兒話音未落,已經用力一抖繮繩,催着那頭大白騾子兜着圈子跑向了衛燃的方向。
“活着回來”
邱勇武無聲的哀求着,用力擦掉眼淚,抖動繮繩帶着綁在另一匹黑馬上的傷員跑向了這片原始森林的更深處,跑向了和小四兒完全相反的方向。
鬼子漸漸收緊的包圍圈中,躲在山樑上的衛燃趴在一叢緊挨着松樹的灌木下面,以最快的速度將腰間的盒子炮拴在灌木的根部,隨後用那一軸細線綁住了扳機,並且將細線的另一頭甩過樹杈,吊住了剛剛纔穿在身上的蘇軍斗篷。
瞅準了時機,他朝着遠處正準備迂迴包抄自己的鬼子小隊扣動扳機擊斃了領頭的一個鬼子,隨後不等對方還擊便打着滾跑下了山樑。
在身後急促的交火聲中,那件被子彈接連擊中的斗篷也帶動着那支盒子炮一下下的開火還擊。
可與此同時,衛燃卻已經繞到了鬼子等下的必經之路上,先是將最後一顆手榴彈佈置在這裡,隨後爬上了一顆不會被手榴彈的爆炸籠罩的松樹樹冠,抱緊了樹幹耐心的等着。
不多時,隨着那支盒子炮裡僅有的20發子彈打空,迂迴包抄的鬼子也終於停止了射擊,並且如衛燃預料一般,一部分人朝着空無一人的山樑開始衝鋒,另一部分人從側面衛燃埋伏的位置開始了包抄。
同一時間,原本就追着衛燃的那部分鬼子也開始往這邊移動,準備完成合圍,活捉他們追了一路的目標。
“轟!”
就在衛燃最後佈置的那顆手榴彈被包抄過來的鬼子引爆的瞬間,衛燃也抱緊了樹幹,期待着不會有破片砸在自己的身上。
萬幸,伴隨着樹下不遠處的慘叫,他也並未察覺到全身任何地方多出來的疼痛。
稍等了片刻,遭遇伏擊的鬼子小隊狼狽的爬了起來,並且果然如衛燃預料的一般並沒有詳細關注這裡,便清點了沒有受傷的士兵繼續合圍,同時也留下來兩個士兵和一輛爬犁來照顧兩個被炸傷的傷員——他們也恰恰是衛燃的目標!
沒過多久,負責包紮的鬼子和前面負責佯攻以及負責追擊的鬼子相繼匯合。
與此同時,衛燃也悄無聲息的從樹冠裡翻下來,強忍着膝蓋的疼痛,握着那位久違的毛瑟刺刀,衝向了那倆正架着傷員往爬犁上挪動的鬼子!
“噗!”
伴隨着一聲輕響和熟悉的阻尼感,修長鋒利的刺刀順利的扎穿了一名沒有受傷的鬼子胸口。
習慣性的鬆開刺刀,衛燃抱住另一名沒有受傷的鬼子脖頸用力一掰,伴隨着“咔吧”一聲脆響,便輕而易舉的結束了對方的生命。
沒了這倆鬼子的支持,那倆被炸傷了腿腳,僅僅只進行了簡單捆紮止血的鬼子也應聲摔倒在爬犁邊兒上。
只是,還沒等它們驚呼出聲,衛燃已經使出了在上一幕學會的戳子腳。
“咔!”
清脆的骨裂聲中,衛燃這第一腳狠狠的戳在了第一個鬼子的心口,對方的胸口也肉眼可見的塌下去一塊,他的嘴角也跟着涌出一股暗紅色的血液。
“咔!”
又是一腳過後,第二個已經躺在地上的傷員還沒來得及摸到爬犁上的步槍,便被踢斷了脖子。
這招兒確實好使.
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拔出刺刀收起來,抓起那個被他扭斷脖子的鬼子便開始扒衣服。
前後不到五分鐘,他便換上了一套鬼子制服,並且從屍體身上翻出來的身份牌得到了詳細的名字和部隊番號。
將那三具屍體藏在草窠裡,衛燃吆喝着那輛騾子爬犁不緊不慢的追上了鬼子的大部隊。
他很清楚這次的迴歸任務,所以與其往外跑,倒不如跟着往裡,至少也能確定小四兒他們哥倆兒有沒有逃出去。
然而好景不長,都沒等他追上鬼子的大部隊並且想辦法打入敵人內部,小四兒和勇武逃亡的方向卻突兀的傳來了激烈的交火聲!
壞了!
衛燃心頭一涼,連忙加快了速度。
很快,他便追上了同樣開始加快速度移動的鬼子,並且任由一個擲彈筒小組和一個機槍小組坐在了他的爬犁上。
可讓他心涼的是,都還沒等他找到小四兒,交火聲便停止了,極遠處也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鬼子歡呼聲。
壓下心頭的驚慌,衛燃抖動繮繩,催着那頭牲口跑的更快了一些。
片刻之後,當他拉着一車鬼子翻過一道山樑的時候,已經看到了那頭被擊斃的大白騾子,也看到了大腿中彈,而且似乎被砍掉了一隻手,此時正背靠着一棵鬆的小四兒。
勒緊繮繩,衛燃根本沒管自己會不會暴露,直接快步走了過去,並且藉着衣服的掩護取出了相機拎在手裡。
或許正是因爲他手裡的相機以及故意用日語喊出的類似“請讓我過去”之類的話語,周圍那些志得意滿的鬼子倒是對他並沒有懷疑。
等他走到小四兒的面前,對方明顯也認出了他,前者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亮光。
“誓死不做亡國奴!誓死不做亡國奴!誓死不做亡國奴!”
小四兒暢快的大喊着,用力的揮動着沒了手掌的那條胳膊,任由那條被繩子勒住的傷口甩出星星點點宛若燎原之火的鮮紅熱血!
朝着對方笑了笑,衛燃艱難的舉起了手裡的相機,將對方,將他不遠處那個舉着武士刀耀武揚威的鬼子,以及周圍更多的鬼子全都囊括進了取景框按下了快門。
直到他將相機塞進了懷裡,小四兒用那支被砍掉了手掌的胳膊朝着衛燃揚了揚示意他離遠點,隨後他的另一隻手,也從腰間揪住了一條不起眼的麻繩用力一扯。
在周圍衆多鬼子驚慌的呼喊和後退甚至下意識扣動扳機開火引發的槍響中,小四兒後腰處冒出了一團煙霧,他臉上的表情也在衛燃又一次舉起的相機鏡頭裡展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不等手榴彈炸響,衛燃手中的相機消失,轉而多出了一支盒子炮。
幾乎在這盒子炮左手交到右手的瞬間,左手又多出了一支波波沙。
“噠噠噠噠噠——!”
雜亂的槍聲中,衛燃平舉着兩支武器,朝着兩側扣動扳機的同時,也對着小四兒回報以一個同樣燦爛的微笑和堅定的大喊,“放心吧!最後我們贏了!”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的前半秒,衛燃手中兩支打光了子彈的武器相繼消失,他眼前的一切,也在爆炸聲響起的同時被濃郁的白光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