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徵冷眼看着風暖兒，面無表情地說道：“風暖兒，若是你還想留在宮中，就立刻給朕滾出去，否則不要怪朕不客氣，這裡不歡迎你。”
他的冷、他的絕，再一次地刺激到風暖兒，她瘋了似的衝上前，雙手揪着顧徵的領口，瞬間淚如雨下。
“顧徵，你到底有沒有心，多年以來，我爲你做了這麼多，你看不到嗎？她上官筠恩什麼都不用做，你卻疼她如寶，這到底是爲什麼？這很不公平你知不知道！”
她的歇斯底里被顧徵看在眼裡，他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若是知道這是爲什麼，他就不會如此痛苦了。
愛這種東西自己又怎麼能控制得了，他只知道，從小到大，這種喜歡已經變成一種本能。
風暖兒見他走神，眸中的哀傷愈發大了起來，揪着他的衣領搖晃着，“顧徵，你何時能醒過來，她已經嫁人了！她每天都會承歡於我兄長的身下，而不是你顧徵！”
“啪！”
顧徵一個巴掌將人給扇出老遠，“滾！”
風暖兒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臉頰，珠子般的淚滴噼裡啪啦地往下掉，砸在她的手背上，卻燙入她的心底。
這三年來，他雖然不喜她，對她甚是冷淡，有時候會吼她，但卻從未動過手。
可今日，她只是說出一個事實，他便忍不住了。
她紅着眼睛朝他吼道：“顧徵，你別忘了，你的第一個女人是我！是我風暖兒！”
顧徵的心咯噔一下，眸色越來越冷，起身下臺階走到風暖兒面前，垂眸冷冷地看着她，骨節分明的大手幾次想要掐上她的脖子，卻還是收了回來。
這時，殿外響起了嬰孩的啼哭聲，地上的風暖兒瞬間變得無措起來，不停地呼喊起來。
“寧兒…寧兒不哭…孃親在這裡…”
須臾
便見一名老嬤嬤抱着一個襁褓走了過來，跪在顧徵面前，戰戰兢兢地說道：“老奴參見皇上，小公主一直哭個沒完，老奴才…”
老嬤嬤的話還未說完，風暖兒便從她的懷中將嬰孩兒給抱了過去，輕聲的哼起歌來。
一炷香過後
小嬰孩停止了啼哭，肉肉的小手揪着風暖兒髮絲，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家孃親。
風暖兒輕吻了一下她的小臉，眸中盡是慈愛，喃道：“寧兒真乖，讓父皇抱抱你好不好？”
“呀呀…噗…”小嬰孩衝她吐了個泡泡。
風暖兒抱着顧青寧站起身，湊到顧徵的身旁，吸了吸鼻子，強扯出一抹微笑將顧青寧往他懷中一放。
囑咐道：“你輕些，她現在骨頭比較軟。”
顧徵僵直着脊背，面無表情，目光復雜地看着懷中的小嬰孩。
許是他的目光太冷，小嬰孩也感覺到了，她扁了扁嘴又嚎啕大哭起來，瞬間小臉脹紅的似番茄一般，不停地朝着風暖兒伸手討抱。
風暖兒心痛地將孩子抱回來，含淚說道：“顧徵，寧兒是你的親骨肉，你連一點愛都不願給她嗎？”
“她是怎麼來的，你比誰都清楚，朕要怎麼樣去愛她？”顧徵冷冷地撂下一句話，滿是怒意地甩袖離開。
“你真的沒有心…”
望着顧徵決然的背影，風暖兒輕喃出聲，眼眶中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滑落。
“顧徵，這都是你逼我的，我不能讓寧兒沒了父皇！”
“哇…哇…”
風暖兒忙抱着顧青寧晃悠起來，輕哄着，“寧兒不哭，你父皇只是暫時被迷了心竅，娘會讓他清醒過來的，只要沒有上官筠恩這個人，他就是我們母女倆的了。”
午膳過後
風暖兒抱着孩子來到顧府，剛一進大門便看到正陪孩子玩耍的顧擎，瞬間心底一痛。
不過，也只是那麼一瞬，情緒便被她很好地收斂好，
她笑着說道：“二哥，又帶着從柳在練劍呢？”
聽到她的聲音，顧擎擡首向門口望去，輕拍了下顧從柳的小腦袋，笑道：“從兒，你看看暖姨帶着誰來了。”
顧從柳懵懂地轉頭看向門口，肉乎乎的小手拿着小木劍，晃晃悠悠地向着風暖兒的方向走去。
風暖兒抱着孩子蹲下，好讓顧從柳能夠看到她懷中的顧青寧。
“妹妹…睡…覺覺…”
顧從柳雙眸瞪的老大，伸手指着襁褓中的小嬰孩。
顧擎笑了，伸手揉着他的發頂說道：“沒錯，妹妹在睡覺，我們小點聲。”
須臾
一家人都圍着這兩個孩子逗弄着，顧夫人掩脣樂彎了腰，伸手指着不遠處的孫子，“老爺你看，從柳跟個小大人似的，那小眉頭皺的，真真的像你。”
“……”
顧忠嘴角一抽，哪裡像？
柳兒很喜歡女娃娃，從進了前廳，顧青寧便被她給接到懷中。
風暖兒頓時輕快不少，這才輕聲說道：“夫人…我今日來其實…”
“暖兒，你都已經爲徵兒生下了青寧，怎麼還喚我爲夫人？”顧夫人拉着她的手假意嗔怪一下，眼中卻無半分責備。
“可是…”
顧夫人這樣的話已經說了不下十次，風暖兒卻一直未改口，她怕讓顧徵聽見，他又會責怪她自作主張，對她的怨念就會越深。
但是三年了，不想再等下去，她必須要有所行動，爲了她自己也爲了寧兒。
“暖兒，顧徵是個糊塗的，他早晚會知道你的好。”顧夫人擡手爲她順了順胸前的碎髮。
風暖兒鼻頭一酸，上前一步緊緊地抱住顧夫人，原來有孃親疼愛是這樣的感覺，真好。
她下意識地輕喚了一聲，“孃親。”
“哎，好好，好孩子，你終於開口了。”顧夫人欣慰地拍着她的背，眼中盡是欣喜。
傍晚
顧夫人陪着風暖兒母女回宮，分別後她便直奔顧徵的寢宮。
寢宮中
顧徵剛要閉目小憩一會兒，卻見有宮人匆匆跑來，跪地道：“啓稟皇上，老夫人已經到門口了。”
“還不快請！”顧徵揉着眉心，疲憊地說道。
“是！”
須臾
顧徵迎了上去，扶着顧夫人的手臂，“娘，您怎麼來了？”
輕嘆一口氣，顧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背，滿眼慈愛地問道：“徵兒，娘今日前來是想問你一件事，暖兒連孩子都爲你生了，你就沒想過要給她一個名分嗎？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妃位也行啊！”
顧徵的眸光漸漸變冷，緩緩地鬆開顧夫人的手臂。
“若是娘你只爲這事，就請回府吧。”
“徵兒！你也三十多了，孩子也有了，怎麼就不想娶妻！”顧夫人捶着胸口，生氣地質問着，眸中滿是不解。
任由顧夫人在一旁質問，顧徵的表情卻無一絲鬆動。
他腦中又回想起那個令他愉快卻後悔至今的夜，風暖兒趁着他醉酒，給他餵了帶着藥的醒酒湯，然後扮着許兒樣子爬上了他的牀榻。顛鸞倒鳳的一夜，他得到了過去三十年從未有過的歡愉，甚是開懷。
可是，當他醒來發現枕邊人是風暖兒的時候，所有的美好瞬間破碎，他恨她。
就算將來許兒能夠回來，他又要以何種面目來面對她。
直到風暖兒生下孩子，他知道，他和許兒再無可能。所以，他恨、他怨、有的時候他恨不得風暖兒這個女人消失。
那樣的話，他感情上的污點便不復存在。
但這個女人太厲害，她接近他的所有家人，讓他們知道她很愛他顧徵，讓他們知道顧青寧的存在，現在就連他娘也在幫着她說話，真是可笑。
許久
顧徵才疲憊地說道：“娘，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孩兒就是不喜歡她。”
“可是，寧兒畢竟是你的女兒，你難道也不想給她一個身份？”
“我不知道…我的心很亂…”
“就算你再不喜歡她，以後也不打算再碰她，給她一個頭銜也是好的，這樣對你、對她、對寧兒，都是好的。”顧夫人繼續苦口婆心地勸着。
母子二人聊了半個多時辰，顧徵終於鬆了口，說他會考慮一下，顧夫人這才離開。
當夜
三年以來，顧徵第一次踏進風暖兒的住處。
見他來，風暖兒也是一愣，滿是歡喜地走到門口，挽住他的手臂笑道：“皇上，你怎麼來了？”
顧徵沒有說話，而是徑直走到牀榻邊，看着那個正在酣睡的孩子，低聲問道：“她睡多久了？”
“她…她…剛睡下。”風暖兒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起來，眸中瞬間盈滿霧氣，這可是他第一次關心孩子。
“那朕能抱抱她嗎？”
“能…能的…她一旦睡着了就很乖…不會哭鬧的。”
風暖兒小心翼翼地將顧青寧抱起，將她輕輕地放到顧徵懷中，並指導着他該如何抱嬰孩。
顧徵僵硬着身體抱着孩子，目光復雜地盯着她的小臉，娘說的果然沒錯，這孩子像極了他，基本沒怎麼隨風暖兒，她卻是無辜的。
突然，懷中的孩子蹬了蹬小腿兒，一腳踩在了他的胸口。
他的心猛的一緊，眸中的光卻柔了下來，輕喚了一聲，“寧兒…”
風暖兒險些哭出聲，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臨走之前
顧徵站在門口說道：“如果一個名分對你來說那麼重要的話，朕給你，希望你將來不要後悔。”
風暖兒拼命地搖着頭，激動地說道：“不後悔…永不後悔…”
“那你明日便好生地梳洗準備一番吧。”話落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