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這會兒肺都要氣炸了,她已經直言拒絕了女兒,可沒想到傅儀琴還敢如此這樣放肆。
當初允她住進侯府,本來也是爲了丁治平前程着想,可如今看來,她膽子太大,出嫁多年,又一心只顧夫家。
再鬧下去,若是鬧出醜聞,到時恐怕會禍及傅家。
想到這兒,白氏神色一正:“明日過後,你自己回鄭南侯府在洛陽的宅子,平時沒事兒,就不要再過來了。”
傅儀琴正要哭天搶地,聽到白氏這話,整個人都呆住了。
“母親……”傅儀琴慌忙要開口,伸手去拉白氏,白氏恨恨的將她手打開了:“你的母親恐怕是在鄭南侯府吧!”
“母親,如今丁家的情況,你也清楚的啊。”傅儀琴被白氏拍開,卻仍不死心,一把將白氏牢牢抓住了:“女兒只是爲東哥着想,母親你並不喜歡謝氏,我都看出來了,難道就不能幫我一把?”
鄭南侯府世襲兩代,如今算來,丁治平父親那一代便已經到頭了。
輪到丁治平的長兄時,若是丁家再無建樹,那鄭南侯府的招牌便只有換成鄭南伯了,再傳到下一輩身上,便一輩不如一輩,不出三十年,怕是會淪爲平民。
現今丁治勳已經年近四旬,可丁家死死守着侯府的名頭,丁侯爺就是不敢將位置傳到兒子身上。
爲了保住家族這招牌不至沒落,丁侯爺現在已六旬,卻不敢死,就盼多活幾年,能給丁家謀條出路。
在這樣的情況下,丁家自己都是自身難保,傅儀琴又如何能沾得了丁家的光?她只有依靠孃家!
原本她已經算計得好了,若是兒子能娶傅明華,在傅、謝兩家合力的情況下,兒子必定會出人頭地,她也知道要娶傅明華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可她相信憑白氏對自己的寵愛,以及自己再努力一把,這事兒也不是完全就沒希望的。
可此時不止白氏拒絕她,更是要將她趕走了。
明明白氏並不喜歡謝氏,傅儀琴看得清楚:“我可是您的女兒,東哥可是您外孫啊。”
傅儀琴哭着哭着,看了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兒子一眼,心裡一股怨恨又涌上來了:
“您瞧瞧,我的東哥被她讓人打成什麼樣了?”
“打得好!”傅儀琴哭了半天,白氏卻硬起心腸將她手又甩開:“你確實是我女兒,東哥是我外孫,可元娘是我孫女!”東哥再好,姓的卻是丁家的姓,傅明華再不好,卻也是傅家的人。
“我雖不喜歡謝氏,但元娘也是你二弟的女兒。最重要的,她是我傅家的嫡長女,豈是你能胡作非爲的?”
白氏冷冷盯着女兒看:“我早跟你說過,讓你不要打元娘主意,你將我話當成耳旁風了?”今日當着謝氏的面,丁孟飛被傅明華當成了一個偷東西的丫環打,事情若是傳了出去,不止丁孟飛丟人,連帶着傅家的名聲也要受影響。
更何況她早跟傅儀琴說過,若她看中的是傅家其他的姑娘,自己看在母女一場,也不是不能如她願的。
可是傅儀琴看中的卻是元娘,傅家嫡長女是有大用的,豈有送給丁孟飛糟蹋?
想到這裡,白氏心裡一股惡氣又涌了上來,她眯了眯眼睛,看了看一旁的丁孟飛一眼。
之前倒覺得這個孩子不錯,可此時越看他越是不喜。白氏強忍了心中的感受,衝丁孟飛招了招手:“東哥,你跟我說說今晚的情況。”
丁孟飛頭一回遇到這樣的情況,此時還驚魂未定的模樣,聽到白氏這話,便一五一十的開口:
“今日晚間我飲了幾杯酒,不勝酒力,出來醒酒時,恰好遇上了表妹一行,正要問路,她卻不分青紅皁白,便冤我偷了東西,讓人打我。”他說着說着,竟是要哭了。
白氏強忍了心中的不喜:“你跟我老實說,你是不是孟浪了?”
自己院落的格局,白氏心頭清楚得很,她所在的院子是正院,方方正正,絕對不可能會迷了路,又恰好遇到傅明華了。
她此時話一問出口,丁孟飛眼中便現出幾分心虛之色,卻強自流着淚解釋:
“斷然沒有!她扔了東西給我,便污我盜竊,還令人打我。”他是個讀書人,往後還要考取功名的,若是背上盜竊名聲,一輩子都該毀了。
丁孟飛哭了兩聲,兒子的哭訴聽得傅儀琴火冒三丈的同時,又有些竊喜:
“拿出來我看看。”沒想到傅明華竟然扔了東西給兒子,到時污她一個私相授受的名聲,不管這東西怎麼來的,只要到了外男手上,她名聲總得不乾不淨的。
傅儀琴這話一說出口,白氏看到女兒臉上的喜色,心裡一沉,正要開口說話,丁孟飛將手攤開,他手上拿着一個精巧的荷包,上面浸了汗液,顏色有些變了。
但是依稀能聞到淡淡的香味兒,白氏緊張的神色在看到這荷包時,神情一鬆,緊接着又冷笑:
“這是打賞下人的荷包。”
傅儀琴聽了,慌忙打開荷包一看,果然裡面裝着幾銖銅錢,倒出來一看,上面刻着建元天寶,這分明就是天豐帝年號所鑄造的銅錢。傅儀琴的手登時便像是失去了力氣,手裡的銅錢連帶着荷包一起落到了地上,白氏不慌不忙的端起一旁的涼茶,抿了一口,壓了壓心裡的火,才讓常嬤嬤進來將丁孟飛先帶下去好好收拾一下。
等人走了,白氏望着傅儀琴道:
“瞧瞧,元娘做事,比你老道多了。”
她打了人,還不留把柄,連這樣的小細節都想到了,讓傅儀琴吃了個啞巴虧。
倒是傅儀琴,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想算計人不成,倒使兒子捱打,沒佔到半點兒便宜不說,拿到個荷包還是打賞下人的,若傅明華不曾承認打賞,這個小賊的名聲丁孟飛倒真認下了。
吃了個悶虧傅儀琴還不敢喊,白氏目光冰冷:
“你這些年,簡直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