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紅要攔她,江嬤嬤當下便決定拼了半條命不要,也要護得傅明華周全。
“請嬤嬤不要爲難奴婢。”
銀紅跪了下去,神情有些誠惶誠恐的。傅明華便制止了急怒交加的江嬤嬤,安撫她道:“嬤嬤放心。”
她越是這樣說,江嬤嬤便越是擔憂。
但白氏屋裡下人越來越多,將傅明華帶來的人團團圍住,碧雲幾人臉色漲得通紅,眼裡露出恨色來。
傅明華進了屋,屋中平日侍候當值的丫環婆子此時盡數不見人影,諾大的屋子顯得空蕩蕩的。
屋裡白氏陰森森的聲音傳來:
“元娘回來了?”
那語氣有些咬牙切齒,似是要吃人似的。
傅明華微笑着進了室內,傅侯爺高坐於主位之上,一側傅其弦滿臉陰狠的望着她看,旁邊白氏早就候了片刻,一看她進來,擡手便一耳光朝她抽來。
她早有準備,白氏擡起的那一刻,風聲響起的時候,傅明華退了一步,避過了白氏這一巴掌。
白氏揮手落了個空,身體一個踉蹌,朝前衝了兩步,才堪堪站穩身體,回頭便有些不敢置信望着她看:
“你敢躲開?”
她又擡了起手來,主位之上傅侯爺端了茶杯,神色冷淡,彷彿沒看到這一幕似的。
白氏臉上帶着猙獰之色。
她此時恨謝家至極,尤其是在確定了謝芷沅其實並未身亡之後!
哪怕明知擡手打人有失長輩之儀,但她心中恨毒了害慘長樂侯府的謝氏,因此依舊擡起了手來。
傅明華頭一回躲開了,她原本以爲自己再伸手打她時,她必不敢躲的。
卻沒想到這一下傅明華又退了一步躲開,白氏的手再次落了個空,她心裡的火登時便更加旺盛。
“好,好。”她一連冷笑了好幾聲,咧了嘴脣:“去了一趟江洲,將你的膽子養大,你敢躲?”
她又擡了手,這一回傅明華沒有再躲開了,反倒伸手將她手腕一把抓住。
傅明華手上那養得極好的指甲掐進白氏肉裡,疼得她一個哆嗦,繼而白氏的眼中又噴出火來,正要開口,傅明華卻望着她笑:
“你敢打我?”
白氏想說憑什麼不敢!只是嘴脣剛一動,傅明華眼中的警告便如兜頭一盆涼水潑來,讓她一個激靈。
“你敢打我?”
傅明華又眯着眼睛問了一句,並邁了一步上前,白氏看她神情冷淡,被她氣勢所壓,傅明華上前一步時,白氏竟本能的倒退了一步。
她明顯是被驚着了,連掙扎都不敢。傅明華將她的手甩開,看白氏被她力道帶得好幾步才站穩,這才輕‘哼’了一聲,伸手理了理自己袖口:
“我是皇上賜婚給三皇子,你敢打我?”
白氏被她這樣一問,這才後知後覺想了起來。
初始聽說這事兒時,她是又驚又怒,後與傅侯爺商議之後,便想着要借這事兒來壓她一壓。
沒想到纔剛一見面,還沒能與傅明華落個下馬威,便遭她威脅了一回。
此時若是再伸手打她,已經失了先機,又被她這樣一警告,白氏自然不敢再動手,只是心中仍有氣。
正中位置坐着的傅侯爺沒有出聲,旁邊坐着的傅其弦則是終於忍耐不住了,一把將自己右手邊桌案上擺着的茶盞揮落在地!
杯中滾燙的茶水灑了出來,很快將西域得來,以動物皮毛織就而成的地衣沾溼。
“我問你!你母親是怎麼回事?”
傅其弦怒氣衝衝,表情兇狠,只是他雙腿虛浮無力,便似一隻張牙舞爪的紙老虎。
“什麼怎麼回事?”
傅明華揚了揚眉梢,並沒有被傅其弦嚇倒,反倒含笑問了他一句。
她的態度太過理所當然,使得傅其弦一時間竟然被她問得愣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傅侯爺將手裡茶杯往桌上一磕,發出‘咚’的一聲重響之後,才擡起頭來:
“你母親明明應該早就投寰自盡,爲何現在她會在江洲謝家?”
他興師問罪,氣勢咄咄逼人。
傅明華卻像是沒感覺到傅侯爺平靜的面容下隱忍的怒火,開口道:“我怎麼知道呢?”
“你現在是要與我裝傻了?”傅明華一句話氣得白氏又咬了咬牙,傅侯爺卻不怒反笑,眼裡陰鷙之色更重。
“當日母親投寰自盡,是祖父您親自看過,並下葬的,怎麼此時又跟我說母親還未死?”
傅侯爺被問得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
當日他確確實實是送了‘謝氏’入土,但她上吊自盡之後,容顏恐怖,舌頭外吐,披頭散髮的,就是他一看也是犯怵,根本沒有敢多看。
那時他哪想到會有人膽大包天,送個假的‘謝氏’來糊弄傅家呢?
“‘她’死的那天,府中上下都在,獨你匆匆來遲。”
傅侯爺一臉懷疑之色的盯着傅明華看,神色陰晴不定,懷疑自己是不是以往對這個孫女看走了眼。
‘謝氏’死的當日,長樂侯府都陷入恐慌之中,當時壓根兒沒注意到傅明華的動向,還是傅侯爺後來得到謝氏仍在生的消息,逼問下人,才知道傅明華是最後來的。
這個嫡長孫女在他記憶中只留下了規矩、刻板的印象,彷彿並沒有多麼驚才絕豔,不過就是容貌出衆了些罷了。
他的推想要是真的,謝氏假死被送走的那一年,傅明華纔將十歲。
以往他認爲傅明華順從聽話好掌控,這會兒看來就像是一場笑話。
“現在鈺哥兒在謝家,確確實實看到了你的母親,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傅侯爺忍了心中的感受,端了茶碗湊到脣邊,卻也不喝,只是神情森然的望着傅明華看。
“祖父想要我說什麼?”
傅明華站得筆直,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笑得出聲來。
屋中幾人,白氏氣急敗壞,傅其弦神色狠辣,傅侯爺都險些控制不住體內的怒火,唯獨她卻笑得像是沒什麼事兒發生一般。
到了這樣的地步,傅臨鈺都已經十分肯定謝氏仍在人世,她卻還是這樣鎮定的模樣,彷彿以往傅侯爺在白氏院中,看到她前來請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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