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高望着臺下衆人，他的視線在穆凡身上停留一瞬，而後又轉到別處。
送信的人緊盯着公羊高，生怕錯過什麼。
穆凡扭頭望向送信的人，送信的人有所察覺，兩人四目相對。
儘管相隔很遠，穆凡仍能感受到那人眼神中的不善，而且沒有一絲掩飾，好像看到獵物一般。
公羊高高聲道：“讓大家久等了，抱歉，今天召集大家過來，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訴大家。”
他揚起拿信的手，繼續說道：“演習過程中似乎出了些誤會，事關重大，請大家一起過來做個見證。”
送信的人插嘴道：“還請公羊兄儘快讀信。”
雖然他說話時用了“請”字，但語氣和態度帶着濃濃的厭惡感。
穆凡仔細打量這個送信人，相貌堂堂，乍一看風度翩翩，有點風流才子的賣相，說話做事卻讓人喜歡不起來。
公羊高展開信件，逐字逐句的念道：“劍宗與道宗演習，本是相互交流，相互切磋的好事。然而衆多劍宗弟子中似乎有人不希望看到劍宗和道宗聯合，故意從中作梗。據我方柯達所說，貴宗晏青意圖不軌……”
穆凡從頭到尾一字不差的聽完了信中的內容，信中詳細介紹了他如何殺死徐飛的經過，以及這段時間他對柯達的“殘害”。
柯達有意刪掉了肢體重生的事，畢竟他要隱藏自己的身份。
計劃趕不上變化，本以爲事情向好的方向發展了，沒想到最後關頭突然急轉直下，差點掉進溝裡。
穆凡心中不解，暗道：“柯達的身體都已經化成灰燼了，難道他能還活着？”
可他仔細一想，如果柯達真的死了，公羊高不至於費這麼大的周折。
周圍的師兄弟慢慢把目光移到穆凡身上，大多數人不相信信中的內容。
據他們所知，穆凡在劍宗的一年裡，不但沒有做過一件對劍宗有害的事，而且做成了很多有利於劍宗的大事。
信是道宗弟子寫的，誰能保證信中的內容是真的？
穆凡緊張的同時又有些欣慰，至少九成以上的同門師兄弟相信他，剩下的那些立場不堅定的就無所謂了。
這件事，對錯不重要，立場才重要。
事發突然，他沒有足夠的準備。道宗弟子究竟知道多少？大師兄有沒有透露消息？萬一透露了，又透露了多少？
這些他都一概不知。
穆凡先前還納悶送信的人爲什麼要跟着公羊高，不讓公羊高單獨行動。現在他明白了，爲了防止公羊高給他通氣。
送信的人面向穆凡高聲說道：“晏青，你怎麼解釋？”
穆凡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什麼話都沒說。
公羊高道：“這件事可大可小，若想公正，應該讓涉及此事的人當面對質。”
送信的人怒道：“哼！我們的人正在向這邊趕，等人齊了，倒要看看你們怎麼圓。”
公羊高鎮定道：“清者自清，我相信晏青，他做事有分寸，絕不會幹出傷天害理的事。若他誤入歧途，宗門絕不會放過他。”
他這一番話既挺了穆凡，又把劍宗和穆凡分開。一旦事態沒能控制好，處置到穆凡也就結束了。
劍宗衆弟子齊聲應和，氣氛變得熱烈起來。
公羊高的手向下壓了壓，示意衆人安靜，然後說道：“要還晏青的清白，一定得當面對質。光你們來多慢啊，我們也過去過去迎接你們。”
送信的人不知道公羊高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在他看來，穆凡在劫難逃，何必苦苦掙扎。
公羊高不管送信的人答不答應，高呼道：“諸位師弟，我們要證明晏青師弟的清白，諸位與我一起迎接道宗的朋友。”
穆凡看到大師兄臉上信心滿滿的，心裡稍微恢復了一點底氣。說不定大師兄有他的安排，眼下只能見招拆招了。
公羊高帶着衆人往西北方向走，因爲要照顧弱者，他特意放緩了速度。
按照當前的速度，雙方恐怕要到深夜才能碰面。
穆凡邊走着，邊設想各種可能。他在腦袋裡不斷推演各種情況，一路上神情凝重。
旁邊的一個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管你有沒有做那些事，只要你是爲了劍宗，我就挺你。”
穆凡回以微笑，什麼話也沒說，又低下頭，思考對策。
行至子時，雙方終於見面了。
碰面地點偏僻，一處光禿禿的斷崖。
由於天氣好，沒有霧，今夜的月光特別皎潔。
穆凡猜測這裡可能是大師兄故意安排的地點。讀信的時候，大師兄逐字逐句的慢讀，行進路上速度把控的也很好，極有可能爲了設置一場“偶遇”。
待雙方碰面後，送信的人笑道：“如今大家都在，晏青，你可以解釋一下了吧。”
“解釋？我爲什麼要解釋？”穆凡笑着走向送信人，沒有一絲膽怯。
送信的人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啊。”
他用力的拍了兩下手，一身爛瘡，獨臂男子從道宗衆弟子中走了出來。
穆凡的神識一瞬間鎖定那人，氣息完全吻合，確實是柯達。
柯達的臉上綁着繃帶，隱隱約約還能看到膿水，遠遠的傳出一股臭味。
“晏青，你還記得……”他有氣無力的說道，最後的“我吧”聲音太輕，聽起來像稍微厚重一點的呼吸。
穆凡掏了掏耳朵，“你說什麼？我聽不到。”
“我說你之前對我的殘害，今後我會加十倍百倍的奉還給你。”
“我什麼時候殘害過你，你可不要含血噴人。”
柯達擡起手臂，指着滿是膿水的臉說道：“我身上的傷就是明證！”
“你身上有傷是你的事，與我有什麼關係？”
“這些全都是你做的。”
穆凡連連擺手道：“胡說，我沒做過。”
柯達搖了搖頭，“我們手裡有你的作惡的證據，你難道忘了你殺掉的道宗弟子了？”
穆凡沉默不語，柯達死而復生成了最大的變故。如果柯達死了，便沒了現在的事。
送信的人問道：“你說，是誰指示你這麼幹的？”
“沒人指使。”穆凡輕笑一聲，“我沒做，談什麼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