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凡道：“雲垂城被圍困，最近只有兩支軍隊有能力援救。”
“夜將軍，你可能多算了一支，右路軍沒有能力援助。”丁辰嘆道。
站在大帳中的其他將領也想開口，被穆凡一個眼神懟了回去。他們嚥了口唾沫，把目光投到丁辰身上。
“丁將軍，你想好了，援救雲垂城絕對值得。”穆凡上前一步，表情嚴肅道。
丁辰擺手道：“我行軍打仗不是做生意，不管什麼值不值得，右路軍士氣低迷，沒有能力援救雲垂城。要說爲何右路軍士氣低迷，夜將軍應該最清楚了吧。”
謝符死了，主帥陣亡對一支軍隊來說，其影響是無法估量的。送謝符入土爲安已經廢了不少工夫，加上離鄉日久，長期缺糧，輪番打擊下，右路軍的士氣能高才是怪事。
穆凡道：“諸位是不肯了？”
“上面沒有命令，你我平級，誰也不能命令誰。”丁辰的話很有道理，情況的確如此。擅自調動軍隊是大忌，律法一條條的寫的明明白白。
“夜將軍，你最近是立下了不少功勞，回去後恐怕也會升官，可是丁某人得給你提個醒，不要因爲年紀輕輕取得一些成績就沾沾自喜。”
話糙理不糙，丁辰如果說的稍微委婉一點，不失爲長輩對晚輩的忠告。不過他語氣有點怪，聽起來更像高姿態的教訓，讓人有些不舒服。
穆凡道：“這次朝廷是雙線作戰，一面對抗妖族，另一面攻打雲垂城。如今有一支妖族軍隊偷偷潛入這裡，而且前線探知的消息可以斷定，妖族這次是下了血本。此消彼長，雲垂城的妖族軍隊多了，另一條線上的妖族大軍便少了，只要幫雲垂城挺住妖族的進攻，給另一線時間，就有可能營造出開戰以來最好的局面。”
他句句皆肺腑之言，或者和西疆作戰時，他會想着留一些人的性命，但和妖族作戰，他沒有惻隱之心！
丁辰說的沒錯，無論是在北華還是東澤、西疆，將軍擅自調動大軍都是違背律法的。情節嚴重的話，皇帝說砍就砍了。不混到林帥那個地步，這麼做都是有風險的。
穆凡的目光投到整個戰局上，從大局方面考慮，拖住這支圍困雲垂城的妖族軍隊是上上策。良機一失，再難找到。
見丁辰不爲所動，他提高聲音，繼續說道：“我們不去救援雲垂城，而云垂城又不能丟，朝廷無法兩個選擇。一是命令我們救援，二是派別的軍隊到來。”
“那就等上面的命令下來。”丁辰的態度很堅決。
穆凡皺緊眉頭，他不想失去這樣的機會，“丁將軍啊，若朝廷另外派大軍過來，大軍馳援，一路疾馳到達雲垂城，反倒是妖族以逸待勞。假如朝廷派我們動手，等朝廷的命令下達，一來一回，白白耗費時間，戰局瞬息萬變。妖族來犯之敵攻陷雲垂城，攻守之勢倒過來，再想奪回雲垂城就難了。”
丁辰微微動容，大帳內的其他人也神情微變。在場的人中不是沒有人想到過這一點，但是沒有人公然提出來。因爲此舉太過冒險，成了固然是天大的功勞，可敗了，那可是天大的大鍋。
一個三品將官背不起這種鍋，一個不小心，自己的腦袋搬家是沒得跑了，家裡人的腦袋只怕也得落地。
穆凡見有成效，深吸一口氣，又道：“雲垂城正在發生的事將會影響整個戰局，我們不但要幫雲垂城防守住，還要盡力拖住雲垂城外的妖族大軍，這麼一來，主動權便由我們掌握……”
老牛聽不懂這些，他看將軍非常認真的說着，又看到大帳內其他人認真聆聽的樣子，猜想這些話是很有道理的。他特別羨慕將軍的這項才能，聽說擁有這種才能的人才能做大將軍。因爲他沒有這種能力，所以只能做個親兵。轉念一想，做將軍的親兵也挺好的嘛。
穆凡說完之後，潤了潤嗓子，望着衆人，說道“這麼做肯定是危險的，大家很多都有家室。我孤身一人，做決定沒那麼多顧慮。話說到這裡，好處你們知道了，壞處你們也知道了，怎麼決定，大家說說吧。”
大帳變得特別安靜，燈火搖曳，人影隨着燈火的搖曳而搖晃，每個人的影子都像浮萍一樣，飄忽不定。與浮萍不同的是，影子下面都連着腳底。
丁辰一直沒開口，大帳內的人觀望着，等待第一個開口的人。穆凡也在等，可是沒人開口，大家就這麼靜靜的站在原地，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動靜引來衆人的目光。
老牛覺得怪極了，似乎是受大帳內氣氛的影響，他也選擇了沉默。不對啊，他明明是想吼兩聲的，質問這些人爲什麼做啞巴了。
穆凡轉過身，大家不是孤魂野鬼，做決定前不得不考慮妻兒老小，在身家性命面前，他們寧願延誤戰機。這是人之常情，換位思考一下，若是身處丁辰等人的位置，恐怕他也不會做出特別冒進的舉動。
“走吧，老牛。”
老牛哦了一聲，跟着穆凡離開大帳。
穆凡喚出飛劍，老牛跟着喚出飛劍，天空中閃過兩道劍光，二人已經消失在右路軍紮營的區域。
空中，老牛依舊沉默，好像還沒從那個環境中脫離。
穆凡突然說道：“我有事要做，等會不要跟着我。”
“啊？”
“沒聽到？”
老牛連忙點頭道：“聽到了。”
穆凡調轉方向，不知去了哪裡。
老牛心裡奇怪，他覺得將軍去見丁辰了，至於爲什麼會這麼想，他不知道。
不得不說，老牛的直覺挺準的，穆凡是去見丁辰了，不是正大光明的見，是偷偷摸摸的見。
右路軍大帳，當穆凡和老牛離開了，衆人都鬆了一口氣。戰或者不戰，這是非常難以抉擇的問題，特別是在這個敏感時期。光知道打仗是混不好的，不會打仗未必混不好。
林帥和皇帝奪權，軍中有些人投靠皇帝，這幾乎是半公開的秘密了。因此上層權力傾軋之後，你打了勝仗也可能腦袋搬家。私自調動軍隊開戰，可謂天大的把柄，無論是林帥還是皇帝，憑這一條隨時就能要人命。
穆凡是誰？穆凡是被林帥刺了一劍的人，不管他有沒有投靠皇帝，林帥憑私自調動軍隊這條便能殺了他，皇帝想保都未必能保得住。丁辰等人是活膩了，纔會插手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