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前,跪地的張霧面無表情燒着紙錢,眼尾通紅貌似有哭過的痕跡,旁邊站着一對老夫婦,年約四五十歲的老婦人一臉刻薄兇相,指着張霧咒罵:“你就是個掃把星,克父母克妹妹!下一個倒黴的不知道是誰呢!”
“好了,你少說兩句,善兒死了,霧兒這個做哥哥的比誰都難過,若不是你平日裡光讓他們兄妹倆幹活不給吃的,常年身子薄弱,否則哪會落得如此下場。”
男子是個老實巴交的獵戶,平時不善言辭,此時也忍不住爲他們兄妹二人鳴不平。
“好你個張順福,我千辛萬苦操持這個家,若不省着糧食全讓這兄妹倆給吃了,你兒子吃什麼喝什麼?!你張順福能有力氣打獵幹農活?!”
老婦人一口氣數落完,捂着心口順了順氣繼續道:“你要怪就怪你那個早死的苦命妹妹,懷了不知誰的種非要生下來,把自己的命斷送也罷了,平白連累我這個嫂嫂替她養倆孩子!”
婦人幾句話便讓老實的張順福閉上嘴不敢多言。
張霧張善是一對孿生兄妹,從小父不詳,孃親在他們一生下來便死了,跟着舅舅舅母身邊長大,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在舅母嫌棄打罵中長大,家裡幹活最多還經常餓着肚子。
兄妹倆好不容易長到九歲,舅母卻打起了他們的壞主意,兄妹倆都有一副好皮相,特別是張善,眼睛水靈靈的,臉蛋粉雕玉琢,一看長大後就是個美人坯子。
於是,舅母便有了將他們兄妹倆送走的打算,哥哥從小送進宮當小太監謀個好前程,每月領宮裡俸祿寄家裡,有他妹妹在手裡拿捏着,不怕他不上交月錢。至於妹妹這棵搖錢樹,她委屈再養幾年,等她孩子娶親,便把張善賣到青樓裡當花魁,不愁沒銀子給她兒子娶媳婦。
舅母朱氏算盤打得挺好,可惜妹妹張善突然病死了,她又早早地花了銀子打點張霧進宮,名單都交宮裡去了,若是她找藉口反悔不送進宮,那可是丟命的大罪。
臨別前,朱氏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張霧的麻布包袱交給他,一反常態和顏悅色道:“霧哥兒,你進宮裡好好照顧自己,可千萬記得舅母啊!”
話說完,朱氏假惺惺地抹掉了幾滴眼淚,張霧視而不見,只平靜對舅舅張順福說道:“舅舅,我走了。”
張順福不知所措,他偏頭躲閃不敢與張霧對視,怯懦心虛道:“好、好。”
張霧拎着自己的小包袱隨宮人進了宮門,她沒有回頭,九歲的小孩身子,瘦瘦小小步伐堅定,她知道她終於擺脫寄人籬下的日子,以後不必理會這對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的虛僞夫婦了。
哥哥死後的半個月,張霧每天度日如年,一直在悔恨反省中度過,她不該猶豫,早早地帶着哥哥離開舅舅家多好,也不至於讓哥哥被惡毒的舅母抓去當了太監,還因爲傷口惡化最終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