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臨清的印象裡，林白從來不會這般激動的。
他往往都是很鎮定，恬淡，往藤椅上一趟，帥得像一條鹹魚。
可自從十年悟道之後，林白就變得越發努力，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林師兄了。
鹿臨清不耐地重複道：“我說不睡覺就不會做奇怪的夢了。”
“對對對，就是這樣。”
林白沒有找到破案的證據，但是他找到了切入點。
他拉着她轉身便走，鹿臨清急忙喊道：“林師兄你去哪兒啊？”
林白頭也不回道：“回去睡覺。”
鹿臨清臉都紅了，“師兄不好吧，我們還沒確定關係，會不會太快了？”
林白頓住，眨眨眼看着已經衝到百米外的鹿臨清。
扭頭看向武烔，問道：“她怎麼跑那麼快？話說完人就過去了。”
武烔道：“聖子不是要跟她一起睡覺嗎？”
林白傻了：“我什麼時候說要跟她一起睡覺的？”
武烔：“剛剛啊，聖子要賴賬？”
“跟你說不清。”
林白轉而拉着武烔，向另外一個方向走。
這下輪到武烔咕咚咕咚狂咽口水，“聖子，你改變主意啦？”
林白繼續向前走，沒回頭看到她期待的樣子：“嗯，改變主意了。”
“你決定跟我一起睡？”
林白：“……”
他停下，撒開她的手，語氣有點累道：“你走吧，我累了。”
後側的武烔上下打量他，道：“聖子，你、你這就完事了？”
林白腦袋往下一耷拉，像霜打的茄子——蔫兒了，雙腳無力地向前走，一言不發。
兜兜轉轉，他還是回到了飄香院。
跟她倆真是說不清楚，他只是想睡覺時有人看着他，有什麼錯？
沒出意外，在飄香院的門口遇到了李冠玉。
“林大人怎麼來了，不是讓下官帶人在這兒盯着麼？”李冠玉問道。
“嗯，過來睡覺。”林白有氣無力道。
“噢喲，林大人想通了？”李冠玉跟個龜公似的讓開一側，佝僂着要往裡請：“林大人快請進快請進，老鴇，把花魁叫來，林大人想通啦！”
“沃日！”
“哦，林大人不想通了，他想日……”
“閉嘴！”
李冠玉把嘴閉上後，林白才道：“安排幾間廂房，讓姑娘們都進房間裡睡覺，兄弟們都叫上，本大人請客。”
李冠玉反倒一本正經了，他覺得裡面有詐，就沒動。
“林大人，這不好吧，兄弟們可遵照您的意思在飄香院辦案，您這麼做是讓他們失職，要受罰……”
“李大人，您要的花魁在廂房等您很久了啊，怎麼，一個不夠啊？”
裡面傳來老鴇的聲音。
李冠玉頓時不作聲了，埋着頭慢慢地斜眼看過來，正好和林白的眼睛撞上。
林白道：“兄弟們不是在辦案嗎？怎麼辦到牀上去了？”
李冠玉嘿嘿一笑，“這不，辦案太累，休息。”
對於這個解釋，林白除了接受還能怎麼樣呢，反正正合他意，等把這個案子解決了，找個理由把官辭了。
跟李冠玉等人共事，總顯得他格格不入，這感覺不太好。
林白單獨一間廂房，李冠玉也跟了進來。
林白吩咐道：“李大人，讓所有人都睡覺，必須睡着，睡不着吃藥也得睡。”
李冠玉爲難道：“這不好吧，兄弟們剛進入狀態……”
“那就讓他們拔出來，用涼水沖沖就不在狀態了。”
林白語氣生硬，沒有講絲毫情面。
本來就是讓他們來辦事的，結果還真成辦事了，沒罰他們就不錯了，還講條件？
太、太殘忍了吧？
李冠玉憋着笑應下，隨後又問：“那林大人，下官呢？”
“李大人看着。”
“看、看着？下、下官也累，也想休息……”
“你必須看着，等會兒或許會有人入夢之後發瘋，你得把他叫醒，否則又是一條人命。”
這一句話，林白說得很鄭重。
李冠玉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也知道林白這麼做是爲了破案，當即收斂起嫖客的嘴臉，一本正經地轉身下樓提了桶涼水回來挨個敲門……
等所有人都睡下，李冠玉來到林白的房間守着。
林白已經睡下。
這是他晉升金丹境以來，第一次入睡。
前十年爲了完成任務，他是不得不鹹魚。
可以修煉之後，他就一直拼命努力修煉，不曾懈怠。
就是因爲他知道無論在什麼地方，實力纔是第一位。
本以爲會很難入睡，沒想到躺下沒多久他就睡着了，發出微微的鼾聲。
其實長久修煉，也是需要睡覺休息的，並不是說擁有了發力之後，就可以不用睡覺，就可以沒日沒夜休息。
身體的桎梏在那兒擺着，除非突破桎梏，纔可能不需要睡覺，不需要休息。
長時間積累下來，林白的身體有一點點負荷，所以纔會如此快速入睡。
然後，就沒了意識……
等林白醒過來，李冠玉已經坐在了牀邊，正抱着他的肩膀，在說着什麼，可是那瞬間他根本聽不清楚。
就像進入了深海之中，能看到對方張嘴，聲音就是傳不進耳朵裡。
直到咕嘟一聲冒出水面，終於有聲音傳來。
“林大人，林大人，你沒事吧……”
“沒事。”林白的視線從李冠玉的身邊穿過，竟然發現鹿臨清等太上道的弟子也在。
“怎麼回事，你們怎麼來了？”
鹿臨清焦急地衝過來，“師兄，你睡了三天三夜，是李大人派人通知我們過來，讓我們想辦法喚你醒來的。”
李冠玉叫了半天沒能把林白叫醒，知道他可能‘入夢’了，元神遭中，而他又是武夫，沒有喚醒元神的手段，只能把鹿臨清等太上道的弟子請過來。
“三天三夜？我睡了那麼久了嗎？”
林白感覺頭腦脹痛發暈，的確是睡久了會出現的症狀。
“是啊，你不是要回道觀睡的嗎，怎麼又跑來這兒了，害得我等你那麼久。”
鹿臨清嬌嗔着用小拳拳捶了他一下，說話的聲音也很小，除了他倆，就只有近前的李冠玉能聽到。
李冠玉瞪大雙眼，眼睛裡寫着一句話：“禽獸，連師妹都不放過。”
林白撇撇嘴，懶得理他。
一邊揉着腦袋，一邊回憶有沒有做夢。
可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夢也想不起來。
“師兄，這是清心靜心丸，快吃了吧，吃了會好點兒。”
從鹿臨清手裡接過丹藥，林白看了一眼便塞進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