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長生，截淵真人……”
師徒二人一番交流結束，林玄之不由得微微點頭。
雖然沈星河對裘長生言語間頗有幾分看不上，但卻也承認了對方修爲精深，手段層出不窮。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當年沒在裘長生手下佔到什麼便宜，甚至吃了虧。
不過對方那時便已煉就陰神近兩千年，這也足以看出師父當時的本領。
這裘長生真人出身於玉宸派的一位純陽真仙青壇祖師一脈，也是背景深厚之人。
其師含山真人是青壇祖師的徒孫，雖早已隕落，但裘長生自身卻因天資出衆頗得青壇祖師的看重。
只不過出乎很多人的預料，裘長生修行不過七八百年便已陰神圓滿，但如今卻還是未能踏出那一步。
而作爲這樣一位存在的門下，燕雲歌也是年紀輕輕，便勢如破竹，一路進階，不到二百歲便已丹成上品。
他們這一脈背景深厚，底蘊非凡，本領自然不會差到哪去。
所以沈星河雖言語輕慢着裘長生，心態卻很端正，也不忘提醒林玄之不可小瞧了人。
而自不必用師父提醒，林玄之雖然對自身很有信心，卻也不敢真的將玉宸嫡傳視作等閒。
“玉宸劍道、陣法、器道皆有獨到之處，神通法術更不用說。”
“燕雲歌是裘真人座下唯一的上品金丹，得到的指點肯定更多。”
“據說其劍術早已突破劍氣雷音的層次，如今達到劍光分化之境也很有可能。”
“四象大破滅神劍？還是玉宸混洞誅魔劍？”
“誅仙劍經應該尚不是他能接觸的”
“陣法方面，他最好不用，不然便是我的了……”
“器道、法術……”
林玄之靜坐於翠霞宮中，念頭電轉間考慮着各種對策。
燕雲歌劍術水準是名聲在外的，也不知是因裘真人在沈星河劍術下沒佔到便宜有意培養弟子，還是因玉宸門風，劍術屬“熱門”之學。
“劍氣雷音？劍光分化？”
林玄之不免搖頭一笑，他劍意雖已萌生，也算有些天賦，但對此道一直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劍術水平尚且不能穩定發揮出“劍氣雷音”。
因而，他可沒想過和對方長處硬碰硬。
林玄之自認是一個“炮臺法師”，可能的話還是要在自身擅長的陣法中將對手挫敗得好。
燕雲歌那邊必然也會思索應付之法，不過林玄之倒是相信自己手段豐富多變，無論正面交戰還是暗戳戳折磨人都很在行。
只不過他爲人性子顯得“憊懶”些，偏好省力的法子罷了。
樓紫珊、流雲羽士，身後跟着李清薇飄然而至。
樓宮主主動出聲笑道：“道友，咱們要賺大了！”
林玄之擡眼一笑，瞭然點頭道：“定是看好燕道友的人多些吧。”
流雲羽士含笑點頭：“畢竟玉宸派在東海可是威壓多少個元會的存在，燕雲歌更是名氣不小，勝過道友這神州來客諸多。”
林玄之早有預料的一笑：“人之常情。”
李清薇則眉眼一轉道：“不過，倒也有例外。東海龍宮的三太子敖珏帶着些水族倒是押注了五郎你呢。”
林玄之不禁意外一笑：“倒是難得。我以爲他們巴不得我輸呢。”
畢竟他手下可還是押着一龍子呢。
樓紫珊輕笑道：“看來滄溟大澤中，道長的手段讓三太子印象深刻呀！”
“龍宮都這麼“不計前嫌”，看來貧道更不好輸了這一場了。”林玄之不禁笑了笑。
大家忍不住呵呵一笑，幾人走後，林玄之揮手放出敖睿道：“方纔的話你也聽見了？”
敖睿化作人形連連點頭：“聽到了，道長。”
林玄之輕笑道：“貧道非冷血無情之人，既已到了東海，便許你回家探望下母親。”
敖睿不由得一愣，旋即驚訝不已道：“道長此言當真？”
林玄之挑眉淺笑：“貧道何時說過謊話？”
敖睿連忙低頭俯身一拜：“小龍多謝道長！不日定會回返，隨侍左右。”
東海這邊本就出頭不易，自己這久別歸來怕是更沒自己的坑兒了。
反不如跟在這道長身邊雖偶爾被煉上那麼次，但實力卻有明顯長進，比在龍宮混吃等死可強太多了。
林玄之擺手笑道：“去吧，多和額頭兄弟敘敘舊，也讓人看看貧道雖押了伱，卻從未苛待。”
敖睿一個激靈笑道：“如今小龍這一身實力回去可比一些哥哥都要強了，誰敢說您苛待小龍，敖睿第一個不同意。”
“真乖，多玩幾天再回來。”林玄之不置可否一笑。
天龍海市，琳琅寶樓。
這裡是東海龍宮直屬的地方，經營各種業務，此番賭局自然也在這進行。
畢竟龍宮信譽一直以來還是極佳的。
“買定離手，不得更改但可隨時加註！”
此次賭局實在太過火爆，龍宮緊急加派人手直接讓一位陰神層次的蛟龍來主持業務了。
玄都觀與玉宸派兩大純陽道統的真傳約鬥，這可是多年未有的軼事，更值玉宸派的天人法會在即，海外本就聚集了不少的人。
許玄臉色變幻，糾結不定眼神掙扎許久，最終緩緩走上前去，取出回血幾分的身家，將近一半押到了林玄之那邊。
“賊道你坑我騙我誤我辱我，這次便算償還一些給我吧！”
心裡說着自我安慰的話，其心中複雜旁人根本理解不了。
但他偏偏詭異地相信林玄之實力，認爲那燕雲歌不可能是林玄之的對手。
“那賊道面慈心黑，似忠實奸，狡詐陰損，可不是燕雲歌一個尋常天之驕子能比的。”
五味雜陳中，就聽身後一道倨傲的聲音響起：“你這修士，押完不走，是要把自己也押上不成！”
許玄臉色微沉，卻驚覺身後來人氣息不由得迅速轉換情緒一笑：“讓道友久等了，是在下的不是。”
只見這人一身華貴羽衣，帶着一身倨傲之態，身旁還有位侍女在打着扇子。
金翎公子輕哼一聲道：“那還不讓開。”
許玄歉然笑容不變，默默退到一旁，見這人押給了燕雲歌不由得心裡冷笑。
“有你哭的時候。”
眼神一轉卻已是笑道：“道友看好燕雲歌？在下倒是覺得那林道長頗有幾分底氣的樣子，只怕勝率不小呢。” 許玄也算眼力毒辣，隱約看出此人押注時有幾分幽怨，心下便有了念頭。
言語之間對林玄之不免吹捧讚揚，甚至還大方地當金翎公子的面加註一次。
果然！
就見這貴公子冷冷一笑道：“你這旁門小修懂什麼？”
“燕道友乃是裘長生真人悉心培養的弟子，更先於林玄之成丹，劍術也已臻至分化之境，豈是尋常人能比的。”
許玄暗自冷笑：“先一步進階算什麼本事。”
臉上忍不住露出不贊同之色，似乎想爲林玄之辯駁。
金翎公子自是懶得和陌生人理論，直接以行動證明自己的決定。
加註！
許玄見目的達到，搖着頭轉身離去。
“押吧，押吧，你們都壓燕雲歌纔好！”
只不過即便能借此賺上一大筆，許玄也仍是心裡好一陣子都彆扭着。
自當日被玄都觀堵了淨土，天覺菩薩便帶着門下不得不轉移陣地，來海外暫時隱匿。
只是剛過來便有玉宸派天人法會之事，使得這海外變得更加熱鬧了。
許玄雖料到了玄都觀來賀之人中十有八九有林玄之，卻沒想到對方會先行一步，一來便攪動風雲。
“賊道丹成上品只怕更不好對付了。”
他知道林玄之已成自己的心障，但卻無可奈何。
找上去？
之前鬥不過，如今更鬥不過！
不說修爲差一個境界了，賊道的蒼龍柱是他自己的，七寶金幢卻已被師父收走了。
亦或者如羅淵一般，自己堪破心障，繼而便可能更進一步了。
但哪種路子都並不容易！
“雖不知其中因果，但方纔那妖族之人對林玄之明顯多有不忿。”
“妖而不邪，氣息陽和剛正，與玉宸派有聯繫的妖族不少，但這般氣機很可能是金烏一族了。”
許玄眼神閃動，當即有了幾分躍躍欲試之兆。
海市一處洞府中。
氣機越來越近高漲凝聚的燕雲歌朝金翎公子笑道：“翎兄竟也有這般雅興，我自然不會讓你虧了。”
丟臉的事金翎公子自然不會和人說，因而燕雲歌只當這位金烏族來客是單純地看好自己。
當然，其中可能也真有這個原因。
金翎公子言語之間對燕雲歌很是讚揚，不由得笑道：“那道士和燕兄約定三個月後在銅椰島鬥法，卻不知這足以讓你積蓄氣勢，揮出更強盛的一劍。”
這種和諧約鬥通常只比拼本身修爲法術、本命靈器，其他靈器、秘寶都不會過多依仗，法寶自然也是排除在外的。
所以燕雲歌浸淫多年的劍訣與劍光分化層次的劍術便足以讓他們多了不少的自信。
雙目明亮，劍意凜然的燕雲歌輕輕一笑：“非是這三個月，而是得師命下山的兩年多裡，我便積蓄着自身氣勢。”
“作爲當代玄都至今唯一一個真傳，百年修行便丹成上品，林師弟必有獨到之處。”
“況且沈真人也是劍道高手，其弟子對劍修不可能沒有了解。”
“不過，按照林師弟的成長經歷，只怕也是個安然平和之人，喜好丹術、陣法，於正面鬥法上優勢必然不及我。”
金翎公子不由得點了點頭，他是親眼見到林玄之連人帶丹一起出爐的，顯然丹道記技藝高超。
但安然平和？
呸！
“燕兄得裘真人教導多年，一路磨礪，可非是那毛頭小子能比。”
金翎公子早就活了兩千多年叫林玄之毛頭小子自然沒錯。
燕雲歌笑而不語，他再是自信，也是仔細分析了雙方情況的。
只不過林玄之遠道而來，丹成之後出手經歷實在不多，一些道術他根本無從得知。
只曉得對方丹成前便已掌握的一門“三昧神風氣”，配合玄都觀的離地焰光炁有着遠勝尋常道術的威力。
“陣法、禁制雖應付起來艱難，但很難即刻立下，除非煉有完整陣旗、陣圖，但能在金丹級數拿得出手的，一套下來遠不是林玄之幾十年積累就能湊出的。”
“除非他積累深厚，直接修成了陣法類道術。但此類道術最依賴閱歷、見識與道法積累，道門正宗之中一直以來也不多見。”
“火法、風氣、禁制、陣法，丹毒不分家，他若用毒，雖陰損些卻也可能……”
“師承沈真人，其對劍術未必一竅不通。”
頂級丹師去玩毒也確實會讓人頭大不已。
而燕雲歌也有一個心底不願多想的考慮就是，玄都觀那麼多真人看一個真傳，但凡林玄之不蠢笨如豬，總能或多或少學點東西。
不比他們玉宸派，真人雖也不少，但真傳、內門更多，除了輪值真人、純陽，誰也沒功夫特別關注某一個弟子。
他也不過期丹成之後，才見過青壇祖師與掌教真君各一次罷了。
雙方安靜準備與萬衆期待之中，三月時間一晃而過。
翠霞宮七萬多裡之外，銅椰島四周雲端、海面早已聚集了各種修士妖魔，氣氛火熱地討論着接下來的比鬥。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不只是低階修士，四周諸多樓閣、畫舫、宮殿之中金丹、乃至陰神層次的修士也不是沒有。
一縷微不可查的輕鳴卻霎時間壓過所有喧鬧之聲，直接響在人們心底一般。
剎那間便見天宇之中白雲割裂，靈氣如浪潮般顯露朝着兩側飛速退散。
就在這靈氣真空之中，燕雲歌手持一柄雲白長劍甩着劍花縮地成寸而來。
“這麼大排場的嗎……”
數百里之外，本來只想騎着虎大力飛遁過去的林玄之不由得搖頭一笑。
“師父說了，什麼都不能差了。”
虎大力一愣，委屈道：“老爺，小的……”
話沒說完，下一瞬便被丟進了天龍鬧海圖裡。
銅椰島外的修士便見遠處驟然有紫氣東來，霞光萬丈，初始尚在天邊，再看卻至海面。
打眼看去，隱約可見諸方玄奧天境於紫氣之中浮動，高渺莫測之意彌散虛空，讓人神往不已。
“內景外顯，上元八景？他才成丹二十年出頭吧？”虛空中有人不由驚訝出聲道。